荣一金藏了心眼,藏金点的地址只给了一半。
“剩下的地址等你回来告诉我她的情况后,我再告诉你。”
攸关眉心紧蹙,荣一金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你这么做不地道。”攸关冷下脸,“好吧。”
已经打算不耍心眼的荣一金:“……”
感觉被小娘炮给耍了,可我没有证据。
“不过……”听见青年慢悠悠的声音,落回去的心又悬起来,荣一金咬牙切齿,“不过什么!”
攸关:“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荣一金:“凭什么?”
“大兄弟,你是不是傻,凭你求我办事呗。”攸关无所谓道,“你爱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不去了,反正我也看不上你的钱。”
“我说,我说!”荣一金暴躁。
攸关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问:“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海山为什么突发疾病?”
“太激动了呗。”荣一金嗤笑,“那就是个傻逼,自己身体怎么样没点数吗,非要来看竞技格斗。”
“竞技格斗?”
“我单方面单挑三个c区的怪物。”
“哦,你被三个怪物群殴了。”
“……”荣一金的拳头硬了。
攸关问他要了妹妹的地址,转身就走。回研究所复命的路,他一直在思考荣一金的话,张海山的身体看上去是强弩之末,但他万万没想到会脆到激动之下直接嗝屁的地步。
根据昨晚的情形来看,张海山似乎早就料到自己的结局,交代好了下属,否则不会死到临头不去抢救室反而找自己昏迷的儿子。
“这么快就回来了。”后勤部长忽然出声,吓了攸关一跳。
他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进了领导办公室,“一切顺利,部长,荣一金身上的伤很重,他没有自愈能力吗?”
“他哪儿有。”部长哼笑一声,歪身靠在椅子里,“咱们基地除了01和02,其余实验体的自愈能力只比人类好一点,不过陈小姐除外。”
说到这儿,部长脸上浮现出几丝轻蔑,“陈家有自己独立的实验室,陈小姐的一切对外都是保密的,不过现在嘛,不好说咯。”
看得出来,部长对陈家有意见。
攸关识趣的没有多问,简明扼要地说了荣一金的状况和情绪,打卡下班。
饲养员的工作除开危险系数高,其实很轻松,从十二点半到傍晚六点可以自由活动。攸关和王秋天碰头一起回去的时候,出去搜寻了一夜的救援小队正瘫在各自床上休息。
从一张张生无可恋的脸就能看出,昨晚又白忙活一场。
“还没找到吗?”攸关抓着罗俊明所在上铺的护栏,垫着脚问。
“没有,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长翅膀飞出去了。”罗俊明扒拉几下头发,刚要说什么,宿舍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门板撞到墙上又弹回去,被一只带着半指手套的手撑住。
王旸站在门口,“罗队,上头说在种植区发现了余纵的踪迹,让你立刻带人赶过去。”
罗俊明单手撑着床边翻下去,光脚落到他面前,“按计划现在该是你的小队出去搜人。”
“这话你跟上头说去,跟我说不着。”王旸扫了眼疲惫的队员们,“不去也可以,按违抗军令处置。”
“……”
“艹他妈的,什么玩意儿!”王旸一走,安奇就从被子里钻出,一把摔上门。
攸关:“不是刚回来吗?”
“肯定是王旸那逼在背后使坏!”说话的是贺欢欢,她顺着梯子爬下来,打了个哈欠,伸手按住攸关的肩膀,“宿舍又是你们俩的了。”
王秋天心疼道:“我看你们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睁不开眼睛算什么。”李鑫良勒紧皮带,绑好鞋带,直起身说,“种植区在基地城墙外,运气不好遇到丧尸才是大麻烦。”
生活如此艰难,大家都不容易。
攸关目送他们离开,对王秋天说了接下来的打算,“我要去趟贫民区,你一个人留在宿舍没问题吧?”
“我和你一起。”王秋天不放心道。
“不用。”攸关心里感动,真是好兄弟,“我是去帮荣一金办事的,不方便让你知道。”
“他一个实验体,能让你办什么事情!柚子,他该不会是想让你帮他逃出去吧!”王秋天越想越可怕,开始原地打转。
“我去看他妹妹。”
“真的?”王秋天一脸怀疑,自从攸关被陈锋打了脑袋后,他就开始看不透这个人了。明明大家的关系还是很好,但攸关也多了许多小秘密。
王秋天不排斥这些秘密,因为他知道,攸关是不想他跟着一起担心。
两人间的气氛陡然低迷,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挺着的大肚子:“都怪我太胖了,总是拖你后腿。”
“没有的事。”攸关摸摸他如同怀胎六月的肚子,“等孩子出来我要当干爹。”
王秋天:“……”
贫民区名副其实,从高处望过去,整片花花绿绿。等到走进了才发现,那些花花绿绿来自于破烂斑驳的房顶,和用各种废弃材料搭建的“墙”。
这一带很少有其他区的人过来,攸关这样身着衬衣裤子高帮靴,身上还挂着小布包的年轻人一出现,立即引来许多瞩目,都以为他和之前搜查的人员是一伙的。
他每经过一个地方,那附近的门窗必然紧闭。
攸关觉得像极了过街老鼠,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嫌弃成这样。
对,余纵除外,小美人鱼也不太喜欢他呢。
这一带街道划分模糊,攸关根本找不到荣一金给的地址。他不慌不忙地在贫民区内瞎转悠,终于转到了系统说的地方。
他抬头看天,眼下气温高达48度,皮都快晒掉了。
攸关扶着晒得滚烫的铁门,摇摇欲坠,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听见门外的响动,屋内的周叔立即用盲杖去戳余纵,让他赶紧躲到地窖里。
“不用躲,我认识他。”余纵藏在暗处,从墙上的缝隙看见了攸关。
周叔前去开门,手往前伸摸了摸,没感觉到有人。随即试探性的用盲杖往外点了点,心里一慌,这是晕倒在他家门外了。
“喂,醒醒,喂。”
盲杖在身上戳来戳去,弄得攸关又疼又痒。忍住笑假装刚刚醒来,抬眸对上周叔布着伤痕的眼睛,声音沙哑:“大叔,我现在很不舒服,能进去讨口水喝吗?”
周叔戒备心很强,“你等着,我给你端出来。”
“……”攸关戏精附体,撑着地面站起来一半,又跌坐回去。
周叔听着他落地的声音心里不忍,答应让攸关进去休息下。
攸关走路很慢,仿佛快亿点点就会再度晕厥。他迅速扫了眼大致环境,破旧的屋子里只有简单的床椅,哪里有余纵的影子。
奇怪,系统说了他就在这里。
攸关在四方桌边坐下,手指捏着桌沿,寻思这间简陋的屋子里是不是有密室。
“喝吧。”周叔熟悉小空间里的一切,行走无碍,他立在青年面前,鼻尖嗅了嗅,“你不是这一带的居民吧。”
攸关惊讶:“您怎么知道?”
周叔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能闻出来,这一带缺水,有喝的就不错了,没有多余的水做个人清洁。”
攸关:“……”受教了。
话虽如此,周叔这里却没有异味。攸关小口抿着水,顺便打听荣一金妹妹的地址。
“你找荣一婷?”周叔握着盲杖的手紧了紧,胳膊上的肌肉绷紧,进入了备战状态。
盲杖的另一头是金属质地,一棍子下来脑袋铁定开花。
攸关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退到墙角处,“我不是坏人,地址是荣一金给我的。”
荣一金被关在研究所,接触到的都是工作人员,周叔判断出攸关的身份,态度一下子冷了八百度,没好气的给他指完路,让他赶紧走人。
这也是个被基地深深伤害到人,攸关表示理解。
无视了周叔的臭脸,将中午没吃的列巴留在桌上,“谢谢您给我的水,我先走了。”
到门口时想起自己没刷存在感,他转身真诚道说:“对了大叔,我叫攸关,在研究所的工作编号是0771,住宿编号是1608室3号床。今天要不是您让我进来休息喝水,我肯定渴死在外面,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有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周叔:“……”
攸关走后过了十几分钟,余纵从地窖里出来,嘴角往下压着,被睫毛敛住的眼眸很冷,“他是冲我来的。”
“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周叔回忆这刚刚与攸关相处的细节,“真要是那样,他为什么不直接报告上去?”
贫民区附近24小时有人巡逻搜索,青年只需要在外头喊一声,不出五分钟就会有人赶过来。
余纵:“……”有道理。
如果是之前,余纵一定不会怀疑自己的猜测。但在经历过逃亡后,他对攸关的情绪很复杂。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刻,余纵有种莫名的恍然,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鱼缸中。
黑水中多出了一点光。
很微弱,却能帮他找到出口。
打从一开始攸关就说过他不是张卯的人,他没有相信,现在心里坚固的防备有了坍塌的趋势。他想尝试着,去相信这个人。
“就是那小子救了你吧。”周叔回到床边坐下,悠哉的拿着水杯。
余纵没有否认。
周叔笑而不语,两只耳朵听着余纵的动静,“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对他态度不一般。”
从研究所逃出来的人不可能心慈手软,倘若余纵真的怀疑青年的来意,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这小子身上的戾气很重,稍有不慎就会把人刺伤。
周叔的话轻易撬开了那段记忆,攸关假装出的呻|吟闷在氧气罩里,余纵当时靠在石壁上,身体里的热流四处流窜,心跳快得要爆炸,他努力克制,好几次想去捂住对方的嘴,可是他不能,他怕一触碰到对方的身体会无法自控。
攸关装得很像,高声时情绪激昂,低吟时欢愉中夹杂着痛苦。那些声音在荷尔蒙的印象下有种奇异的魔力,强势而温柔的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缱绻的画。
“你小子想什么呢!”周叔不满自己被无视,“我在问你话。”
“没发生什么,经过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周叔:“那也能叫经过?”
“为什么不能?”余纵反问。
周叔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两人见面后他曾问过余纵是怎么出来的。
余纵的回答是:“逃出来的。”
要不是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他还以为是只锯嘴葫芦。周叔语重心长,“你以后对自己老婆可不能这么说话,会把人气跑的。”
余纵抱着胳膊看他,脸上没有情绪变化,“我不会娶妻生子。”
周叔在心里叹气,还是太年轻了,真爱就像龙卷风,来了挡都挡不住。
——
攸关结合周叔告诉他的信息,又花了半个小时才穿过贫民区,抵达西面废品站。
废品站外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子,牌子上写着【营业中】。他拽着门上的绳子晃了晃,系在绳子顶端的石头碰上玻璃瓶子的内壁,当啷作响。
荣一婷的眼睛和荣一金很像,她一出现攸关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是想修东西还是买东西?”女生打量着陌生来客。
攸关:“我受你哥哥所托来看望你。”
“我没有哥哥。”荣一婷脸色阴沉转身就走,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她加快步伐冲进门,反手上锁。
攸关站在紧闭的木门前,“荣小姐,你哥哥很担心你。”
“我不要他的担心,你赶紧走,我不想看见和他相关的任何人。”荣一婷情绪激动,手指用力按在门锁上,生怕外面的人破门而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没了动静。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轻轻拉开门。
“荣小姐。”清秀好看的脸突然挤进门缝中,荣一婷惊得后退几步,忍不住尖声骂道,“你有病啊,鬼祟祟的躲起来吓人!”
攸关被骂了也不在乎,一只脚抵在门上防止她关门,“你哥哥很担心你。”
“我吃得好睡得好,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有,我希望他离我远远的,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荣一婷用尽了浑身力气在吼,好像这样就真的能和荣一金彻底断绝。
攸关静静看着她,也不打断。
等对方吼得差不多了,他冷酷的指出:“你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让荣一金进了研究所,你很愧疚,但是也很无力。你甚至天真的以为,和他断绝往来就能让研究所的人放弃对他伤害……”
“我没有,我就是讨厌他。他是个怪物,他身上长出了绿色的鳞片,那还是个人吗?他不是人,更不是我哥哥。”荣一婷情绪激动地嘶吼完,抱着头蹲在地上,眼睛怔忪地盯着凹凸不平的地面。
这些话伤人伤己,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脆弱得像个纸人。
攸关也蹲下|身,两手放在膝盖上,轻声问:“那你真的恨他吗?你其实很想他吧。”
抬手一指,斜右方的小柜子上放着一个相框。
相框上面贴着金属碎片拼出的小花,边框擦很干净,在这间破旧的堆满杂物的小屋里,显得格格不入。
相片上的小姑娘笑得很开心,而半蹲在她身后将她紧紧环抱的少年一脸痞气。
荣一婷起身冲过去,把相框扣下来,“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攸关:“荣一金没有后悔用自己换你活下来,不过这话不该我来说,我相信有天他出来了,一定会亲口告诉你。”
走出房子,攸关看着天空感叹:啊,我这是个好人。
又是被自己感动的一天。
青年离开很久,荣一婷将相框重新摆好,拇指揩过荣一金的脸,热泪从眼眶涌出,流进了嘴里。
湿咸的味道里泛着一点苦,荣一婷追了出去,站在山上往下看,发现青年才走出去不到两百米。
攸关似有所感,回头看见女生后高兴地挥手,眼睛亮晶晶的。
荣一婷有种被抓包的窘迫,硬着头皮,假装不甘愿地走到攸关面前,不耐烦道:“你告诉他,我很好。”
攸关点点头,继续看着对方。
荣一婷张了张嘴,又说:“我,我等他出来,我想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没问题。”攸关想起余纵,要是大家能组队就好了,到时候人多更热闹,可以温暖主角冰冷的内心,“缺队友吗?”
荣一婷慢半拍反应过来,“你也想走吗?可是你不是在研究所上班么……”
“这破工作干的我不开心,不要也罢。”攸关从来没这么豪横过,说完自己有点骄傲的抬起下巴。
荣一婷:“那我缺队友。”
攸关跟她拉钩,“说定了,我到时候会带个小朋友,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的。”荣一婷发现把心里话说出来后,整个人轻松不少,听着对方轻松惬意的话,她有种真的能离开的错觉。
十二岁那年,研究所履行承诺治好了她,获得健康身体的同时,她也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人。青年的话让她生出一种希望,还能和哥哥团聚的希望。
荣一婷别扭的表情终于自然了,“你说的小朋友,是你弟弟吗?”
攸关:“差不多。”
两个世界加起来他的岁数有四十多了,当余纵爸爸都绰绰有余,当他哥算是便宜他了。
荣一婷点点头,瞥见前方走来的人,她脸上一亮。
攸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长相周正的年轻男人,对方正露不善地盯着自己。
攸关不觉得自己得罪过他,或许他只是很防备荣一婷身边出现其他男人。
荣一婷迎上前,拉着男人向攸关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吴鹏。”
吴鹏走近看见攸关穿着研究所的衣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热络的做了自我介绍,又对荣一婷道:“有朋友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句,我好弄点吃的回来招待。”
攸关以前虽然是条咸鱼,但是也是只见过世面的咸鱼,一眼看出这人是个势利眼。
“客气。”攸关也拿起架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荣一婷上前两步要送他,被吴鹏拉住,“他是研究所的人?和抓走你哥的那些是一起的?”
“不是。”荣一婷不喜欢他提自己哥哥。
其实吴鹏对她还行,可每次提到研究所和荣一金时,他眼睛里都会闪过一抹精明的算计。
“这么冷做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吴鹏没继续追问,只是盯着攸关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他的目光太直白,太直接,攸关后脑勺不长眼睛也能感觉到。
攸关忽然就想起原文中令余纵和荣一金反目的原因,荣一婷的死。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他问系统:“吴鹏是个什么样的人?”怕系统拒绝回答,他先发制人,“他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说了也没关系吧。”
【啃老族。】三个字说明了一切。
“……”都住贫民区了还不知道上进,这人多半是废物,“之前啃老,现在啃荣一婷?”
【你也看见了,荣一婷动手能力很强,她在机械方面很有天分。】
荣一婷的房子里堆放着各种零件和废旧的机器,她平时应该是靠收废品,然后改造机器来赚钱。
这么好的苗子,摊上那么个货色也是倒霉。
别人的感情故事攸关不好直接插手,而且今天特意跑这一趟没看见余纵,他心里不得劲儿。
“250,他到底藏在哪里呢?”攸关在一个台阶上坐下,看着贫民区里忙忙碌碌的人走神。
系统装死。
攸关也跟着装死,躺到地上,“那我就不走了,等到天黑不去上班就会算旷工,旷工我会遭到处罚,那就不能来找余纵了。哎,主角一个人在外孤苦伶仃,万一受了委屈……”
250:【……】
这是他遇到过最赖皮的宿主!
【周河彦的屋子里有个地窖,就在他出床前的地板下。】
攸关鲤鱼打挺跳起来,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笑。
贫民区的人见到他这副样子,又纷纷躲回了屋子里,趴在门缝看他到底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还是研究所跑出来的小疯子。
小疯子攸关再次来到周叔门口,礼貌敲门。周叔摸索过来打开门,迎面感受到一股热情。
“大叔,又见面了。”
“……”周叔,“有事?”
攸关可怜巴巴地问:“我能再讨杯水喝么?”
这小子好歹也算余纵的救命恩人,周叔犹豫着把人让进屋内。
攸关乖乖坐下,瞄了眼周叔床前那块地板,心里乐开了花。
说不计较被利用是假的,心里已经模拟了无数次用力戳余纵脑袋瓜的画面。现在机会送到眼前,不报仇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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