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景颂看完现场，便带着高斯泽和封小柠回队里了。封小柠坐在景颂的车里，脑袋伸在驾驶座和副驾之间的空隙中，笑盈盈地看着专心开车的景颂，仿佛早就忘了方才对他的愤慨。
“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们队长？”高斯泽问。
“你们队长好看呗。”封小柠想也不想地答道，说话时依旧看着景颂，眼珠都不转一下。
高斯泽不满地撇撇嘴，说：“我长得也不赖好不好？”
“你不是我想要的类型。”封小柠下意识地说。
“队长这种类型，也得有人hold得住啊。”高斯泽小声嘀咕道。
“你们家队长今年多大，结婚了没，有没有对象？”封小柠问这话的时候，总算是将目光转向了高斯泽。只是她脸上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想给人介绍对象的热心肠居委会大妈。
高斯泽倒没有多在意封小柠的神情，只随口抱怨道：“当然没有，干我们这行的，单身可是常态。平时忙得要死，哪里来的时间谈恋爱啊？即便要谈，也没资源啊，咱们署里就没几个女的。景队，你今年满二十九，对吧？”
景颂没有答话，只是使劲轰了一脚油门，把封小柠摔回了座椅里。
封小柠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又把头凑了过去，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问：“那你们家杜法医呢？他结婚没有，今年多大？”
“杜法医就更不好找女朋友了，干法医的比我们干刑警的还惨。我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应该三十一了吧。”
“看不出来啊。”封小柠笑得更欢了，口中喃喃说道：“一个凶狠暴躁，一个温暖如光，啧啧，真好。”
“你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
回到队里后，封小柠被带进了询问室，较之于审讯室的冰冷严肃，这里温暖多了，还有人倒来了热茶。
前来给封小柠做笔录的是高斯泽和赵齐，封小柠往门口张望，脸上愈发失望。
她收回目光，问：“你们队长呢？”
“队长还有别的事做。”高斯泽一边翻开记录本，一边答道。
“那杜法医呢？”
“杜法医是法医，不负责审讯做笔录。”高斯泽一直显得很有耐心，让封小柠觉得，他算是这几个警察中最好说话的。
景颂不来，杜谨杭来不了，封小柠有些丧气。她哭丧着脸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高斯泽和赵齐，像个怨妇。
赵齐不满道：“我说，我们俩给你做笔录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封小柠敛去愁容，灿烂一笑，道：“两位警官请便，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斯泽和赵齐一个记录一个询问，赵齐道：“请将昨晚的情况再复述一遍吧，事无巨细，任何微小的事情都可以说。”
封小柠便如实将昨晚的情况又讲了一遍，末了问道：“所以昨晚回孙娜家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其他人，是吗？”
“这与案情相关，我们不便透露。”赵齐无情地说道，旋即又问：“依你对张义君和孙娜夫妇的了解，你觉得什么人最有可能大晚上去他们家？”
封小柠努力想了想，随后说：“这个还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们都是外地人，我很少见他们家来客人，就连他们的父母都很少见到。”
“那他们双方的朋友或者同事呢？”赵齐接着问。
封小柠摇了摇头，说：“没见过，他们夫妻俩好像都不怎么善于交际。男的工作忙，女的没工作，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
“那他们夫妻关系如何？张义君是否有家暴倾向？”
“家暴？”封小柠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张义君性格应该挺温和的，当初他投诉我家狗的时候，也只是在气头上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从没有想过动手，怎么会家暴呢？我感觉他们夫妻之间虽然看不出来多么轰轰烈烈，但也算相敬如宾，有几次我遇见过孙娜送张义君出门，帮他拿公文包，整理西服，唔……有点像日本小夫妻的相处模式，对。”
“那你知不知道，张义君家里有一间房，被改造成了ktv式的隔音房？”
“不知道，我从来没进过他家。改造隔音房……你的意思是张义君在这里面家暴孙娜，所以我才听不到声音？”
赵齐不置可否，封小柠只觉后背一阵寒凉，震惊三观。
“关于20号晚上的事，你是否还有补充？任何细节都可以。”赵齐接着问道。
封小柠仔细回想，又瞧见赵齐和高斯泽皆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便说：“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我一紧张就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先去个洗手间可以不？我会仔细回想的，如果能帮助到你们尽快破案就再好不过了。”
赵齐和高斯泽相视一眼，后者道：“行吧，你先休息会儿。”
说着，二人整理了下桌子上的东西，就径直出了询问室。
封小柠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往外面走去。
封小柠走出询问室，慢悠悠地往洗手间走去，期间东看看西瞧瞧，就像是在参观一处景点。
询问室在进入警署大门右转后的第三间房，洗手间则在尽头处左转的尽头，也就是特调队的左边。封小柠前往洗手间的路上经过特调队办公室，不由探头往里面瞧了瞧，并未看见景颂。
从洗手间出来，封小柠没有径直回询问室。洗手间外，也就警署后院有个小型的简易篮球场，封小柠准备去那里好好消化一下刚才知道的事实。
张义君家暴，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平时看起来与妻子相处融洽的一个人，怎么就是个家暴男呢？
刚走过洗手间的拐角，她就看见景颂坐在篮球场边的长椅上。他背靠椅背，双眼微闭，似在沉思。
封小柠赶忙后退了一步，躲在墙角偷看起来。从她如今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景颂的侧面，但相隔不近。此时的景颂神情放松，安静得犹如一尊绝美的雕塑。
封小柠静静看着，并未现身打扰，她知道，景颂此刻只怕正在思考案情。就这么看着景颂，那也是满满的灵感。
这时，赵齐从另一个方向朝景颂走去，并未看见躲在墙角的封小柠。
“队长，原来你在这儿啊！”赵齐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景颂旁边。
景颂连眼睛都没睁开，只不耐烦地说了句：“说。”
赵齐倒也不在意景颂的冷淡，说：“封小柠那边没有得到有用信息。监控画面显示，昨晚去孙娜家的人将全身都捂得很严实，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目前还不能锁定身份。”
景颂说：“孙娜刚被我们带走，他就去了孙娜家，说明他一直关注着孙娜的一举一动，可能是附近的人。再派点人去孙娜家附近摸排一下。”
“好。”赵齐应道，又说：“队长，你说如果真的有同伙，孙娜为什么丝毫不提？而且她现在即便被抓住了，竟也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孙娜到底是不是凶手还有待查证。”景颂道。
“她为什么要如此维护这个人呢？”
“你觉得呢？”景颂沉着脸问赵齐，倒不像是询问，更像一种含蓄的责备。
“我不知道，嘿嘿。”赵齐讪笑着答道，转而又道：“据孙娜交代，张义君对她持续了长达三年的暴力虐·待，这么久都忍下来了，现在又怎么忽然把他杀了呢？”
“人类的行为是人格和情境变量的相互作用下的结果，他们之间的矛盾必然有所激发升级。”
“这张义君也真不是东西，竟然把那么长的针扎进孙娜的后脚掌，她的脚掌密密麻麻全是针眼，太狠毒了。我现在一闭眼，就想到孙娜身上被打的痕迹，这王八蛋还知道不打脸，净打衣服遮住的地方。哎，也不知道孙娜这几年在那间房里是怎么过来的。”
此刻的孙娜在赵齐眼里，大概不只是一个犯罪嫌疑人，也是一个受害者，所以才有愤怒和同情。
景颂没有心思听赵齐泄愤，只问：“杜谨杭那边怎么样了？”
赵齐还来不及回答，二人便听见右后侧传来一串手机铃声。
其实封小柠听不清楚两人的谈话，她只是看景颂看出了神。电话铃声乍一响起，她心猛地一跳，吓得险些心脏骤停。
她慌乱地掏出手机，心里暗骂给她打电话的人，却因为太过慌乱，手机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她弯腰去捡，却有人先她一步将手机捡了起来，竟是景颂。
手机落在景颂手里还在狂响，他不耐烦地挂掉电话，却并未将手机还给封小柠。封小柠讪讪地看着他，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都听到了些什么？”景颂冷声问。
“什……什么都没听到，我耳朵不好使。”封小柠心虚得说话都开始结巴，该怎么让景颂相信她是真的没听到？
景颂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紧盯封小柠，他做刑警这么多年，多少罪犯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封小柠这种程度的，简直就是小儿科，根本藏不住。
封小柠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就在手足无措之时，忽然灵机一动，对赵齐说：“赵警官，我正到处找你来着，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要不咱们询问室说？”
赵齐看了看一脸阴沉的景颂，又看了看封小柠，而后说：“走吧。”
封小柠一脸讨好地看着景颂，从他手中将手机夺回来，旋即飞也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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