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儿下山前,那斟茶小童慌里慌张的从屋里跑出来将画交于她,与她告别。
“你去保护谁呀?”小童隐隐听了两句,不由打探道。
“不知道,白先生说等我武功够高了,他会告知。现下我只需记着相貌。”
那小童双手无处安放,互相抱着搓了搓,又道:“那你说要同我讲个秘密,是什么?”
看小童微微脸红的样子,舒儿笑了笑。
“其实,你师父门口挂的那首诗,有个错字。”
舒儿蹲在地上,捡起一支树杈,一笔一划的写着,字迹清秀娟丽。“白月无痕雪满山,许是白先生不喜欢无痕这名,将诗改了。”
看着小童吃惊的眼神,舒儿整理了整理衣服,跑下山去。
可能在这个世道,识几个字,吟两首诗的人不多了吧。
最后她还是洗去身上的血色,换上了那身嫩绿色的衣裳。
一路上她提吸运功,只觉得全身越发轻盈,而丹田处的气流似乎源源不断的冒出,轻功跑了一个时辰竟不需要休息!
感受到身体不可思议的变化,她喜悦之余,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岛上她跑了一遍,确实没见到爷爷的踪迹。爷爷到底去哪儿了?
突然,她想起与白无尘交手的地方,她依稀看到过地面上些许不正常的脚印。
若岛主也没见过爷爷,最大的可能,就是爷爷不在岛上。
又想起那些不正常似是拖拽的脚印,她的心不由紧张起来。
难道,爷爷是被什么人拽走了。
而此处离他们上岸的岸边极近,会不会是有人也登上了汉陵岛,误把爷爷误认成岛主,抓走他给人看病?
若是被抓走,万一他们在江面迷失了方向,岂不危险?
舒儿望着一望无际氤氲着雾气的江面,心里的主意却十分坚定。
她要靠轻功,在雾陵江上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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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回镇,熙熙攘攘的人群,大街小巷都是小贩吆喝贩卖的叫喊,在这镇上最繁华的茶楼二层,斜栏倚着一个少年。
少年锦衣华服,身份可见一般。身边一群低眉哈腰的奴才,规规矩矩的侯在一旁,旁边跪着个浓妆艳抹的胖女人,耳鬓簪着大红芍药,规规矩矩的大气不敢出声。
“少爷三日前便说好要见春风渡的头牌,银子也给了,今儿你告诉我这杨依依花魁被人赎了身,还将我家少爷放在茶楼,你们春风渡的生意还想不想做?!”
少年一旁发话的男人嗓子像个公鸭,却颇有几分威慑,面前跪下的这黑压压的一群人,愣是没有一人敢接话。
“这位公子,实在不巧,不是我们不接待你,而是春风渡昨日起就闭馆了,实在无处招待公子。”跪着的女人声音带着哭腔,瑟瑟发抖。
“闭馆了?”少年喃喃道,一双桃花眼浅浅一笑,如沐春风。
身旁的男人看着少年微妙的变化,忙上前一脚将老妇踹翻,公鸭嗓的声音怒斥道:“前日收了钱,昨日就闭馆,这老妇满嘴没个实话,砍了去喂狗!”
老妇一听,涕泪流下,磕头喊道:“少爷您饶了我吧,银钱我悉数奉还,奴家不是要诳少爷,实在是昨日县令大人突然下了令,不让老奴营生了呀!”
“这样。”少年微微叹息,似乎小有失落。
他举起一杯酒,缓缓入喉,品尝着舌尖的回甘。然后挥挥手,身旁的男人立马心领神会。
“少爷开恩,还不快滚!”
堂下跪着的大大小小闻此如释重负般扣头谢恩,而一旁的男人见少年如此反常,额头冒出一丝汗。
待人都散去,少年倚栏望着这街头人潮攒动,一杯浊酒入喉,他眼里存了笑意,一双桃花眼眯的狭长。
“听闻魏大人近日到访江陵,是他要扰孤的兴吗?”
公鸭嗓的男人闻此赶忙下跪:“殿下,奴才忠心伺候太子殿下,绝无二心!”
公鸭嗓的男人低着头,后背已然冷汗涔涔,面前这位主子身份贵重不敢招惹,可是内宫统领,也是当今皇上御前伺候的大太监--魏福海魏大人,就更不敢惹了。谁人不知,如今的魏福海,已是权势滔天的天下第一宠臣!
坊间甚至流传,皇上身体欠佳,凡是都由魏福海代劳,甚至玉玺都在他手里。
太子殿下怀疑是他将行踪报告给魏大人了?
可如果不是他的消息,魏大人也不会这么快下令散了“春风渡”这个青楼,来保全太子名声。
主要这太子成日沉迷酒色
再说,退一万步讲,谁又敢违抗魏大人的命令呢?
在太子和魏福海的夹缝中生存,内监感受到了无尽的绝望。
“长喜,你过来。”
内监抬起头看着少年,少年饶有兴趣地凑着热闹看着街上的动静,朝他招了招手。
“下边有人殴打老者,你若是能将那一行人收拾了,我便不再追究你是谁的人,如何?”
内监听完,豆大的汗珠滴了下来。
太子殿下这又是搞的哪一出?
内监抬起头,用余光瞥了眼殿下,见他眼角笑意依旧,狭长的眼里泛着期待的神色。
他心里虽觉不安,但太子被别的事吸引了注意力,也是好事。
毕竟殿下才十四岁,少年心性也是有的。待他收拾了街上的几个地痞,殿下转头也就忘了追究他的身份了吧
“殿下,长喜遵旨。”内监重重磕了个头,起身一个箭步从二楼转身飞下。
只见长喜翻身跃下二楼,一手擒住正要殴打老人的铁锤,他催动内力,掌心稍稍使劲,只见那打手却将手一抽,一个鲤鱼打滚退出百米远。
方才他使的招式,是内监才可练的内功-【万象】,此内功凌厉而霸道,催发内功之时会有戾气,哪怕只是掌心微微用力,寻常人的胳膊也会经脉尽损。可这滑头却借力将内功转化方向,逃了出来,骨骼柔软体态敏捷,确实是个有着十几年功力的练家子。
只见联手殴打老人的几名男子聚在一起,盯着长喜,为首的男子走上前来举手作揖道:“敢问何处得罪了宫里这位大人,竟让大人出手?”
也是,万象内功江湖无人不知其威力,自然也知道这内功除了女子便是阉人才可修炼。如今此武功又被内监独垄,此人明显知道了长喜的来路,才如此恭敬。
长喜看这躺在路边一动不动的老人,面部已是血肉模糊,连长相都看不清了,听着呼吸也十分虚弱,怕是活不成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手之前,突然一道疾风袭来,只见一个穿着嫩绿色衣裙的小丫头拿着一截鞭子,从天而降!
这小丫头约么十一岁的年龄,却没有同龄人的天真活泼。虽然没长开,但容貌清丽、柳叶浓眉、肌肤胜雪,仿佛一朵初露荷上的白莲。
只是不知怎的,她眼里猩红似充了血,一双秋水似的双瞳怒目直视,眼角似有泪痕,手上的鞭子脏旧不堪,劲力却十足,已然劈裂的一小贩的摊板。
女孩的身体似乎在发抖,她指着拐角处的老人,声音似压着哭腔,又似极力忍着怒火。
“谁伤的他?”
她猩红的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几个手拿铁锤的人,看着那四人对着长喜作揖的手还未收回,然后,那愤怒的目光转向长喜。
目光交触的一刹那,长喜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杀意!
她,不会是看那四人对他作揖,便以为他们是一伙吧?
长喜稳了稳神,心里嘲笑了自己,面对个毛头丫头,慌什么慌。
然而虽如此说,长喜却比往常的应战更为专注。毕竟女孩行空似踏风,轻功已然十分了得,若是水上渡河也不见得会失败,不过她的武器可不怎么样,那鞭子若是用些内力,肯定会断。
然而就在长喜出神的瞬间,女孩已同拿铁锤的四人交了手。电光火石间,女孩并不出手,只是频频躲招,但是动作异常迅捷,似风般轻盈,几次闪躲甚至连他都怀疑自己是否眼花,没看清楚。
突然间,女孩侧身一跃,从空中腾空一个翻身,鞭子勾住了地上的几颗石子,紧接着他亲眼看着女孩周身气息凛冽,腾空的瞬间将大部分内力注入鞭子,向那几人的额头狠狠甩去。
“啪!”
似巨石落地的闷响声,仿佛是头骨遭受重击发出的声音,那四人竟额头上淌下鲜红的血液,血液不住的滴滴答答滴落在地面,他们怀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瞬间倒地。
而那女孩,仿佛一头开启杀戮的野兽,眼里的血光缓缓转向长喜。
“嗖!”
只听那划破天际的一道巨响,仿佛一个人影划过,长喜伸出手摸了自己的脖子。
谁能想到,女孩儿不仅用了十足的力道,更是带着内力挥手一个疾甩!
他的脖子如河水般涌出温热的血液,止不住的流淌,染红了手和衣裳。他想要出声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不可思议。
他明明反应过来女孩要做什么,却躲不开。就像刚才四人一样。
不是躲不开,而是太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跟不上速度的人,只能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苦笑了一下,倒头栽在地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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