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随李子通到剑雨台走了一遭,喜大过愁。
这当中有二因,一是喜郑卫修为的精进。二是喜冠仪剑出世,偿了他的一个心愿。苏玉入门时就听说剑雨台上的冠仪剑弥苍一百多年来没有弟子能取下,就是云师乾、韩清流五人当年也没能取下这把剑。苏玉修习天赋极好,立志取下剑雨台上的冠仪剑。可他没想到他才入门半年,谢像就赠予他鸿济剑。鸿济剑自是比冠仪剑强,可弥苍剑庐中铸成的冠仪剑绝对是头等好剑,苏玉不忍这剑就如此被埋没。他心愿未成,便常闲想不知日后哪个师弟师妹能取下此剑,让冠仪剑面世。苏玉曾有一胞弟,小他两岁,后因病夭折。郑卫正巧小苏玉两岁,自入门后便与苏玉最为要好,苏玉亦待郑卫如亲弟一般,这回郑卫取了冠仪剑,总让苏玉觉得宿命使然,让郑卫这个弟弟替自己完成心愿,比起旁人取得冠仪剑更好,更添一层欢喜,而剑雨台被毁在他眼中就算不上是大事了。
剑雨台,众弟子往来清搬被震碎的石块。
李子通与苏玉站在一处,道:“大师兄,这些石砖断块要运到哪里。”
苏玉道:“施法将这些石块碾碎成末,撒到莲花台四面。”
李子通道:“是。”
苏玉道:“你们先清着,将剑理到一边,我去请渡清师叔过来。”
李子通应下,苏玉往剑庐走去。剑庐在莲花台东边,是弥苍最高的宫殿,共筑了三层,有七丈高,又分前殿后殿,后殿铸剑用,前殿则为渡清平日教习弟子其它课业用。到剑庐时,渡清正在剑庐前殿二层的一书室里坐着教两个弟子绘图纸,书案上尽是图纸。
见苏玉来,渡清道:“师侄今日怎么会到这里来呀?”
苏玉躬身道:“回师叔,我六师弟今日在剑雨台取了冠仪剑。”
渡清听了猛地站起,喜笑问道:“郑卫取了冠仪剑?”
苏玉道:“是。”
渡清拍手道:“好哇,我师父他老人家铸的宝剑终于能现世了。”
苏玉道:“是啊。可是太师叔铸剑时将冠仪剑铸的太好,威力太大,师弟取剑时剑气将剑雨台毁了,如今剑雨台一片狼藉,台上的剑散落一地……”
渡清大叫:“什么!”
苏玉不好意思笑道:“是,所以师侄想请师叔相帮,将剑雨台上的剑运回剑庐,暂搁在此,待剑雨台修筑完毕后再将剑放回。”
渡清轻叹一口气,道:“也只有如此了。”紧接着急道:“不过剑雨台置剑那天你和郑卫师兄弟两个要来帮我!”
苏玉笑道:“一定,一定。”
渡清回头对两个弟子道:“你们两个带六个弟子去把剑雨台的剑运回来,再派两人去打扫剑阁,将运回来的剑放到那去。”
苏玉道:“我和师弟们一同去,也好帮忙。”
渡清一顿,道:“我还想叫你陪我下棋呢,既有事那你便去吧。”
苏玉道:“弟子改日再来找师叔下棋。”
渡清道:“说好了,你若不来,我便找你师父要人去。”
苏玉笑道:“是。”
渡清的两个弟子理好书案,道:“师父,那我们去了。”
渡清道:“去吧。”
苏玉也道:“师侄也告退了。”
渡清道:“去吧。”
渡清的两个弟子让苏玉走在前,两人随后。到剑庐门口时,苏玉道:“玉靳、玉守,渡清师叔近来没有再铸新剑么?怎么不见你们运矿石上山了。”
玉靳道:“师父近来说想不出什么好剑的样式,逼着我们画图纸呢。”
玉守道:“是啊,师父自己画的他说不好,我们画的他更瞧不上,师兄弟们都快被师父逼疯了。”
苏玉一笑,道:“看来师叔是在琢磨着怎么造出一把绝世好剑来,他每次一逼自己和弟子们画图纸的时候,弥苍定会出一把宝剑。”
玉靳无奈道:“话是不错,我们可就苦了。”
苏玉用食指指了指玉靳脑袋,道:“好啊你,竟敢诉苦,渡清师叔若是知道了,定加倍让你画图纸。”
玉靳笑嘻嘻道:“我知道大师兄你是绝不会告诉师父的。”
苏玉道:“好了,你们快去请其它师兄弟随我到剑雨台去,不然今日就没法清完剑雨台的碎石了。”
玉守道:“大师兄那你在这等着,我和玉靳这就去叫人。”
苏玉道:“快去。”
玉靳、玉守两人转去剑庐后殿,不多时便带了六个弟子出来,另带了三个大木箱。苏玉入门多时,剑庐的这些弟子他个个都认识,九人一路说笑着到了剑雨台。来了人手,剑雨台的碎石断砖一个时辰左右便被清的差不多,剑雨台上的一百一十八把剑也都尽数被装在木箱之中。
苏玉看惯了宏壮的剑雨台,这时看着剑雨台残断的石块,实在觉得难看至极。看着未被碾磨的烂石,他又想起早间竹息的事来,想起郑卫与郑星河兄妹,这又记起应去地牢看看郑星河。
游思间苏玉听见李子通道:“不会的,我已将周公子带去磐音宫了,他若不在那会去哪里。”
苏玉朝李子通所在之地看去,见李子通同一个书生站在一处,那书生此时背对着自己,只听得书生道:“可我没见他在那里呀,那边的仙友我也托他们找过了,都没见我那位朋友。”
苏玉听那书生言辞有些急意,便走过去道:“子通,怎么了?”
那书生听见背后有人说话,转过身来,苏玉这才看清那书生模样,一张方脸比寻常男子要白些,浓眉大眼,双眼有神,瞧着也是个活泼的人。一身青衣上有些尘迹,但仍看得出富贵气。
李子通道:“大师兄,这是允州陆家书坊的陆公子,陆公子和一位周公子送师父的书回来,晨间陆公子去见师父,周公子被我带去磐音宫休息,可方才陆公子去找周公子,周公子并不在磐音宫。”
陆怀歌道:“是啊。”
苏玉听完李子通的话,道:“陆公子别急,你朋友兴许是到弥苍其它地方逛去了。”
李子通道:“不会呀,周公子说他最怕到人多的地方。”
陆怀歌道:“我怎么不知道他怕这个。”
李子通没答陆怀歌,想了片刻,道:“既然不在磐音宫,会不会是先回去了。”
陆怀歌听了这话,真怕如此,心里一慌,不知如何是好,便不再说话。
苏玉道:“外人上山下山值守山门的弟子都是知道的,派个弟子去查就知道了,这样,陆公子先回磐音宫等着,待我们的弟子查明了公子朋友的去向后,再去磐音宫告诉公子,这样可好?。”陆怀歌看着苏玉,只见李子通口中这位大师兄服饰虽与李子通等人无异,但说话自信,行事稳重,比他这一路见到的其它弟子更要出众,气宇轩昂,面庞俊朗,世俗之气中又有一股仙气,陆怀歌一见便觉得亲切。
陆怀歌听了苏玉的话,道:“那有劳这位仙友了。”
苏玉道:“我姓苏,单名一个玉字,应该比你年长些,你若不介意,便叫我一声苏大哥吧。”苏玉看他是读书人,又补了句“或是苏兄也行。”
陆怀歌大喜,道:“苏大哥,我既叫你大哥,大哥若不嫌弃便叫我陆弟吧。”
苏玉道:“陆弟。”
陆怀歌道:“那我朋友的事就劳烦苏大哥了。”
苏玉道:“无妨,陆弟先回磐音宫去等着,我让个师弟带你去磐音宫。”
陆怀歌道:“不了,苏大哥,我认得回去的路,不必再相烦你的师弟们了。”
苏玉道:“让人带你去吧。”苏玉转身,对玉靳道:“玉靳,你带陆公子回磐音宫。”
玉靳道:“是,大师兄。”
弥苍向来教导弟子待人有礼,弟子们为客人引路及送客下山都是常事,无人有怨言。
玉靳送走陆怀歌后,苏玉同李子通道:“你见过陆公子那朋友么?”
李子通道:“认得,先前便是我带周公子去磐音宫的。”
苏玉道:“周公子,那他叫什么名字?”
“周信之。”
苏玉道:“你既见过他,那便由你到山门值守的弟子那里问问吧。”
李子通道:“好,我这便去。”
苏玉和剩下的弟子一起施法将石块尽数碾碎,又着师弟们将石末撒到附近的山下。忙乱了几个时辰,苏玉才得歇息片刻。
李子通也去了几个时辰,回剑雨台时除了几个值守的弟子和苏玉外,人已散尽。再候了良久,才见李子通回来。苏玉一见李子通就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怎么样,陆公子那位朋友是下山了么?”
李子通道:“我问了守山门的几位师兄,他们说除了掌门和郑公、郑师兄,今天还没人下山。我又去其它地方找了一下,也没见到周公子。”
苏玉想不通,道:“那怪了,这人会去哪?”
苏玉又想了想,道:“你今日看那周公子有无异样。”
李子通道:“除了他说自己怕到人多的地方,其它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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