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道:“知不知道他为何不与周公子一同去拜访你师父。”

    李子通道:“他就说自己位卑,愧于见人什么的。”

    苏玉不明详情,也不好判论,思索间想起郑星河来,问道:“今日你们在此值守,有没有见郑家的小姐郑星河来过。”

    李子通道:“是六师兄的妹妹么?”

    苏玉道:“是。”

    李子通道:“我没见过郑家小姐,今日除了周公子和陆公子两人,没有其他人来过。”

    苏玉毫无头绪,道:“我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吧。”

    李子通道:“是。”

    李子通走后,苏玉想道:“郑师弟说他没有告诉郑师妹钟离修和苍魅的事,想来郑师妹也不会知道竹息呀,她是如何避过值守弟子过去的?外人也不知道竹息在何处,郑师妹是怎么找到竹息入口的?”

    苏玉隐隐将郑星河与周信之联想到一处,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不清楚苏玉索性也不想了,自己一个人往承德殿去找韩清流。此时太阳已快落山,到承德殿中时,已有些阴暗,宫殿里空空荡荡,就只韩清流和他的随侍弟子方骊两人。韩清流正坐在一张白玉书案上提笔急书。

    韩清流见苏玉走近,道:“怎么样,剑雨台的事都完结了?”

    苏玉道:“是,改日便可请天工部的弟子去修筑。”

    韩清流道:“好。”

    苏玉道:“四师叔,三师叔他们还没从竹息回来么?”

    韩清流道:“还没,恐怕他们今晚都要在竹息守着了,我已差人给他们送饭过去了。”

    韩清流提到“送饭”,苏玉这时又想起地牢里的郑星河来。

    韩清流道:“今晚弥苍各处都要加强戒备,你要带着巡守的弟子四处查看。”

    苏玉道:“是,弟子知道。”

    韩清流道:“不知道掌门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苏玉道:“郑师弟已去了半天,想来早到了,师父应赶回来了。”

    韩清流道“你也还没吃饭吧,先去吃点东西。”

    苏玉道:“是,师叔。师叔,弟子还有一事相求,弟子想去看看郑师妹。”

    韩清流听了这话,道:“我方才已让小梦去瞧她去了,你想去的话便去吧。”

    苏玉道:“多谢师叔,弟子先行告退。”

    韩清流道:“去吧。”

    苏玉退出承德殿,只见红日夕照,西方红霞映得弥苍一片赤红。承德殿原是用白色大理石所筑,现已映满霞光。苏玉无心观光,快步往地牢走去。

    关押郑星河的地牢在莲花台南峰,弥苍有比地牢舒适的囚室,可郑卫一来就请将郑星河关在地牢,自然是为了免人闲话。

    苏玉御剑而行,只一会功夫便到了地牢,值守的弟子见是苏玉来,没有多加盘问就让苏玉进去。地牢掘了两列,两列牢房错门而对,牢房内墙壁全是灰色坚石。中间一条通道上挂了照明用的普通油灯,将整个地牢照成一片暗暗的火黄。

    苏玉到了关押郑星河的牢房,只见谢沅梦端了一只瓷碗站在郑星河面前道:“郑师妹,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快吃点东西吧。”

    苏玉见郑星河双手抱膝坐在地上,不理会谢沅梦,谢沅梦说话郑星河也不睬。见此,苏玉不由得来了几分火气。

    苏玉还未进牢房,便道:“谢师妹。”

    谢沅梦回头,一脸无助看着苏玉。苏玉道“师妹,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谢沅梦道:“可是,我来劝她都不行,师兄你……?”谢沅梦带着几分犹疑。

    苏玉道:“你要管着北峰那么多师妹,哪里有这么多功夫照顾郑师妹,你先回去,我有些话想和郑师妹说,说完了……”说到此苏玉看了一眼抱膝坐在地上的郑星河,接着道:“郑师妹也就会乖乖听话了。”

    苏玉一步步踏进囚室,这时谢沅梦果见郑星河抬起头来看自己与苏玉,片刻又低下头去。谢沅梦心想道:“或者大师兄真有法子。”如此想着,谢沅梦便道:“好,大师兄,那我先回去了。”说罢将瓷碗递给苏玉,苏玉接过,往碗里瞧了一眼,见碗中盛满了粥。

    苏玉道:“去吧。”

    苏玉扫了一眼地牢里,只简单摆着一张石床,石床上放着食篮,篮盖被揭了放到一旁。郑星河坐在另一旁的石地上。苏玉听谢沅梦走远,走近石床,看食篮里放了几碟菜和一碗米饭。

    苏玉将手里的一碗粥放下,看着郑星河道:“你哥今早就下山去了,他要急着回去接任郑家家主之位。”

    闻此,郑星河猛一抬头,惊诧望着苏玉,苏玉见郑星河提起神来,接着道:“你哥走的急,很多事无暇和你说,我现在告诉你。”

    郑星河一双眼睛恢复了神采。

    苏玉道:“你不知道三皇子和苍魅的事?”

    郑星河摇摇头。

    苏玉微微歪头,道:“那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两个名字的。”

    郑星河道:“这你不用知道。”

    苏玉笑了笑,道:“也罢。那我告诉你这两个是什么人。”苏玉指了指石床,道:“到这坐着,你坐那好像我欺侮你一样。”

    郑星河坐着不动,苏玉换了一只手抬粥,道:“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想知道就过来坐这。”

    郑星河想了想,依言走过去坐到石床上,苏玉这时站到离石床几尺远的地方,道:“八百多年前,这世间有一门派叫东显,是当时修习门派之宗主。魏朝时,东显出了一个比剑神穆丰要厉害的人物。”

    郑星河道:“东显既如此显赫,为何今日没人提起,典籍上也无记载。”

    苏玉道:“你听完后便知道了。那人叫唐梵,是当时东显掌门唐震的胞弟。唐梵极具修习禀赋,便是在梦中,他也能修习得道。长期修习,唐梵的梦境渐渐衍生成半真半虚之境。后来,随着唐梵修为日益精进,他梦境中的虚物一一成了真。唐梵便利用他的梦境造出一个玄元幻境,并从自己的梦境中提出四只恶兽,加以驯养,那恶兽是唐梵有一夜梦见神兽狻猊而成真,后来的人就把那些凶兽叫做赝狻猊。后来唐梵喜欢狻猊这种神兽,又设法造出更多赝狻猊来。不过,化为人形的只有苍魅苍蜮。当时,因唐梵造设出玄元幻境,又有化虚为实的本事,世人都说唐梵已修炼成仙了。”

    郑星河道:“狻猊?因为是唐梵在梦境里造出来的,像是赝品,所以叫赝狻猊。”

    苏玉道:“想来是吧。”

    郑星河道:“那唐梵将那四只恶兽提出梦境来做什么?”

    苏玉道:“用来看守玄元幻境,听说唐梵立志要除掉世间所有丑恶事物,便将玄元幻境分成善恶两境,善境集尽世间美好,恶境则灌满世间丑恶,除了这两重幻境外,玄元幻境中还载了唐梵的其它梦。因为唐梵修为精深,他梦中出现的东西都成了真物,同存于玄元幻境中,四只赝狻猊就替唐梵守着幻境四方的出口。”

    郑星河听得兴起,已忘了自己身陷囚狱,道:“这么听来,唐梵还是个造物主了。”

    苏玉道:“后来,唐梵玩心大起,将其中两只赝狻猊化成人形,其中一个就是苍魅,另一个叫苍蜮,两个都是男相,传说苍魅生的如女子一样美貌,苍蜮却生的丑陋。”

    郑星河想道:“这唐梵怎么什么都要分出个美丑来。”

    “后来,唐震发觉玄元幻境,他算不准幻境后日会如何,便让唐梵将幻境毁掉。唐梵口中虽答应,却未施行,仍留着幻境。”

    苏玉歇了口气,接着道:“没过多久,唐震便知道此事。一次,趁唐梵不在时,唐震想毁了幻境,谁知遭到一个女子阻拦。”

    郑星河道:“谁呀?”

    苏玉道:“听说那是唐梵的未婚妻子,叫重笳,重笳阻拦,唐震没能将玄元幻境毁掉。唐梵知道这事后,便把幻境迁到他处,还在苍魅、苍蜮和他自己身上种下了连生之术。”

    郑星河道:“连生之术,那岂不是把三人的生死全系在一起。”

    苏玉道:“不错。种下连生之术后,一人两魅息息相关,苍魅和苍蜮也有了和唐梵同等的修为。苍魅和苍蜮化成人形一久,通了人性,加上曾驻守玄元幻境中的恶境,看尽了各样丑恶,在唐震想要毁掉幻境后他们心中惧怕,便有了异心。”

    郑星河道:“那唐梵没有发觉么?”

    苏玉道:“没有。一直到苍魅、苍蜮出世作恶,唐梵才知道。”

    郑星河捶石床道:“苍魅苍蜮既然与唐梵有同等修为,那唐梵也不能拿他们怎样呀?”

    苏玉道:“正是这样,后面苍魅苍蜮联起手来,唐梵也不是对手,世间更无一人能与苍魅、苍蜮抵抗。当时二魅出世害人,各派联手亦无法将其剿杀,苍魅苍蜮专对修习的人下手,吸取修习之人的精元。越来越多修习法术的人遭二魅毒手,大家被杀得怕了,便开始埋怨,最终把矛头都指到东显,而东显一派内部,也在怪唐梵及唐氏一族,东显开始乱起来。”

    郑星河道:“那唐梵也算不得冤枉。”才说完这话,郑星河想起一事,又道:“欸,是了,既然种下连生之术,生死同系,那唐梵自尽不就万事大吉了。”

    苏玉道:“唐梵何尝不想,在和苍魅头次交手不敌后,便欲当着众人的面自尽,可苍魅、苍蜮知道三人受连生术捆绑,阻止唐梵,后更是将唐梵掳走,圈禁在井渊中。”

    郑星河道:“井渊是什么?”

    苏玉道:“哦,是苍魅苍蜮的老巢?”

    郑星河明白过来,道:“想不到,像唐梵那样的奇才,有一日竟会沦为二魅的囚徒。”

    苏玉道:“万般枝节,皆由唐梵所起,也算是他自作孽了。”

    郑星河道:“是呀。”

    苏玉道:“唐梵被囚一年多。后来,苍魅与苍蜮在伏牛山作恶,唐震带着手下尚能号令的弟子一同前往伏牛山降魔,又派另一批弟子去救出唐梵。唐梵脱困后,随救出他的弟子一同赶赴伏牛山增援。那次,唐震施法以自身血肉筑成天罗结,网住二魅,唐梵趁机重创二魅,可惜他自己也身受重伤,最后没能灭掉二魅。”

    郑星河道:“天罗结,是血结法术的一种吗?”

    苏玉道:“嗯,都是以自身血肉为力源以增进威力的法术,是死血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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