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官府的通知后,  散落在各处的牧民连夜收拾了东西,天色未明就赶着羊群搬离了秋色融融的牧场,到了晌午就看到各处有人过来,越往西走,  自觉汇成一条纵线。

    到了晚上,  蜜娘做饭时听着沸腾的说笑声,  她发觉她好似把情况想严重了,当地的牧民看着不像有苦恼的意思。可能是在今年之前,  在她没来漠北之前,临山的人已经遇到过此类的情况。

    吃饭的时候她问巴虎,  他有些疑惑地说:“没军队有官府啊,  官府的人会操心的,  就像这次提前回冬牧场,也是官府得到了消息安排的。他们会安排好的,我们只管听官府的安排就好了。”

    他很相信官府,就像是相信给他们带来好日子的可敦,这点是蜜娘以及后来的中原人所不及的。

    有了春天迁徙路上遇狼的教训,  今夜人多巴虎也没放松警惕,  今年才出生的小狗和大斑小斑都被关在勒勒车里,他带着两个男仆没睡觉,  整夜在牛羊群里巡视,  手里的弓箭就没放下过。

    “东家,你有没有发觉今年的狼比往年的多了?”在秋牧场的一个多月里,他们打了十三头狼,  多亏了家里的狗多,不然只凭守夜的两个人,还真没那个胆子撵上去。

    “可能是有狼群搬到这边来了。”巴虎扫了眼身后,  透过火堆上跳跃的火苗,大黄的黄毛隐约可见,它守在蜜娘和孩子睡的毡包外面,有它在他能多安心几分。也就这时候他好似才摸到一点大黄不拿正眼看他的原因,就像一个家不能有两个主事的人,儿子大了还能跟主事的爹因为决断的事吵架。他保护毡包里的娘三个,大黄也是,他拿大黄当狗,大黄拿他当对手,难怪它对他瞧不上。

    对大黄来说可不就是他抢了蜜娘,没成亲前,蜜娘跟大黄同吃同住,打水放羊都是一人一狗同行。

    “东家,你笑什么?”大半夜的还挺吓人的。

    “你觉得我家大黄怎么样?”

    “好狗,忠心还机灵,能守家能放羊,还会看孩子。”

    “它可能是把它当人了。”巴虎又笑,他现在怀疑大黄会学人干活。

    大半夜说什么鬼话?狗就是狗,什么人不人的,他只觉得巴虎家的狗比人吃的还好。

    一夜过去继续赶路,巴虎也没能补觉,又熬了一个白天才到临山,卸了东西就趴在孩子坐的毛毡上起不来了。瞅了眼坐在一旁看孩子的大黄,他翻了个身,手摸上它的狗腿,仗着大黄不会咬他,任它怎么挣都不松手。

    “大黄啊大黄,你比我过的还舒坦,我都两天一夜没阖眼了。”

    “我已经把水烧开了,你来洗个澡,洗了澡就吃饭,吃了饭你就去睡觉。”蜜娘在灶房里说话,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心想莫不是睡着了?走出去一看就见巴虎摊手摊脚躺在毛毡上望天。

    蜜娘走过去蹲下,刚想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腰上一紧,整个人扑了下去,手忙脚乱的支着才没砸他身上。

    “还有脸笑!我就该扑下去给你砸出鼻血。”她一腿跪在他双/腿/间,她随意一扫,说他太乱来了,“差一点废了你。”

    男人朗声大笑,震得散养的鸡扑棱了翅膀叫了几声,“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双手箍住蜜娘的腰给按在他身上,“陪我躺一会儿,我想歇歇。”

    “锅里还烧着火,想歇抱你儿子闺女去。”哪有身上压个人歇的。

    巴虎斜看了一眼,嫌弃地撇嘴,“脏死了,晚上干脆让大黄带兄妹俩睡狗窝算了,天天往里钻。”

    “咳咳咳!我来的不是时候了。”希吉尔笑着说,见蜜娘胀红了脸进了灶房他才往院子里走,看到坐在狗窝里的孩子,也是牙疼地抽了口气。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巴虎坐起身。

    “给你送银子。”希吉尔把一个木盒子递给他,“账本也在,今年各种皮毛的价钱和张数我都记下了,你得空了对一下。”

    巴虎应了声好,“不留你吃饭了。”急着赶人。

    不用他赶希吉尔也要走,今晚是他守夜,这就准备过去了。出了门他还在想这两口子实在纯情,孩子都生了还会为撞见抱一起脸红,真该夜里出去走走,看看草原的夜晚有多少鸳鸯叫。

    巴虎没在家里洗澡,他躺着等饭好,吃了饭天色也黑了,“我去河里洗。”

    “夜里凉,我烧的有热水。”蜜娘看他毫不犹豫地拎着衣裳出去了,就是不听劝,“你就跟我犟吧,生病了我非给你抓一碗黄连熬药。”

    “娘。”吉雅喊。

    蜜娘应了一声,捡了碗筷先泡锅里,给两个娃扒了衣裳丢浴桶里,先由着兄妹俩在桶里玩水,她把碗筷洗了才撸了袖子去洗孩子。

    孩子洗好了巴虎也回来了,蜜娘拿了包被把光溜溜的孩子包着送到床上,夜里冷,孩子光着就不会溜出被窝折腾。

    “你带孩子先睡,我去洗个澡。”蜜娘走得太急,没注意到男人幽深的眼神和炽热的喘息。

    “闭眼睡觉。”巴虎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手搭在被子上按着,只要不让他俩翻动,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孩子睡着了他又趿着鞋子出门,听着隔壁的水声他站外面吹风,瞥到去外面喝水的大黄也没搭理。等着水声停了,人从浴桶里踏出来、穿衣、穿鞋、来开门。

    “啊!”蜜娘被攥住手,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你疯了?吓死我了。”认出来人她气得咬他一口。

    “你真是疯了,你昨晚都没睡……”蜜娘咬住嘴唇,又松开照着男人的脖子咬一口,火急火燎的搞得像偷人,手上的茧子又厚,磨得她生疼。

    出去之前还累的吃饭都没胃口,去河里洗个澡像是受刺激了,蜜娘被按在浴桶上,透过不甚清晰的水面看背后的人。

    疾风骤雨来的猛,结束的也快,她再次坐进浴桶水还是热的,巴虎站在浴桶外面洗,“洗澡水我明天倒,洗洗赶紧进屋睡觉。”声音疲惫但也透着痛快。

    蜜娘等躺在被窝里才缓过劲,想问问他受了什么刺激,抬眼就见他睡熟了,眉目舒展,呼吸沉重。

    烦死了,他爽快了,把她吊得不上不下的。

    …

    蜜娘听到外面狗玩闹的声音,坐起身发现巴虎还在睡,两个孩子也还在睡。她跨过外面躺着的人下床穿衣,出门去做饭。

    院子里一簇簇带血的兔毛,再看几只狗的肚子,还有袒着肚皮睡在狗窝里的大斑小斑,这是狗子跟着山狸子去打猎捉兔子了?

    蜜娘拍了拍迎上来的狗,生火煮饭,中途进屋去看孩子,其其格和吉雅醒了拱到巴虎的被窝里去了,就这样了还没醒。可见是累惨了,想想又活该,力不逮还瘾大。

    她拾掇了两个孩子,娘三个吃了饭巴虎还在睡,蜜娘也没喊醒他,留了个纸条带走了两个孩子,赶了两架勒勒车去收蜂箱。

    驾车的马是大枣和大黑子,她只用赶一辆车另一辆就跟着走,其其格和吉雅坐一辆,另一辆用来装蜂箱。

    ……

    巴虎醒来已经快晌午了,外面安静的像是没人,喊了两声倒是大斑小斑带着两只狗崽撞门进来了。

    “快出去快出去。”他穿好中衣,拎了袍子去外面穿,去灶房转了一圈,冷锅冷灶的。还是发现家里的勒勒车少了两辆才进屋看到桌上的纸条。

    等他骑骆驼找过去的时候,蜜娘已经带着孩子往回走了,娘三个头上还戴了串花环。

    “掌柜的,今年收成好啊?”巴虎敷衍的应了孩子叫爹声,听到后一辆车厢里嗡嗡蜂鸣,问:“可有蛰到?”

    “笑话,掌柜我养蜂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哪会被蜜蜂蛰。”蜜娘往边上挪挪,给巴虎腾了个位置,“什么时候醒的?”

    “快晌午了。”说着还打了个哈欠,“可算睡饱了。”

    她斜了他一眼,唾道:“你活该。”

    又问:“你昨夜发什么疯?”

    巴虎扫了两眼车内,压低了声音嘟囔:“洗澡碰到野鸳鸯了,激的冷水都压不住腹中的火。”

    “这、这……夜里风都是凉的,也不怕吃风冻病了。”蜜娘惊讶的四处望,回过神才想起来是大白天,她想说什么,但想到她跟巴虎也胡三胡四过,自发地给找借口:“可能是家里不太方便。”

    巴虎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也不做声,还是其其格拍了他一巴掌,才想起背后的大闺女大儿子。

    一家人到家刚好遇到衙役来查看人数,说人都回来了,这两日就走。

    “这么急的?”巴虎还想着带蜜娘去戌水看大夫。

    蜜娘庆幸她今天去把蜂箱都收回来了,不然过个冬,攒的十六箱蜜蜂都冻死了。

    “赶早不敢晚,到了秋末,这天一天一个样子,变的快,大人是怕路上吃风雪。”雪天分不清方向多可怕,两三千人,好几万头牲畜要冻死在荒天野地里。

    接到消息后巴虎就带人去找马群和骆驼群,还好今年的盐块儿埋的近,只耗了一天就给赶回来了。

    临动身的前一晚,蜜娘做晚饭的时候发了两盆子的面等早上起来蒸馒头,巴虎让人宰了只羊,炖了一锅新鲜的羊杂汤,煎了羊肋肉,煎出来的羊油烙了饼子,主仆五人带两个小的早早吃了饭回屋睡觉,第二日天不亮就起来收拾家当。

    最后一锅馒头起锅,滚滚的车轱辘声和沉闷的踢踏声向西而去,人走了,临山上空的天色也跟着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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