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种可笑的陈旧观念,这间即使是专门用来禁闭的房间也会被定期打扫。地板上铺着厚重的毯子,占据了大半个屋子的书架上摆满了罗齐尔家族这么多年来自以为的光辉史迹,能够透光的窗户被木板结结实实遮盖的不留一丝缝隙,只剩下一扇要踩着桌子才能碰到的小小的通风口。
司莫蒂在穿过了壁炉就被直接带到了禁闭室,在禁闭室的大门被锁上之前。管家传达过来的冠冕堂皇的话是“族长希望在正式谈话之前您能保持冷静的心态。”实际上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家主想要给不听话的棋子一点苦头罢了。
六七月份的法国的温度让这间不透风的屋子里有些闷热,司莫蒂径直走向书桌从上面取走了还夹着书签的上次她没能看完的族谱记事。房间的光线有些昏暗,司莫蒂打开书本靠在书桌一角借着桌子上那一盏昏黄的光线低头翻看这本族录的最后几页。
“安迪罗齐尔(b)……除名,具体原因……不服从家族内部安排,天赋缺陷?”司莫蒂的手指顺着一排文字慢慢向下,她的手指划过那个人名后面的括号标注。
不出意外这个被除名的安迪就是她在霍格沃兹遇到的弗瑞先生,而天赋这两个字在这些年她陆陆续续翻看过得26卷族录里也只有性别标注为(b)的人才会有这种记录,而这些年来罗齐尔家族的族长都会有一个性别为b的同胞兄弟或者姐妹,而这些人往往都在族谱上被一笔带过,就好像是在刻意弱化着他们的存在。
“天赋……性别……所以罗齐尔家的记忆天赋是只有性别为b的族人才能继承么?”司莫蒂继续翻了翻剩下的几页后看到了她这一辈的名字兴致缺缺的合上书有些不解的嘟囔道:“不就是一个人形的大号冥想盆么,有必要这样重视么?”
干面包加上白开水是禁闭时的饮食标配,偌大的禁闭室里甚至没有一张小的可怜的单人床,为了让不听话的小辈承认错误,在如何高贵优雅的磋磨人这一方面他们的老祖宗也是潜心研究埋头钻研了一番。
司莫蒂习以为常的躺在地毯上,带着淡淡墨水气息的书本遮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听着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她无趣的勾了勾唇角。她才在禁闭室里呆了三天,似乎有些人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大小姐,您有客人来拜访。”管家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站在门口微微躬着身子,仿佛之前他们彼此之间的唇枪舌战都是幻觉。
司莫蒂坐在地上伸出了手,虽然是自下而上的仰视角度却半点不显弱势:“我想我的魔杖应该得到了良好的维护。”
“这是自然。”管家欠了欠身子身后的一行人托着魔杖和一件极尽华丽的红色长裙依次走了进来。
司莫蒂站起身接过了自己的魔杖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件华而不实的礼服道:“无趣的装饰,古板的款式,可怕的颜色。”
管家平静的说:“族长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够穿戴合体,不要丢了整个罗齐尔家族的体面。”
“别紧张。”司莫蒂懒洋洋的勾了勾唇角:“我只是不喜欢你为我挑选的这套衣服,我还不至于因为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就穿着睡衣去见客。”
管家摆了摆手托着衣服鞋子的仆人纷纷退下:“家主说过您一直都是个识大体的孩子。”
司莫蒂懒得再和他浪费时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只淡淡的丢下了一句话:“我要胡桃来给我梳头。”
在别人有求于你的时候,你会发现作为掌握主控权的一方你的要求总是会非常容易得到满足。
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处罚的胡桃抽抽搭搭的替司莫蒂整理好了绿色裙子镶着的荷叶边上的最后一处褶皱,有些发皱的手指可怜巴巴的扯着裙角低着头不肯说话。
司莫蒂手里的木梳轻轻划过发尾语气温柔的哄着胡桃:“一会儿你就带着巴尔先去英国的那处宅子,我过两天就回去和你们见面。”
胡桃依旧扯着司莫蒂的裙角没有说话。
“怎么了?”司莫蒂轻轻蹲下身子和胡桃平视:“你是不想和我一起离开么?”
“胡桃舍不得小姐……”胡桃黄色的大眼睛滚落出大颗大颗的泪滴抽泣着说:“但是胡桃也舍不得先生,小姐您是要和小少爷一起把先生丢下了么?”
司莫蒂摸了摸胡桃光秃秃的脑门慢慢的说:“先生……父亲他是个足够理智的成年人,我们要尊重他自己的决定。”
胡桃瞪大了眼睛说:“可是小姐你连问都没问,问过先生,你怎么知道先生不愿意和你们一起离开呢。”
“乖乖胡桃,你先带着巴尔离开,我离开之前一定会问过父亲的意见好么?”
胡桃笨拙的擦着自己止不住的眼泪,接过司莫蒂递过来的帕子之后哭的更凶了:“胡桃,胡桃知道小姐您一直还在怪先生,但是先生他也,也不想那样的。先生他也很在意小姐的。”
“我没有怪他,我很爱他像爱着你和巴尔一样,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司莫蒂用袖子温柔的替胡桃擦干了眼泪轻轻的说:“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失望,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胡桃一直都是个乖巧的小精灵,尽管在司莫蒂离开房间之前还缩在角落里偷偷的哭泣。但是却一边擤着鼻涕一边伸出手指保证自己会带着巴尔少爷安全的抵达英国。
司莫蒂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给她一些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的独处空间。
随着胡桃的脸旁消失在门后,司莫蒂眼睛里含着的那一抹温柔的神色也消失殆尽神色冷淡的望向不远处向她挥手示意的年轻男性。浅灰色的衣服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眼前人的高大身形彻底度过了代理期的男人凑上前的身影带着一股压迫的气息。
兰德尔执起司莫蒂的手在上面轻轻的落下一吻语气亲昵的说:“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司莫蒂。”
司莫蒂收回手淡淡的说:“如果你没有给我祖父写上那封控诉信,或许这次的重逢我们还可以早上足足三天。”
兰德尔冲司莫蒂笑了笑:“可我不是接到消息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见你了么。”
“和你在接到我的拒绝后马不停蹄的把信送到我祖父的手里一样快。”
兰德尔看了看司莫蒂毫无表情的脸直起了身子叹了口气:“看起来这一次我把你得罪的不轻?但是你总要体谅一个被自己心仪的女性玩弄后的男人的短暂的不理智吧。”
兰德尔轻轻勾了勾唇角:“至少我以为你通过布雷斯传达给我的消息就是在暗示我向你求婚?那么又是什么让你如此突然的改变了主意?”
司莫蒂冷着的脸庞微微缓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多大的人情?”
“原本也许是天大的人情,但是现在大概就是忽略掉你失礼的离开会客室独自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的这种人情吧。”
兰德尔无奈的笑了笑:“好吧,看起来我确实做了一件十分不理智的事情。那么你现在开始讨厌我了么?”
司莫蒂懒洋洋的笑了笑:“我新交的男朋友是个很爱吃醋的人……所以我现在只能接受身为普通朋友的前婚约者和老死不相往来的潜在暧昧者。”
兰德尔耸耸肩:“那么我会是你普通朋友中最亲密的那一个么?”
“如果你想的话。”
“好吧。”兰德尔妥协的叹了口气轻轻张开手臂向司莫蒂索要一个拥抱:“作为百忙之中抽空来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人,向他最亲密的朋友请求一个拥抱作为告别礼物不算过分吧。”
司莫蒂神色微微松动上前想要给他一个一触即分的短暂拥抱却被高了她足足一个头的男人用力禁锢在他的怀里,兰德尔低下头凑在司莫蒂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真是爱死了你这幅无情的模样。”
挣脱不开的司莫蒂冷冷的发出了警告:“兰德尔……”
兰德尔举起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别这么激动。我保证在你还维持着你那可笑的初恋的期间,我只是你最亲密的普通朋友。”
司莫蒂搓了搓手臂不太愉快的说:“这个月,哦不,我想这一整个暑假你暂时都要维持我老死不相往来的可怕追求者的身份了。”
兰德尔单手叉在裤子里悠哉的转过身准备离开:“真无情,不过在学生时代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我能理解。”
司莫蒂无视了他冲她抛过来的眼神敷衍的冲他挥了挥手道:“快滚。”
“哦,作为我最亲密的普通朋友,提前向你透露一个消息。”原本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身影又突然冒头:“下个学期会有一场无比盛大的古老仪式在霍格沃兹举办。”
司莫蒂挑了挑眉毛:“什么仪式?”
“这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不能得到的秘密了。”兰德尔脱下帽子冲司莫蒂挥了挥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的离开了:“我随时等待着你改变心意哦~”
司莫蒂有些烦躁的解下了自己缠在发尾的发带转身回头时发现自己的父亲不知何时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处轻轻皱着眉头看向自己。
司莫蒂扯起裙角弯了弯膝盖:“有什么事么,父亲。”
男人苍白的脸色带着些许不正常的潮红:“族长……咳,你祖父想要和你单独聊聊。”
“我知道了,是现在就去么?”
“嗯,尽快吧。”
在传达完消息之后,身形瘦弱的男人转过身迈着缓慢的步伐准备离开。埃德加罗齐尔曾经是出了名的美人,多少纯血家族争抢着的联姻对象。谁也没有想到他最后会选择一个没落多年的家族的女性a作为联姻对象,而在那场事故之后,他也日渐沉默最终作为罗齐尔家族的一个边缘透明人生存了下来。
司莫蒂看着他微微有些弯曲的清瘦背影回忆起了曾经看到过的那张照片上灿如朝阳的幸福微笑,终于还是出声唤停了他离去的脚步:“父亲……我……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爱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很开心。”
司莫蒂望着男人的背影心中有些忐忑以至于说出口的话语都有些颤抖:“如果我说,我想要离开这里您会和我一起么?”
男人的步伐停驻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一时冲动时,轻柔的声音慢慢响起:“你找到了自己的爱人我很为你高兴。”
司莫蒂的手指原本紧张的纠缠在一起在听到这句回答后略微放松了下来。
“但是,我不会和你离开,巴尔也不应该和你离开。别太任性了,司莫蒂。”
司莫蒂松开了手指,双手有些无力垂在两侧,发髻边垂落下的碎发遮挡住了她晦暗不明的表情。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司莫蒂才抬起头双手轻轻扯起衣角恭恭敬敬的冲着她父亲远去的身影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拜别礼。
“祝您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最亲爱的父亲。”
带着夏天灼热温度的暖风吹过走廊,却无法带给少女一丝抚慰。无情的风只徒劳的带走了走廊上那一摊名为无助的咸涩液体。
乔治落在她唇瓣的温度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司莫蒂望了望湛蓝的天空轻轻眨了眨眼。
“我突然好想你呀,乔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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