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日子一天天临近七夕,夏丞相的病情似乎还是很严重,没有好转的迹象。
夏贵妃依旧整日在丞相府悉心照料,即使已经半个多月了,皇上也没有传旨催她回宫。
自从先皇后徐氏仙逝后,七夕都是由夏贵妃在她所居住的椒兰宫里举办宫宴,邀请公主以及世家大族的贵女一同观赏游玩。
人一多起来,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便会复杂起来,江姝讨厌那些人虚与委蛇的嘴脸,却又不得不赴宴。
今年情况特殊,夏贵妃据说至今还衣不解带地在府里照顾自己的父亲夏渊。
正当江姝以为今年的七夕不用面对那一张张并不熟悉的面容时,德全帝的旨意带到了公主府。
内容大概是江姝也长大了,是时候该锻炼锻炼自己的能力,这次的七夕宴便由江姝来安排。
江姝算了算,距离七夕那天只有不到七天。
往年里最起码都是要提前半个月做准备的,江姝有些头疼。
既然是父皇对自己能力的考验,以江姝不服输的性子自然是想好好筹划一番。
左想右想,江姝决定这次七夕宴在画舫上举办。
大祈的京城天都,有一条河名为“瑞河”,贯穿整个天都最繁华的街道,正是游船的好去处。
江姝七夕这晚带着丫鬟们到了画舫上,此时已有不少小姐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来赴宴。
尽管时辰还早,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街道两边的灯笼却已点亮,有不少摊贩在大声吆喝。
各家的小姐们都围了过来,江姝与她们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叮嘱她们随意游玩,莫要拘束,便转身离开了。
江姝随后绕着画舫看了一遍自己亲自布置的画舫,颇为满意。
整个画舫四周挂满了花灯,船身用金边描绘出美丽的图案,雕梁画凤,十分精致。
贵家小姐们在画舫各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与自己熟悉的姐妹闲聊着。
江姝在拐角处遇到了楚家的姐妹俩。
楚家上下皆为忠义之士,已是三朝元老位居太师之位的楚庭更是忠义肝胆,如今在太子与靖王权位争夺之中,楚家一直都是拥护德全帝的立场。
可惜的是,楚庭唯一的儿子楚尧死于两年前那场与大梁的战争中,楚家如今除了楚庭,便只剩下楚尧的妻子何氏以及两个女儿。
姐姐楚云姒,比江姝小两岁,江姝是见过的。
妹妹年纪应该还要小,今日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类型的宴会,江姝并不曾见过。
今日两姐妹都是一身软烟罗暗纹齐胸裙,姐姐碧色,妹妹藕荷色。
两姐妹见到江姝福了福身,姐姐楚云姒开口道:“公主,这是臣女的妹妹云婳。”
妹妹云婳上前一步,行礼道:“臣女云婳见过公主。”
江姝颔首:“你第一次来,多认识认识这些姐姐。”十分客气。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春兮在身后提醒拜神女的时辰到了,江姝就直接带着她们一同去画舫的另一头。
大祈七月初七七夕,流行着传统的乞巧拜神女祈福仪式,整个仪式包括上贡品、净手、点香、上香、拜祭、祈福等一系列环节。
一般都是在月下摆上一张红木桌,桌子上一边放置五谷、水果、猪羊肉、酒、茶等祭品;另一边放置凤仙花、茉莉花,插在花瓶里。
桌子的前面放置了一个小香炉。
江姝领着众贵女在丫鬟的服侍下用水净手,随后由江姝率先点香,待江姝点完后,众贵女才一同点香。
点完香江姝站在最前面,带着众人上香祭拜。
最后将香插入香炉中,众人各自双手合十闭目低声祈福。
这一仪式才算结束。
接下来便进入第二个环节。
穿针乞巧,也就是小姐们在拜完神女后,在月下比赛穿针,首先要结彩线,然后穿七孔针,谁能一口气穿七枚针孔者,且在众人里穿得最快,叫得巧,被称为巧手,就意味着谁乞到的巧越多,便是获得神女的祝福越多。
江姝在这方面资质平平,一般都处于中等水平。
很快便分出了胜负,楚家二小姐楚云婳得巧。
别看这二小姐年纪最小,刚刚那穿针引线的手别提有多快了。
楚二小姐收到众人纷纷的称赞与祝福后,微微一笑,福了福身:“谢谢各位姐姐,云婳今日献丑了。”
江姝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楚二小姐,年纪小小却不骄不躁,不简单呐。
今日的两项主要活动就此结束了,众人便又散了,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的在船头摇着扇子闲聊,有的在船内的棋室里一较高下,还有的在琴室里合奏一曲
江姝打发了春兮和烟夏,独自一人在船尾瞧着岸上的风光。
画舫在缓缓前行,一路风光无限。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街上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热热闹闹。
而船尾几乎没有什么人,显得有些安静。
江姝摇着小扇倚在栏杆上,目光投向两岸的街上。
“哗啦——”不轻不重的声响传入了江姝的耳朵。
江姝寻着声音望去。
天色很暗,看不清什么。
倏然间,一个身影从水里一跃而起,下一秒那人便到了江姝身侧,将江姝拖到了暗处。
江姝下意识地想要叫出声来,可是那人湿冷的手早已捂住了江姝的嘴巴。
江姝转头,这才看清那身影。
是他!
眼前的男子依旧带着那副银色面具,半遮着上脸,薄唇微抿,束起的墨发已被河水打湿,身上一袭黑色的夜行衣早已湿透。
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冒着寒光,距离不足一寸。
江姝闻到了男子身上湿冷的血腥味,有些刺鼻。
“要想活命,就别出声!”男子声音冷淡,极具压迫感。
江姝捏紧了扇子,定了定神道:“你想怎么样?”一边说一边想要转动手上的戒指。
那男子好像看穿了她,用另一只手制住江姝那只带着戒指的手:“小公主不必费此心思。”
江姝抬头,对上了他看来的目光:“你究竟是何人?”
男子轻咳了一声,嘴角流出了一些血,江姝一愣:他好像受伤了?那如果和他正面交斗
男子眯着双眼:“就算受伤,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到底想怎么样?”江姝皱眉。
“在下只是想请公主帮个小忙,若是公主愿意,在下不但不伤您一分一毫,还会告知关于徐皇后的事情听闻公主一直都在调查这件事?”男子悠悠开口,虽是在询问江姝,但语气十分肯定。
江姝听完心里一惊:“你果然知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说吧,想要我怎么帮你?”
男子附在江姝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江姝应了句:“那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男子松开了对江姝的禁锢,将那把锋利的匕首收了起来,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颗小黑丸塞进了江姝嘴里。
江姝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咽了下去。
等她回过神来,蹙眉道:“你不信我?”
“萍水相逢,为何信你?在下只相信自己。”男子声音清冷,字字句句透露着冷漠与孤傲,“事成之后,解药自会给公主奉上。”
江姝轻“哼”了一声,收回目光,不再理那名男子。
她提了提有些被沾湿的裙摆,抬脚从船尾的一处小门进去了。
男子紧随其后。
“公主,夏家的总管此时带着侍卫要求上船搜寻刺客。”春兮推开了门,走到江姝身侧,伏在她耳畔轻语。
此时江姝正在与崔尚书和张太尉家的小姐谈笑着。
江姝闻言,挑了挑眉:竟是夏家?
“他夏家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想搜就搜?”江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场的各家小姐们都能听清。
虽是出自一个十二岁的少女之口,但语气张扬,不紧不慢,极具威慑力。
两家小姐也都纷纷起身附和。
“这夏家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
“就是就是,仗着夏丞相的地位,如此无礼!”
江姝没有接话,只是在心里暗暗笑道:气氛到这可以了。
此时画舫已经靠岸停了下来,江姝一袭朱裙,摇着小扇,在春兮的搀扶下来到了船头。
“夏总管,你这是……”江姝一双眸子看不出什么表情,瞧着岸上这群人。
岸上为首的男子已到中年,蓄了短短的胡子,面容看起来有几分凶悍。
此人江姝认得,是夏渊身边的大总管——夏钦。
夏钦领着大约有二十位侍卫,气势汹汹。
“公主,奴才刚刚在抓刺客的时候,刺客狡诈跳河而去,奴才们顺着河流而下,便遇到了公主的画舫。奴才也是怕刺客偷上了画舫威胁到公主的安全!”夏钦振振有词。
江姝凤眸一眯,笑道:“夏总管好生能言善道!那么本宫问在场的诸位,谁亲眼见到了刺客上了本宫的画舫?”
江姝边说边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眼里带着寒光,叫人不由自主地害怕。
夏钦被她的眼神惊了惊,这才弯着腰讨好道:“公主言重了,奴才也是为了公主和诸位小姐的安全着想。”
“好一个为了本宫的安全!好一个夏钦!”江姝一挥衣袖。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无人敢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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