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迈着步子,继续缓缓道:“暂且不说这一画舫上全是未出阁的小姐们,就单凭一点,这是本公主的画舫,想搜的话请带上父皇的圣旨,亦或是捉拿刺客的证据。”
江姝停住了步子,厉声继续道:“如若没有,那么夏总管还是带着你夏家的人速速离开,莫要再这里打扰本宫了。”
身后的各家小姐也纷纷议论。
“是啊,这船上就我们这些姐妹们,夏家也不知道避嫌的,哪里瞧见了什么刺客?”
“这夏家的人未免也太无礼了,直接带人冲撞公主,未免也太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了。”
“皇上这么宠公主,我看也就夏家这么没有眼力见儿,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刺客如此吵吵嚷嚷。”
“公主也真是好脾气,要是我直接就把他们赶走,明日再告到皇上面前去,看他夏家如何辩解?”
夏钦也听到了这些议论,脸色很不好,眼神焦灼,一时间不如何是好。
江姝见眼前此景,表面默不作声,内心却甚是满足: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江姝勾着嘴角,眸中含笑,缓缓摇着扇子,既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应和那些官家小姐们的议论。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岸上的夏钦。
一双动人的丹凤眸笑里藏刀。
半晌,夏钦终是一咬牙,行礼:“奴才该死,今夜打扰公主与各位小姐,奴才这就离开。”
“还不快滚!”身边的烟夏最喜欢这种时候出面当恶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此时不用江姝提醒,只需她的一个眼神,自然就懂。
江姝小扇掩面不语。
当夏钦带着侍卫们纷纷离去后,这件事情才告一段落。
……
待各家小姐陆陆续续离开画舫归家后,江姝屏退了丫鬟们,重新回到了那间屋子。
此时男子正坐在江姝刚刚坐的主位上,大摇大摆地喝着茶,悠哉悠哉。
“你倒是不客气。”江姝关上门走到他面前,伸了伸手:“解药。”
男子抿了一口茶:“那不是毒药。”面无表情。
江姝这才知道自己被骗,随即衣袖一甩,有些气愤的收回手,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忿忿道:“说吧,关于本宫母后的事情。”
“还需公主将在下送出画舫。”这语气好像受伤被人追到这里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
“你就不怕本宫现在就喊人把你抓起来!既然本宫没中毒,那自然不必受你要挟。”江姝作势起身要喊人的模样。
只是眼前的男子依旧稳稳当当坐着,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丝毫不畏惧。
“公主随意。”男子又抿了一口茶,把玩着茶盏,末了补上一句:“如果不想知道徐皇后事情的话。”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公主自便。”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
江姝气得牙牙痒,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最终江姝还是把他偷偷带上了回公主府的马车上。
江姝望着眼前的男子,他倒是悠闲,而自己仿佛才是个做贼心虚的刺客,一直在偷偷摸摸的。
男子闭目抿着嘴,唇色苍白,似乎伤的不轻。
江姝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男子,有些好奇面具之下的脸,于是轻手轻脚想要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下。
只是手还没伸到他面前,男子就已经睁开了双眸:“公主,自重。”
一双冷漠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江姝,语气凉薄而又疏远。
什么嘛……当自己是什么人……江姝心里暗暗嘀咕,她又没想着别的,只是想要偷偷摘个面具,这家伙想什么呢。
江姝“哧”了一声,向另一边挪了挪,端坐道:“本公主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摘个面具看看怎么了……”
虽然自己这样确实很不妥,但是他这也忒小气了。
这样想着,江姝的底气似乎又足了几分,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还是说你面容上有什么隐疾……你放心,本公主绝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聒噪。”男子又闭上了双眸,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江姝发觉自己有些热脸贴冷屁股了,便将头歪到了一边。
一路无言。
“三日后戌时万花楼。”男子依旧惜字如金。
此时马车已经转了几个弯,路过一条几乎没什么人的街道上时,男子抓准机会,一下子便越下马车,悄无声息隐匿于黑夜之中。
……
次日一早,江姝刚刚睡醒,抱着团子一脸睡眼惺忪。
本想纵容一下自己,翻个身继续小憩一会儿,谁知被人打断了。
“公主,夏小姐来了。”是春兮的声音。
夏泱泱,大祈丞相夏渊的嫡孙女,南丰将军唯一的女儿。
江姝便揉了揉眼睛,便放下团子起身梳妆。
“公主,烟夏已经将人安排到偏殿了。”春兮一边帮江姝整理裙摆一边道。
江姝点了点头:“恐怕是为了昨夜的事情。”
待江姝来到偏殿时,看到了一袭云烟百花裙的夏泱泱。
夏泱泱本就长得很是水灵,一条水蓝色的裙裳更加显得出水芙蓉。
夏泱泱起身欲行礼。
“夏姐姐等了好一会儿了吧,恕本宫偷懒,今日起晚了。”江姝上前拉住了她,忙道:“夏姐姐不用多礼。”一副十分亲昵要好的模样。
夏泱泱微微一笑道:“公主客气了,唤我泱泱就好。”
夏泱泱在姑娘里面属于身材比较高挑的,又比江姝年长了三岁,如今江姝站在她面前,比她矮了大约半个头。
两人纷纷坐下后,江姝一直都在闲聊着,丝毫没有问夏泱泱今日所来的目的。
夏泱泱倒很沉得住气,镇定自若地和江姝闲聊着,眉目平静,仿佛今天来只是为了和江姝闲聊一般。
让江姝奇怪的是,夏泱泱身后的丫鬟倒是着急了起来,一脸的焦虑。
聊了大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夏泱泱终是开口了。
“昨日因祖父的病一直没有好转,我一直在府上与姑姑照料着祖父,未能赴宴,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夏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夏姐姐如此孝心,难能可贵,本宫怎会怪罪?”
夏泱泱突然起身行礼。
江姝挑眉不解,却也没有起身上前拉住她。
“夏姐姐这是……”
“昨夜夏钦带人无礼冲撞公主殿下实在该死,昨夜祖父得知此事是在惶恐,特地让泱泱今日来给公主赔罪。”夏泱泱低着头,虽是请罪,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江姝笑了笑,“夏姐姐言重了,本宫向来不是小心眼之人,自是不会计较。只是这夏钦……实在是无礼,不仅仅是冲撞了本宫,昨夜画舫上可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无论是冲撞惹恼了哪一个,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夏泱泱继续道:“公主教训的是,昨夜祖父已经处置了夏钦,祖父被他气的不轻。”
江姝闻言轻笑:恐怕是因为自己阻碍了他抓刺客吧!
想到这个,江姝不由得又想起那个黑衣男子,看样子他似乎并不是夏家那边的人。
“既然夏丞相都已经处理好了,那本宫也不会追究了,夏姐姐快快请起。”
语罢,便一个眼神给了一旁的春兮。
一旁的春兮立刻会意上前扶起夏泱泱。
待再次落座后,江姝又十分“关心”地开口询问夏渊的病情。
“不知夏丞相是患了何种顽疾?已经大半个月了却还不见好。”
夏泱泱叹了一口气道:“祖父年事已高,整日忧国忧民,身子早就大不如从前。自从六月中旬染了风寒,发了热,日日喝药,热倒是退下了,只是这风寒十分严重,却也不知道为何不见好。”
“夏丞相为国为民,值得称赞。只是不知昨夜说说的刺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敢瞒公主,昨夜有刺客入府行刺祖父,夏钦便带着府里的侍卫追了出去,祖父也因此受了惊吓。”夏泱泱有条不紊,眉目间流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
江姝瞧着她说话的模样,没有什么破绽,点了点头继续道:“不知近来夏贵妃可安好?”
夏泱泱似乎没有想到江姝会问起夏贵妃,愣了一愣,才道:“多谢公主关心,姑姑一切安好。”
毕竟江姝一向是不待见夏贵妃的。
虽然二人也没有什么恶交,甚至可以说根本不熟。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片刻,夏泱泱便起身告辞。
江姝也没有挽留,只吩咐春兮送客。
待夏泱泱一走,烟夏就贼兮兮地凑上来:“公主,奴婢觉得夏小姐非常奇怪。”
“此话怎讲?”江姝笑道。
“先前公主还未来时,夏小姐的那个贴身丫鬟一直在跟夏小姐说着什么,声音太小了,奴婢没有听清。夏小姐听得时候一直在皱着眉头,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样啊……”江姝抿了一口茶,思忖良久。
烟夏说得确实不错,夏泱泱不慌不忙,但那个丫鬟似乎比夏泱泱自己还要急。
江姝本以为是那丫鬟性子急,不如夏泱泱稳重,毕竟是个小丫鬟,能懂些什么。
可是刚刚听到烟夏的一席话,江姝很快就否定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看来夏家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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