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到了次日晌午才悠悠醒来。
这一觉睡得倒是舒坦。
睁开眼,环视着四周:唔……在自己的房间。
江姝便又放下心来,打算闭上眼睛继续眯了一会儿。
脑子里却回忆起来:她记得她明明在和卫子安喝酒啊!
后来,好像还出去聊了会天……
然后呢!
然后江姝便没了印象……
她不太记得昨夜里什么时候回房里睡的了……
江姝想到这里,猛地睁眼,轻轻唤了声“春兮”。
外室的春兮闻言应了声,便掀帘子进来了。
江姝便开始问起昨夜的事情来。
“您睡着了,是卫公子将您抱回了殿里。”春兮随后又缓缓将昨夜的事情道了出来。
江姝听得越发的窘迫,春兮虽没有听到她和卫子安所聊的事情,但是从春兮的描述上看,江姝酒醉得不轻。
她竟然还拉着卫子安的手!
江姝又想起卫子安平日里那嫌弃挑剔的模样,果然醉酒误事。
随后在春兮的帮助下,江姝又想起了些零散的片段。
江姝眯了眯眸子,她记得卫子安好像说过他要回家了?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她记得不太清楚了。
想到卫子安,江姝便想起了昨夜里喝酒时他说的那些经历,便觉得自己这些早就不算什么了。
如此想着,江姝便起身坐到铜镜前,瞧了瞧自己的脸:还不错,好的差不多了。
春兮看到江姝一脸满意的模样,笑着说了句:“林太傅的药果然有用,这才一夜,几乎都好了。”
江姝昨日的伤心早已发泄掉,今日心情颇好,点头应了句:“他倒是厉害。”
春兮瞧着今日的主子心情大好,便也稍稍松了口气。
也不知昨夜卫公子说了些什么,不过主要公主能开心起来,那便就好了。
“这身太素了。”江姝低头瞧了瞧身上刚换的青袄,皱了皱眉。
“这是今年新做的,款式面料都是最近十分受青睐的,奴婢当时瞧着这布料颜色很衬皮肤,便多拿了这种颜色。”春兮解释道。
江姝点了点头,便换了话题:“今日宫里什么情况?”
春兮默不作声地先抬眼看了看江姝脸色,见她一切正常才开口道:“回公主,奴婢听说皇上今儿一早就赏了夏家。”
语罢,她又伏在江姝耳边压了压声音继续道:“奴婢还听说昨夜皇上去了椒兰殿。”
江姝闻言眼皮跳了跳,却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春兮便又继续说了下去:“宫里都在传,公主和太子殿下……以后的地位都要大不如从前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呆呆站在江姝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只悄悄看了江姝一眼。
春兮是真的怕这些消息又使江姝生气难过。
眼前的江姝脸上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她继续看着面前圆铜镜里面的自己,听完春兮所说之后道了句无关紧要的:“就戴这个吧。”
她边说边指了指一旁的一支碧色的金丝花簪。
春兮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应了声便继续帮她梳妆。
……
沛县。
江别鹤一行人一共用了十一天才来到淮河一带雪灾最为严重的沛县。
一路上又遇到了两拨黑衣杀手,却都被他们以巧计逃脱了,虽然林风致的手臂上也受了些皮肉伤,但好在没什么大问题。
城外的路不好走,雪很深,一进城路便好走多了。
进城之后,江别鹤便看到满街的苍凉,民不聊生。
此时天色渐晚,冬日里更是晚的早,此时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偶尔遇到三两个行人,全都瘦骨嶙峋,佝偻着背,脸上几乎毫无气色可言,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说话有气无力。
街道两边的雪积得很高,只开出了一小条道用来行走,寒风瑟瑟,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灰蒙蒙的,毫无生机。
这是江别鹤第一次出行,却叫他如此震惊。
在出行之前他曾经查过沛县的相关消息,沛县在江北可算得上是富饶的小县城!
可是眼前这般模样哪里与“富饶”二字搭边!
他来之前也曾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想象现如今这里的场景,可是如今眼前的沛县却还是让他愣了愣,百姓疾苦,作为一国的太子,他甚至不正眼敢看这些面黄肌瘦的百姓们,他此刻只感到羞愧。
江别鹤看着眼前这位前来迎接自己的沛县县令,体态有些微胖,个子不高,可能是因为怕冷吧,穿了不少的衣裳,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站在他身后的是县丞,体高身瘦,更加显得这县令像个皮球一般,有些滑稽。
他们纷纷向江别鹤行礼,江别鹤微微颔首,便让他们起身了。
一行人纷纷来到县令所住的县衙内。
大厅里,众人纷纷落坐。
江别鹤坐在了主位上,环视了一周,却没有见江北刺史,便开口问道:“怎么不见刺史大人?”
那胖县令忙起身解释道:“回殿下,刺史大人这两日忙得有些受了风寒,正卧榻休息。”
他一边说着还拿着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江别鹤目光瞥到了他的额头,只见那县令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依旧满头大汗,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皱眉问:“县令大人这是何故?”
少年年纪虽小,神态语气却十分沉稳老练。
那县令被问得打了个哆嗦,随即道:“回殿下,下官生来一紧张便容易冒汗。”
一旁的林风致闻言笑了笑:“县令大人真是有趣。”
县令忙抬头瞧了一眼刚刚说话的林风致,眼中满是疑惑:这人……怎么还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插嘴?
也不怪他认不出林风致,毕竟他从未见过他们。
林风致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开口解释道:“在下林风致。”
那县令又狠狠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幸好被站起来的县丞扶了扶,才没闹出笑话。
他此时又颤颤巍巍拿着帕子擦了擦汗,拱手行礼道:“原来是林太傅,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太傅恕罪。”
林太傅看他吓得这副样子,便觉得有几分好笑,最终摆了摆手道了句:“无碍。”
“县令大人不必如此紧张,孤又不会吃人。”江别鹤又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位胖县令,随即又看了看扶着县令的那位县丞。
县丞却丝毫没有县令这般慌张,神情自若。
那县令听到江别鹤的话,勉强笑了笑:“是是是,殿下说的是。只是下官这毛病打小就有了,还请殿下恕罪。”
他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着,这笑比哭还难看。
江别鹤索性不再看他,便问起一旁的县丞:“这里现在大概是什么情况?”
那县丞竟直接跪下了,语气慷慨激昂:“殿下救救这里的百姓吧,这些日子被冻死的,饿死的不计其数啊!”
说完这话他已经是眼含热泪了。
江别鹤一愣,便启声问道:“朝廷发下来的物资呢?”
“朝廷发放的物资太少了,别提这一整个沛县都是受苦受难的百姓了,就算半个沛县,那物资都是不够用的……”
“放肆。”林风致闻言皱了皱眉,开口训斥道:“朝廷发放的物资肯定是够的,当时皇上下旨时,本官可是在皇上身边的,物资数量本官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怎么到你这就变成了朝廷物资发放的少了?”
随即趁旁人不注意,林太傅给江别鹤使了个颜色,江别鹤看到后微微点了点头。
那县丞闻言抬头盯着江别鹤道:“下官……下官不知。”
“那县令大人呢?可有话要说?”江别鹤又冷漠地瞥了一眼正在默默擦汗的县令。
沛县县令听到江别鹤点了他的名,慌得他也跪在了地上连忙求饶道:“下官不知啊……殿下,朝廷发得物资确实只有那么一点……”
那伏在地上的身子依旧在颤抖着。
“行了,孤知道了,你们都先起来吧。”江别鹤看着地上的二人,摆了摆手。
二人得令后纷纷起了身。
“刺史大人现如今歇在何处?身子要紧吗?”江别鹤又开口问道。
“回殿下,刺史大人正在衙内住着。”那县令胆小的驼着背,一边擦汗一边回答:“今日已经喝过药睡下了。”
江别鹤点了点头,便就没有再说话。
那县令与县丞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林风致见此便开口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县令大人先让殿下用膳歇息吧。”
那县令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回应道:“是……是是,方才是下官疏忽了,这就安排殿下和太傅大人用膳休息,院子都已经打扫好了,殿下和太傅大人随下官来。”
说完,县令擦着汗,脸上挤出一抹强笑,便带着江别鹤、林风致以及随行的侍卫去了院子。
院子不大,厚厚的积雪被打理到庭院的角落里,并不影响平日里的行走,里面的房间虽然不大,光线确是十分不错的,并且收拾的很是整洁。
江别鹤自小生活在皇寺里,对房间住宅的要求本就不高,林风致更是随和,他们对这个院子还是颇为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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