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蜷缩在地上，透过杂乱的发丝间隙，扫了一眼沈怀慕手中微微冒着热气的醒酒汤，什么话都没说，双手撑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着围观百姓走去。
众人躲闪着，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比起最初对于酒鬼的嫌弃，所有人的目光都多了一丝震惊。
他们实在不敢相信，已经被下了死亡通牒的人，竟然就这么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而且能行能走，只是看上去有些虚弱，但即便如此，这也足以说明，永安郡主的医术真的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沈怀慕端着醒酒汤，目送酒鬼消失在人群中。
她原本还想将酒鬼拦下，让他把醒酒汤喝了。
虽然已经给他用了促进酒精代谢的药，但一时半会也发挥不了全部的药效。
再喝一碗醒酒汤，他体内的不适或许就能减轻不少。
若是可以最好再补充一些液体，快速恢复体能。
可阻拦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种拿自己性命不当回事的人，她也不想再浪费精力去救治。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确能救下这酒鬼，但能不能治好可不是她说了算，更需要病人的配合。
“这人，怎么连声谢谢都没有，就这么走了。”雪松在一旁嘟囔着。
沈怀慕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而看向脸色铁青的许老板。
“许老板，不管是不是回光返照，但人我确实是救下了，我劝你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先别急着葬人比较好，免得白白葬送了一条人命。”
此话一出，人群中有人感慨道：“是啊，幸好有郡主出手相救，不然那酒鬼岂不是要枉死？”
“郡主不过及笄之年，医术便如此深厚，许老板行医二十多年，竟然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
“说的是啊，看来以后不能来许氏医馆看病抓药了。”
许老板脸色不停变换，听到这些议论声，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什么医术深厚，那酒鬼分明就是命不久矣，定是你用了什么妖术，才让那酒鬼得以喘息！”
雪松绷着一张脸，拿出十足十地气势，指着许老板大声呵斥：“放肆！你竟敢污蔑当朝郡主，不怕被砍脑袋吗？”
许老板闻言面露惧意，心中的怒火也瞬间被扑灭了大半。
他就是怒火攻心，一时失了理智，才会将沈怀慕的郡主身份抛之脑后。
而且就算她不是郡主，光凭她将军府嫡女的身份，他一介草民，也没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但在场围观百姓如此之多，他又实在拉不下脸来，给沈怀慕下跪道歉。
心中甚至还有些愤懑，凭什么，一样都是开药铺医馆的，德济堂一开门就抢了他那么多生意？
就凭德济堂的背后是将军府，就凭德济堂的坐诊大夫是沈怀慕这个郡主吗？
“雪松，退下。”沈怀慕声音清冷平淡，她注意到了许老板眼中闪过的愤懑，心中不由冷笑。
从德济堂开门第一天，她便从未拿郡主身份压制过任何人。
许老板这般愤懑，实在令人可笑。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酒精中毒再加上轻微休克，在医疗技术落后的大宁国，的确是不治之症，患病之人只能乖乖等死。
但她有医源空间在手，这种病根本算不得什么，哪怕那酒鬼重度休克，只要抓紧抢救时机，她一样可以把人救下来。
而许老板千不该万不该，说她用了妖术。
这在大宁国，搞不好可是要被杀头的。
雪松压着怒气，听令于沈怀慕，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沈怀慕上前一步，看着许老板笑脸相迎，“许老板医术不精，就好好精修医术便是，不然永灵谷的楚神医，还有皇宫里的一众太医，可都成了许老板口中的妖怪了。”
她明亮的嗓音落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围观百姓闻言，看向许老板的目光，夹杂着鄙夷。
“这许老板怕不是疯了吧？敢污蔑郡主是妖怪！”
“幸好郡主心地善良，不愿和他多计较，不然这可是要去大理寺受刑的。”
“我看许老板不光要好好提升一下医术，还要好好治一治脑子。”
众人嬉笑着散去，许老板颤抖着手指着沈怀慕，嘴唇哆嗦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怀慕瞧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冷哼一声，不再予以理会，转身就要进德济堂，却被一名青年挡住了去路。
“郡主，草民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也读过不少医书，不知郡主可否收草民为徒？郡主您放心，草民从小的心愿便是悬壶济世，往后定会做个好郎中！”
青年二话不说，跪在沈怀慕的身前，双眸中的渴求如同头顶的太阳，让人难以忽视。
沈怀慕见此情形，突然灵机一动。
她本就有意培养一些医生，来提升大宁国的医疗条件。
但这事该如何下手，她一直都没考虑好。
没想到今日她救了一个酒鬼，却换来一个送上门的学生。
不过她现在事多缠身，不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这件事上。
思索片刻，她对青年说道：“你先起来，收徒这事我从未考虑过。”
沈怀慕语气顿了顿，青年顿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沈怀慕没有理会，看着还没有离开的围观百姓，继续道：“不过我会置办一个学堂，专门教授医术，有想要拜师学艺的，明日可到德济堂来报名。”
“真的吗，太好了，要是学会了医术，那往后我也能悬壶济世当个郎中了！”
“可我没看过医书，能学吗？”
“收学费吗？要是收钱的话，我想学也学不起。”
人群中有人惊讶，有人疑惑。
沈怀慕轻笑道：“大家放心，就算没看过医书一样也可以学，但前提是必须要识字，至于学费，如今大旱将至，大家日子过得都苦，第一年的学费我就给大家免了。”
众人闻言，顿时欢呼雀跃，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沈怀慕话锋一转，“但是，入学一个月后，我会对大家进行考核，若是没有通过考核，就会被劝退。”
不少人听后，都心生退意，但也不乏跃跃欲试者。
“好了，明日德济堂开门后，有愿意学的，就来这报名，没什么事大家就散了吧。”沈怀慕挥了挥手，德济堂门前这才安静了下来。
唯有许老板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许老板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报名，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我会优先安排你入学的。”
“哼，误人子弟！”许老板冷哼一声，拂袖回了许氏医馆。
“这人怎么这样！”雪松涨红着脸，对许老板的无礼十分不满。
“好了，别管他，跳梁小丑罢了。”沈怀慕将雪松拉了回来，转身刚好看到邢少夫人和邢安，怔怔地看着自己。
“让少夫人见笑了。”沈怀慕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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