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和宰相夫人同办寿宴,可是京地贵族中的一项大事,众人齐聚景王府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景王府中有一片泊阳湖水,此时由远及近泛来□□只小舟,簇拥着正中一只锦绣华盖明珠装饰的楼船。船和小舟上载着灯火,一时间整片湖泊都被照亮了。寿宴的两位主人公端坐在楼船之上,景王妃绝色姿容,仪态万千;宰相夫人腹有诗书气自华。她们二人一个是京地贵族中公认的第一美人,一个是诗可夺魁的第一才女,此时坐在一处,莹莹灯火照着,珠光宝气映着,任谁看了都不禁赞叹道好一双姐妹花。

    楼船靠岸,王妃和夫人一前一后下了船,众人立即轮番上前祝寿。两人却急着找秦且修,见她站在不远处,二人快步上前。且郑先走到秦且修面前,却自动偏开一些,让秦且璓站到了秦且修的面前。且璓一双秋水眸,盈盈含着泪光,被这么一位美人盯着谁都要忍不住动容。秦且修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且璓的脸:“且璓,好久不见了。”

    且璓把手覆在秦且修的手上,看着她应了一声:“长姐,你来了。”

    “对不起,我那么久都没来看过你。上一次你回首阳来看我,我也没能好好跟你说说话。你比以前更加漂亮了。”

    “长姐。”且璓叫住她,“你呢?你在京地住得习惯吗?”

    秦且修欣慰地笑了笑:“还好。”且璓这才放开了握着秦且修的手,牵着且郑靠近了一些:“我们一门四个姊妹,自从且甄入宫后就再也没齐过,如今且甄去了……我们三个竟然也算是团圆了。”姐妹三个都想起了小妹,悲从中来,又感叹物是人非。在这银花火树万人簇拥的时刻竟然都痛得落了泪。

    三个丈夫各自赶到妻子的身边安慰她们,宁远扬拍着且郑的肩笑道:“好啦。今天那么好的日子,别人都看着呢。请客人们落座吧,我们一家也好自己说说话。”

    王妃点点头,接过侍女的手帕擦了擦眼角,整理一番,招呼客人们在庭中落座开宴。主人的位置在当中的亭子,于是一桌从主位向右分别是景王、王妃、秦且修、且郑和宁乔;景王左手边则是小王子殿下和小郡主殿下、宁公和程公,最末坐着张宜湘靠着宁乔。

    宁远扬端起酒杯说:“今日是家宴,第一杯本该敬长辈。但岳父已经仙游而去,于是便借这一杯酒敬已经离去的家人。”这离去的家人自然指的是秦老爷、德妃秦且甄和程瑨西。各人心中五味杂陈,饮下了这杯苦酒。

    “第二杯敬长姐,长姐到了京地,我们才算是阖家团圆。祝贺长姐与程大人喜结良缘,我也敬程大人一杯,你我同僚多年,如今算下来我倒该叫你一声姐夫,贺喜新婚!”程溍北承了宁远扬的敬,拿起酒杯说:“宁相说笑了,这一杯不该你敬我,应当是我敬景王殿下和宁相。同为连襟,是我没能早日拜访二位。”

    宁远扬知道程溍北的辩才,拿起酒杯与他互敬了一下。程溍北又笑脸对着景王李景行,李景行还没来得及拿起酒杯,就听见程溍北催他:“请吧,景王殿下。”

    李景行饮了这杯酒,程溍北却又敬他:“景王殿下,这一杯祝您和景王妃恩爱到白头,一双儿女平安顺遂。”

    话都说成这样了,李景行不得不喝。程溍北见他喝完,又斟了一杯说:“这一杯是感谢景王殿下今日邀请我夫妇二人到府上一叙,敬主人的酒。”这下谁都看得出来,程溍北是在吃秦且修和李景行八百年前的飞醋。

    李景行没说话,又喝了一杯。景王妃有些坐不住,靠近李景行一些轻声劝道:“殿下,少喝一些。”

    李景行低顺着眉眼听完,点了点头。那边程溍北又说:“殿下,这一杯……”

    李景行却看向秦且修:“这一杯长姐替本王喝?”秦且修笑了一声。程溍北面上笑眯眯地看向秦且修,暗地里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似乎只要她替李景行喝了这杯酒,他俩就要玩完了。其他人除了小辈们都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不免为这样的局面感到尴尬,因此也没有人出来打个圆场。毕竟秦且修和李景行这也算是多年以来第一次同桌,谁也摸不准他们对彼此的态度。景王妃倒是沉得住气,低垂着眼谁也不看,自有她王妃的傲气在。景文帝十六岁继位,景王迁居首阳,那时候才十七岁的秦且修尚且是首阳城中炙手可热的明星人物,她和李景行的恋情既称得上是门当户对也称得上是郎才女貌。因此自然也没人能明白当年李景行为什么娶的不是秦且修而是秦二姐且璓。

    秦且修确实恨他。李景行的背叛与和且璓的婚姻都深深地刺激着秦且修的神经,但那终究是她一去不复返的少女时期。她嫁入程家的那一天也是她的生辰,满天鹅绒大雪,整个首阳城的人把程府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无论是何种地位的权贵都站在雪地里,任凭大雪覆盖了肩头,看着秦且修踏进了程家的大门。她知道李景行和且璓也在其中。那一刻,秦且修才终于觉得解气。

    而王聿的出现和伴随着他一同到来的属于秦且修的秘密也让她明白了李景行的所作所为,作为景王殿下在李氏皇族和情人之间他所选择的就是永远的沉默。

    秦且修感激他的沉默,同时,她和李景行都出于对且璓的维护,二人心照不宣地和解了。

    但程溍北不能知道这些,他隔着觥筹交错,盯着秦且修伸手拿起了酒杯。程溍北气笑了,他自己先喝下了这杯酒:“那就敬我的夫人心想事成。”秦且修也抬起酒杯干脆地喝了。

    宴席过半,宾客们大多开始四处找人叙旧。秦且修带着张宜湘转到李若成那边,指了指人,示意张宜湘过去和李若成喝酒。安排好了这一边,秦且修又转头去找林尚书一家。那林尚书的女儿林蓉可是位闭月羞花、落落大方的美人,秦且修一眼就看见她和林夫人坐在一块听其他女眷说话。秦且修也靠过去,只听一位妇人问道:“蓉姐和李小郎君、王小郎君关系都要好,林老爷开始不是属意李家的,怎么倒定了王小郎君?”

    “王小郎君也没有什么不好。”林夫人说道。

    “唉,不是说他不好。那李家不是更好?李小郎君可是年纪轻轻就做了太常少卿!我们蓉姐要是嫁过去就已经是四品夫人了!”

    林夫人摇了摇头:“老爷自有考量。”

    “那也得看蓉姐更喜欢哪个吧?”秦且修插了句嘴。

    众夫人扭头看向秦且修,秦且修端起她丞相夫人的架子,摆出一副极其关心这门婚事的样子,真诚地劝说林夫人:“小辈们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啊!将来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可是他们自己,我们这些做父母亲的谁不盼着小辈们幸福美满?”

    林夫人点点头,秦且修又乘胜追击:“蓉姐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可惜我看王小郎君未必有多么喜欢我们蓉姐!”

    “怎么说?”先前说话的那位夫人立马接嘴道。

    “唉!”秦且修先叹了声气,卖了个关子。

    “您倒是说啊!好好地怎么叹气?”林夫人和林蓉也都看着她,秦且修这才勉为其难地说:“林夫人,不是我一定要说王小郎君的不是。只是方才我和程大人想去敬一敬王小郎君,却听见他正和别人喝酒说些什么林尚书骗了他的话。大概就是在抱怨林尚书当初答应许他至少正四品的官位,如今落了差事却只是从四品。唉,确实,瞧见同期都是正四品,不是通议大夫就是太常少卿的,只有自个是个从四品,王小郎君大概也是觉得不平才随口一说。只是我心里觉得他怎么也不该在人后编排林尚书。咱们士族婚姻确实都带着点互相提携的意思,但王小郎君未免太沉不住气,还没让蓉姐过门倒先责怪起岳丈没为他谋个好职位来。唉!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拿我们蓉姐当未婚妻呢还是当攀天梯啊?”

    秦且修这几声叹,越叹得林夫人心里发凉。“也不好这么说吧……只是不知道王小郎君原来心中这样不满意做国子司业。”

    “嘁,他自己就是个探花,还指望什么?想做正四品,那跟李小郎君争魁去啊!真是才气不大心眼倒小!”立刻就有人为蓉姐抱不平,“要我说,蓉姐,还是李小郎君得体许多!”

    “说得轻巧!可是哪有成婚在即,却临时要换了夫君的?”秦且修忧愁道。

    “诶哟,程夫人啊,咱们是什么家世?挑个女婿还要瞻前顾后?更别说咱们那么多人给蓉姐撑腰,单就您一个出来说句话,都不至于让咱们蓉姐委屈了!”

    “行了,怎么越说越过了!”林夫人沉不住气了,低声呵斥道。

    秦且修上前拍了拍林夫人的手臂安抚道:“好了,林夫人。咱们不说了就是,我们也是怕您蒙在鼓里,我们是外人不便多说。可蓉姐一向是听您的,您可得心里有数。因此我们才来给您传个音。”

    林夫人点点头,也叹了一声。众人又闲聊一会便散了。

    秦且修赶忙往回走要去李若成那边,正碰上程溍北和林尚书从她相反方向边聊边慢悠悠地走过来。秦且修从侧面经过他们,程溍北瞥了她一眼。秦且修冲他眨了眨眼,程溍北微微一笑,转回头跟林尚书接着说:“今年三甲进士都不错,尤其是李若成和王明容,这两位不愧是少年英才,深受陛下器重。还是林大人您有先见之明,已经觅得李少卿这样的佳婿。贺喜尚书大人了!”

    林尚书面色微变,但依然笑道:“程大人说笑了,我家是和王氏有婚约,并非李氏。”

    程溍北却不见惊讶,只是深深一笑道:“林大人,这可未必。”

    林尚书停下来,不解地看向程溍北。程溍北附耳道:“李少卿似乎比王司业更有意与林千金缔结良缘。据李少卿所说王司业对这门婚事一直不满,而他却和林小姐情投意合,只可惜碍于王司业和林小姐的媒妁之言不敢逾越。可是王司业最近似乎已经在筹划解除婚约一事,李少卿才敢将自己的心意说与外人听。”

    林尚书从没听过这种事,惊道:“他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林大人,你大可问问别的同僚。怎么,林大人竟然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吗?”

    “你细细说与我听。”

    程溍北一笑,抬手请林尚书移步:“我们借一步说话。”

    这厢程溍北领着林尚书往庭院的后面走,那厢庭院中一群青年官员正喝得兴致高涨。张宜湘拉着李若成非要他再喝一杯,二人都有些醉态。秦且修走过来想把张宜湘领走,李若成不让:“程小夫人管程府的家事还不够还要出来管外人的?”

    秦且修冷笑一声:“李少卿,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你这番话可有违你读书学的那些礼仪!”

    李若成发自肺腑地笑了起来,仰头灌了自己一杯酒,斜眼看着秦且修,讥讽道:“诗书礼仪教我,聘则为妻,奔则为妾。首阳秦氏,你也陪和我说话?做我李氏族女的主母?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张宜湘听了这话,酒醒了一半,正要说话,就听秦且修说:“李若成,你真的不如王明容。”

    李若成眼神瞬间清醒了几分,阴鸷地看着秦且修:“你算什么东西!这话轮得到你说?王明容……呵!从前人人都觉得我不如他,可如今才试、官职如何?我倒要听听,我是哪里比不上他!”

    “哦?你以为你做了太常少卿,就能压他国子司业一头了?你做太常少卿不过是仗着李氏荣光,以你自己的本事,要是一开始是从四品官员,恐怕五年都升不上正四品。王明容现在是国子司业,可他是实打实地出政绩。要不然你们两个里林尚书怎么就选了王明容做林蓉的夫婿?还不是因为庐陵王氏的公子要比李氏宗亲的酒囊饭袋好太多!明眼人都知道,加上林家的姻亲,王明容两年之内必然擢升三品,成为宁公之后也不在话下。届时他一展宏图,夫妻美满。”张宜湘亲眼看着李若成越来越阴沉,而反之秦且修却越说越兴奋,她简直要抑制不住嘴角恶劣的笑意了,“而你呢?李若成,恐怕连入他夫妇二人的眼都难!你说你还比不比得上他?”

    “够了!”李若成掀翻了桌上的酒壶,一时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庭院后正在说话的程溍北林尚书二人。

    “他要娶了林蓉步步高升是吧?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个本事!我和王明容都出身世家、同登今科,若论起来我和他哪里不一样?他能娶到林蓉,凭什么我就不能!”

    张宜湘觉得李若成简直就是酒后胡言乱语,正想劝他早些回家。谁知秦且修又冷笑道:“李少卿,不说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想来林尚书也未必看得上你!”

    李若成本就在气头上,哪受得了这样的激将法,他立即起身要去找林尚书。张宜湘赶忙想拉住他,谁知李若成一眼就看见了庭院后面沉默站着的林尚书程溍北二人。他甩开张宜湘,大步向林尚书走去。

    秦且修端着袖子看李若成气势汹汹地往林尚书那个方向离去,顺势望见了站在林尚书身边的程溍北。程溍北刚话说到一半就被林尚书抬手示意噤声,一块听见了李若成的话。他目睹着秦且修上一刻还是一副刻薄无知狐假虎威的嘴脸,此刻却好整以暇地像个局外人。程溍北不动声色地敛了目光,又全情投入到即将发生的抢婚事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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