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秦且修先让宛娘去徐府邀约衡娘,自己则为琅英、琳莺二姐妹打点清楚,陪着她们去了林府作客。那些贵妇小姐见了琅英琳莺二人,知道跟她们结亲就是和秦、程、宁三家再加上一个景王府都攀上了关系,于是纷纷热络起来。由此可见,秦且修在京地已经扎根,拥有了一片姻亲关系为支撑的权力网络。秦且修对这样的成果感到满意,她让琅英琳莺留在林府吃饭,自己则带着宛娘偷闲去找衡娘。

    衡娘隔了半个月终于出门见秦且修了。秦且修见她面色苍白,隐隐有气虚的样子,就让宛娘撑起伞遮着太阳。

    “你脸色看着不太好。这是怎么了?哪不舒服?”秦且修问衡娘。

    衡娘摇摇头,叹了一声。秦且修皱眉,悄悄问:“是孩子?”

    “唉,根本就没有。原以为是怀上了,娘和我还高兴了一阵,谁知请了大夫来才说没有。”

    “你和徐真还那么年轻,担忧什么?”

    “阿且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医生就说我体质虚寒,留不住子嗣。不仅是难怀上,怀了也容易流产。徐郎现在是年轻,可看看他的同期,不是已经有了就是马上有了。再过两年,别人绕子膝下,他难免不会难过。”

    秦且修拍了拍衡娘的手臂,劝她:“你们夫妻美满,互相敬重,能够相伴一生也足够幸运。有不有孩子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再说,你们现在年纪轻,还有那么多时间,何必过分担忧。别想了,来,我们去挑几条帕子夏天用。”

    衡娘温和地笑了笑,跟着秦且修走到摊前,捡起一条鱼鹤呈祥的帕子。秦且修也在挑,搭了几条素帕到衡娘手上。

    恰时一阵风起,掀跑了其中一条帕子,衡娘和秦且修赶忙去追。一个算命先生拦住了那条帕子。他布衣破旧却勉强算是体面,满头乌发白发夹杂,梳得倒算利落。有那么几分大隐于市的道学气质。那算命的看见衡娘手里还握着的那条鱼鹤呈祥的帕子,笑了笑说:“夫人心中望夫高升,倒也不必急在此时,顺其自然即可。”

    衡娘确实希望徐真能够再往上升一升,倒不是求大富大贵,而是觉得他同期的其他两个进士都已经是正四品官员,以徐真的才干也不应该止步于此。但衡娘对这事看得也不重,只是最近想过一次,偶然间又被这算命的说出来,她顿时觉得此人倒有些真才实学。她接过算命的递过来的素帕,笑道:“那先生能帮我算一算,我们家子嗣是否绵延?”

    那算命的掐指一算,捋着胡须说:“夫人不用担忧。送子观音自来,三月则诞麟儿,夫人家就如那山上青松,百世绵延。”

    衡娘闻言喜上眉梢,给了那算命的谢银,又让秦且修也来算一算。秦且修看了看算命案上的招牌,便问他:“请先生算一算我的前程怎么样?”

    那算命的却摇头:“夫人恕罪,算不来。天机只可对凡人说三分,对夫人则又要隐去半分。”

    秦且修和衡娘对看一眼,笑道:“哦?这是为什么?”

    算命的机灵得很,说了句:“夫人有参破天机的本领,天意自然要对您遮蔽一二。”

    这句话倒是彻底说到秦且修心里了,她确实在谋天子之位。算命的话取悦了秦且修,于是秦且修便说:“那就请先生说一句能说的吧。”

    算命眯了眯眼看着秦且修的脸,当即判言:“雄才大略,做小门第的夫人尚可。凤命皇天,无力消受。重蹈覆辙,母女同命。”还没等秦且修反应,他突然长大了嘴,仰天大笑拍起手来,手舞足蹈地一通发疯。

    衡娘见这算命的突然胡言乱语,顿时觉得晦气,拉着秦且修要走。那算命的却安静下来,又说道:“夫人不留下赏银吗?”

    秦且修转回身,道:“给了赏银不就应下了先生所说的命了吗?”

    那算命的哼了一声,自己走了。

    又说回秦琅英、秦琳莺二姊妹自从在林府露了面,确实又收到不少京地世家子弟的邀约。只可惜秦且修并不满意,一概回绝。生生把秦琅英和秦琳莺闷在程府里三个月,只让她们练琴练舞。秦琳莺倒是没什么可说的,成日在院里练琴。秦琅英生性活泼,按道理小小一个程府是怎么也关不住她。可秦琳莺自己没事做,就总是监视着秦琅英也不让她瞎跑。

    秦琅英怕她姐,瘫在秦琳莺的琴上:“姐,你说为什么夫人不让我俩出门啊?我们不是来找夫家的吗?这样下去谁还认识我们两个啊!”

    “夫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秦琳莺其实也不懂,但她不敢忤逆秦且修。

    “嘁。不懂装懂。”秦琅英撇撇嘴,她眼珠转了转,又说,“姐,你知不知道西苑住着谁?怎么总不见开门,我真想去里头看看。”

    “锁着就是不让看的意思。”

    “可是那里边分明住着人吧?我那天还看见有小孩的风筝飞出来。”

    秦琳莺猜测是下人的孩子,但秦琅英不信,非得亲眼去看看。秦琳莺怕她惹是生非,不让她走。“好吧好吧,那我只就爬上墙头看一眼,哪也不去,就趴回墙头总行了吧!好不好嘛,姐!”

    秦琳莺拗不过她,便答应了。秦琅英当即撒开手,三下五除二爬上了靠墙的一棵树,然后一跨就骑在了墙头上。她匆匆瞟了西苑里面的布局,就转过头向她姐炫耀。

    却忽然响起一声怒喝:“给我滚下来!”秦琳莺惊得转过头,一看到是秦宛娘魂都被吓飞了一半。“宛姑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秦琅英也怕了,但她现在进退两难,只能骑在墙上错。

    “还不赶快给我下来!你一个世家的小姐,这幅模样成何体统?”秦宛娘愤怒地看着秦琅英动作夸张地爬下来。

    “你们从会京到这来,代表的是会京秦家的脸面!秦家就是这么教你们窥主人家的隐私、不守礼法的?”秦宛娘训斥秦琅英和秦琳莺。秦琅英也后悔了,她看见她姐眼里都攒着泪,想必是委屈得要死。

    “宛姑姑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告诉夫人。”秦琅英边说边撸下胳膊上的一串翡翠珠子递给宛娘。宛娘接过珠子看了看,冷笑一声:“别的没学好,倒学会了这一招。”

    秦琅英赶忙赔笑:“姑姑你就收下吧,这串珠子配您那件紫色的布衫正好!”

    宛娘没回话,只是转身跟她们二人说:“跟我来。”

    秦琅英见宛娘没把珠子还回来,觉得这事应该是过去了,摇了摇秦琳莺的手跟上宛娘。宛娘带她们到练功房,问她们的舞蹈功课怎么样了?秦琳莺回说,都练好了。

    “你们去换上练功服,我请夫人过来查验。”

    等琅英琳莺二人换好衣服回来,就见到秦且修和程溍北端坐在侧。她们跳了一支塞上曲,姊妹二人配合得可谓是天衣无缝,琵琶抱怀,舞姿有力而妩媚,有时似乎只有一个人,有时又呈现出两种别样的美丽。秦且修点了点头,评价道:“不错。三日之后的花灯会,皇帝与文武百官都会到城中心观礼,我已经举荐了你们两个登台表演。到时候不要让我失望。”

    琅英和琳莺闻言都瞪大了眼睛,秦且修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她要让琅英和琳莺博取皇帝的欢心,想办法入宫。这是秦且修和程溍北计划的第三步,打入李氏皇族的内部。而第一种方式就是培养嫔妃,秦琅英和秦琳莺自然成为了最佳人选。

    花灯会当日,秦且修亲自到后台为二姊妹梳妆。秦且修走到秦琅英面前,拿出那串翡翠珠子替她戴上,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秦且修手腕上碧绿色的玉镯轻轻贴着她的颊边:“你和我小时候很像,又比我更加年轻……”

    秦琅英确实是有几分像她的,尤其是舞台之上蒙着面纱只露出眼睛和额头的时候,简直可以以假乱真。这时恰好走进来一位极漂亮贵气的年轻公子,他愣了一会,直到秦且修和秦琅英同时疑惑地看向他。他才盯着她们笑了笑,指着一边案上放着的桐木琴说:“失礼了,我是上一场的,来取我的琴。”

    那人拿了自己的琴准备离开,却又转回身冲秦琅英和秦且修说:“您长得很美。”这话自然应该是对秦琅英说的,被这样一位漂亮的男人夸赞,秦琅英是有些高兴又害羞的。她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又忍不住悄悄地看他。

    那人也目光盈盈地看着她,秦琅英却渐渐觉得他看的人似乎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秦且修。秦且修显然也注意到了,在她看向他的前一刻,他笑了笑,掀开帘子出去了。

    秦琅英和秦琳莺的表演十分成功,连皇后都对这两位京地名媛的新秀大加赞赏,让她们二人往前站一站。皇帝因此看清了秦琅英那上半张脸,他让她们二人揭下面纱。程溍北淡淡地看着皇帝的眼神,他清楚那意味着什么,心里对这样的反应感到十分满意。

    果然,秦琅英揭下面纱的那一刻皇帝低眸由衷地笑了。他看了看自己赐予她们姐妹二人的珠宝,又盯着秦琅英的眼睛:“这些珠宝都比不上你这一双眼睛。”在秦琅英渐渐凝聚惊恐的眼神中,皇帝变得更加快活,他转移目光看了程溍北一眼,又对秦琅英暧昧地说:“可惜是个赝品。”

    程溍北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会后,皇帝让程溍北将琅英琳莺送到宫中,临走时笑着说了句:“程卿,你果真是朕的心腹。”

    程溍北俯身行礼,他回到家中,习惯性地去看了看秦且修睡得怎么样。之前因为秦且修怀孕,夜夜都被孕吐折磨,吐得精疲力尽才能合眼。不是忘记盖被子了就是坐着入睡,因此程溍北总是要来帮她掖被子,这个习惯直到现在也依然保留着。

    谁知今夜秦且修还没睡,她点着一盏灯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出神。

    “你把她们送进了宫?”程溍北问她。

    “嗯。”

    程溍北低声道:“秦琅英今晚就会死,皇帝喜欢杀一儆百。不过还有一个秦琳莺,此事也不算完全失败。”

    秦且修这才看向程溍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明早才知道。”

    程溍北帮她熄了灯,秦且修躺下了,又说:“真希望下一场雨啊。京地只有下雨的时候才最像首阳。”

    程溍北站在门边静静地听了一会,他已经准备离开了,但顿了片刻还是转回身来说:“清明我们要不要回首阳祭祖?”

    “我以什么身份回去。”

    “程家的儿媳。”

    “是二少爷的,还是四少爷的?”他听见秦且修这样问他。秦且修像是知道他回答不上来,说:“不必了。”

    秦且修的气息渐渐轻起来,程溍北站了一会就离开了。经过外间的时候却惊动了宛娘,宛娘想起身行礼,程溍北忙说:“不用麻烦了。夫人最近睡得怎么样?”

    宛娘点点头:“小姐睡得很好。最近时不时就要出一趟门,回来可能是累了,睡得很快。”

    程溍北笑了笑:“有劳你多上心了。下半夜替她关一下窗户,别让她吹着凉了。”

    宛娘点头称是,她觉得程溍北还有话要说,便等了等。果然,程溍北又说:“宛娘,其实我想问问你,秦且修的儿子长什么样?和秦且修很像吗?”

    宛娘回忆起自己帮秦且修接生时候的场景,其实刚生下来的婴儿都皱巴巴的,也看不出长得好坏。但宛娘还是说:“像小姐和四少爷两个人。眼睛像小姐,模子像四少爷。”

    “啊,那就很漂亮了。真想见一见他。”程溍北笑着说。宛娘没再说话,程溍北自讨没趣,也就走了。

    宛娘这才觉出程溍北的可怜来。

    第二天一早,宫里传来消息,程溍北才知道秦且修昨天晚上是什么意思。秦琅英入了一趟宫见了皇帝一面,便连夜被抬进了宣威将军的府里。而秦琳莺则根本没进过宫,而是直接被三品大臣何毓接回了府上。

    程溍北惊疑不定,他赶回家里,正撞见宫里的大太监来送旨。程溍北颤抖着在冷淡的秦且修身旁跪下,听见那大太监尖利的嗓音念道:“程夫人秦氏性德淑均,朕深念前情,愿求夫人入宫以携白首,赐号景德,位同贵妃。”

    程溍北犹如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下,他猛地看向秦且修。原来秦且修计划中的第三步献出的嫔妃竟然是她自己!

    而与此同时,在盛朝的皇宫中心,皇帝正欣赏着昨日由秦琅英入宫献上的礼物——一只已经干枯的荷叶折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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