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人被识破了身份倒也不显得慌张, 反而淡定地笑了笑。
“本来还想着过两日去东京找你,没想到正巧在这儿碰到了,倒是方便了。”
水山繁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碧洋琪, 这是他离开意大利后见到的第一个朋友, 心里着实很高兴。
“是九代目让你过来的吗?”他迫不及待地问。
碧洋琪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你好端端地为什么抛弃杀手fun的身份来日本加入别的组织,不过想想也应该和reborn的事情有关。”
见对面青年的脸色微变, 碧洋琪安慰道:“这场灾难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应该相信他。”
水山繁嗫喏许久,试探性地开口:“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见对面女人摇摇头, 水山繁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仿佛能看见头上耳朵委屈搭拉下去的样子。
碧洋琪有些不忍心,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我这两日一直潜伏在港口附近的黑手党。听他们计划似乎要从黑衣组织手里抢东西, 你注意一下。”
女人提醒:“利用好这次机会,争取能向上一步。”
水山繁听到这一重要情报,也迅速从自己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脑子里飞快安排起了后续动作。
“所以说?”水山繁沉吟:“你来到这里果然也是和交易有关吧?”
碧洋琪果断点头:“是彭格列雇用我来的。”
她说:“一年前, 首领认为意大利这边有情报泄露给了日本,就大力彻查起来。而其中密鲁菲奥雷家族也就这样被列到了需要重点关注的名单上。”
“这次他突然要与日本这边进行交易,于是我就过来盯着些。”
闻言, 水山繁脸色不太好看起来:“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要糟。碧洋琪,回去请你告诉首领,这个家族很可能与那个东西有关。”
碧洋琪虽有些似懂非懂,不过看见水山繁认真的脸色,也严肃地点了点头。
二人交换完所有情报, 舞曲已经接近尾声。不预再与碧洋琪多接触引起怀疑, 水山繁准备离开。
突然, 借着舞蹈动作一个近身,碧洋琪塞了什么精巧的东西进了他外衣的兜里。
“研究部的追踪器。”她解释:“把会被发现的电流制作到了最小,但也因此只能追踪一天,记得把控制器芯片贴在手机上。”
一曲终了,女人的话在最后高昂的小提琴收尾中传来:“放手去做吧。”
水山繁笑着与她对视一眼,二人同时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没有一人回头。
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安然无恙。
他们在心中互相祝愿。
将三枚追踪器放到自己贴身的兜里,水山繁又随便和场上的几位女士跳了会儿舞,见已接近约定的时间,赶紧向场边走去。
琴酒果然还懒洋洋地靠在角落里,见水山繁走了过来,嗤笑一声:“一下子和六个女人跳舞,你也不嫌累。”
他果然一直在场边监视着。
水山繁眸色沉了下来,但笑容未变:“毕竟我年轻力壮体力好。”说到这儿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难道琴酒你不跳舞的原因是因为你体力不好?”
他啧啧道:“你不会不xi……”
还没把最后两个字吐出来,水山繁就被按着头狠狠压到了墙上。
琴酒冷冰冰的话从身后传来:“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和蔼,让你觉得可以压到我头上来了。”
水山繁被冲力击得咳了两声,心中记下了男人的忍耐度,使了个巧劲儿从男人的控制中脱离出来。
“怎么会呢?”他哄道:“您可是我未来的上司,我尊重还来不及。”
琴酒沉沉地看了对面笑眯眯的青年一眼,转身向走廊另一侧走去。
“跟上,交易要开始了。”
在走廊里七拐八拐,他们最终进了深处的一个屋子里。
让跟过来的手下在门口等候,琴酒带着水山繁推开了屋子大门。
与此次交易隐蔽的方式不同,房间里窗帘大开着,正午的阳光直射进这间不大的屋子,给窗边的白发青年镀上了一层亮光。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回过头,一道光圈在他的头发上旋转着,仿佛是什么圣洁的天使。
白兰杰索弯了弯眼睛,和气地开口:呀,欢迎哦!”
明明是对进屋的两个人说的,但水山繁却直直和青年对上了视线,眼里是熟悉的兴味。
水山繁抿了抿嘴,装作一副第一次见大人物的惊慌样子,率先离开了视线。
白兰杰索出乎意料地没有难为他,在落座后就与琴酒谈起了交易相关的事项。
交易中的肮脏部分早在私下里已互相说明,这次见面反倒像一场表面上的仪式,只等着互相寒暄过后立刻拿货走人。
而这就更凸显出一个家族首领亲自飞过来这个行为的古怪了。
水山繁全程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听着对面的谈话,时刻准备应对着那个白发男人的发难。
果然,在谈完交易后,白兰杰索放松般地往椅背上一靠,和琴酒搭起了闲话。
“gin先生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特意飞过来呢?”
水山繁眯了眯眼睛,也状似疑惑般地往了过去。
白发青年竖起一根手指:“那当然是因为,我对那位被彭格列驱逐出境的家伙很感兴趣。”
说罢,他把视线投了过来。
水山繁笑着接话:“为了见我一面特意飞过来,我可不敢担此荣幸。”
白兰杰索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怎么会?”见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水山繁突然升起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白发青年笑着说:“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见过这件事吗?”
话音刚落,水山繁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琴酒身子紧绷起来。
意大利家族首领知道的总会比他们组织能够查到的资料要多,如果水山繁身份真的有问题,琴酒将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水山繁头脑有些空白,他就知道这次行动会出问题!
他和白兰杰索仅见过一面,就是在那次宴会上以杀手fan的身份见到的。
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识别出他面具下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一旦白兰杰索将这件事说出去,他的任务就要彻底失败了。
越到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慌,水山繁咽了一口唾沫,飞速思考起来。
他眨了眨眼睛,歪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怀疑:“有吗?您是不是认错了?我没有什么印象了。”
对方跟他玩阴的,他就直接赖下来。直接咬死不认,反正也没有证据。水山繁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白兰杰索语气笃定:“不可能。”
他脸上的笑意突然收了回去,直勾勾地与水山繁对视,语气带着上位者的低沉。
“你是唯一的。”他又说出了这句话。
这下水山繁没忍住变了脸色,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这个男人嘴里说出这句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房间里的气氛如坠冰点。水山繁暗暗绷紧身子,时刻做好好发起攻击逃离现场的准备。
“噗哧。”对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笑。
他抬头看去,只见那位年轻首领没正行般地捂住肚子笑倒在了桌子上。
“怎么,被我的气势吓到了?”他给了水山繁一个台阶下。
“你的蓝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唯一一双。”白兰杰索手拄着脸望了过来。
“当时水山君应该是来参加宴会的某位人物的保镖,一直在门口站着,所以才对我没印象吧。”
水山繁心中惊诧。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他竟然在帮自己圆谎!
水山繁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他可不信唯一一双眼睛这种屁话,这个男人绝对对他有所求。
但这个人情,他必须接下来。
咬着后槽牙,水山繁也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别样的缘分吗?”
果然,这句话刚落下,一直默不作声的琴酒身子松懈了下来。
水山繁知道,他这一关暂且是过了。
但是为了打消琴酒的怀疑却欠下了白兰杰索这可疑男人的人情,也不知到底值不值得。
白兰杰索不再把视线放到他身上,反而又和琴酒侃起了大山,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被彭格列针对的无名小卒,刚刚的暗暗针对真的只是无意间行为。
水山繁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
不一会儿,琴酒带来的人敲门说货物清点完毕,银发杀手起身示意,带着水山繁离开了屋子。
在回头关门那一刻,水山繁透过门缝对上了白兰杰索望过来的视线。
“我们还会再见的。”他笑眯眯地比着口型。
虽然被白兰杰索最后一句话弄得有些心神不宁,但是这一趟旅途也不是毫无收获。
水山繁已经肯定琴酒终于打消了对自己的怀疑,自己能够加入组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最后自己能做的,就是提升自己在组织成员眼里的价值,争取能一下子就升到较高的位置。
碧洋琪透露出的情报中港口势力对这批货的觊觎,将为他提供一个天大的机会。
吃下提前跟宴会服务生要到的晕船药,他们将那一批医疗器材装到船舱里,开船向东京的方向驶去。
小岛刚刚消失在视线里,水山繁突然感受到了空气里传来的危险气息。
见琴酒也警惕地望向四周,水山繁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心急,看来是打算想让他们弃船逃跑,趁此将货物占为己有。
果然下一秒,旁边海上一个石头的背后突然窜出了一艘有些大的船。
不同于他们这艘用于运送货物的游艇,对方的船显而更适宜海上的行动。
水山繁迅速向琴酒身边靠拢:“看来是港口那些人,他们也盯上了这批货物。”
琴酒的嘴角勾起了残忍的弧度:“他们敢来,真是不要命。”
对面的船迅速靠近,枪声响起,密密麻麻的子弹向他们这艘游艇上扫射过来。
水山繁一个转身迅速藏到掩体后面,对着不远处的琴酒喊:“你在这里顶着,我身上带着炸弹。”
琴酒听见这话微微瞪大了眼睛:“你随身携带炸弹干什么?”
水山繁一边小心翼翼地向船的边缘移过去,一边回话:“你不懂,我现在是发现了,没有炸弹在东京是生活不下去的。”
琴酒刚想反驳他这是什么歪理,但仔细想想近几年发生的事件,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对。
不过炸弹,在水里能引爆吗?
还没等琴酒想出答案,落水声就在不远处响起。
看着水山繁巧无声息地向对面的船潜去,琴酒也从掩体中探出身来,举枪向对面射去,为青年打起了掩护。
两边的枪战愈发激烈起来,而水山繁也游到了对面船的底下。
将随身携带的两枚小型炸弹固定在船骨的位置。他一边向旁边游去,一边按下了引爆按钮。
“轰”一声巨响,旁边的水被炸弹引爆发出的气流激起了大量的漩涡与气泡,而船也微微歪斜起来。
水山繁狼狈地避开,再次快速上前查看起了毁坏的程度。
他水性不算太好,已经有些憋不住了气,所以打算看一眼赶紧回去。
然而刚看清船底的情形,他的心就沉了下来。
随身携带的小型炸弹果然威力不够,只给铁船炸出了一小片裂缝,远远达不到能让船沉下去的程度。
随着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水山繁也来不及思考太多,将双手放到了缝隙上,用自己非凡的力量将缝隙使劲扒开了一点。
这明显让他很是吃力,尤其是在氧气快消耗完的情况下,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可恶,果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已经有些挺不住了。
水山繁眼前模糊起来。
正在游艇上扫射的琴酒突然发现对面的船晃了一下,然后迅速向另一边倾斜过去。
琴酒抓住这个机会,和手下们一起对着方寸大乱的港口成员一一扫射,水面上很快就泛起一片血色。
可刚刚游向对面的黑发青年却迟迟没有上来。眼看时间将要过了人体所能承受的范围,琴酒咬了咬牙,还是甩开自己的大衣跳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惋惜那人的能力,也可能是被青年的傻气感染了。他不应该去救一个还没转正的人员,但他反应过来时却已经到了海里。
他向对面潜去,在浑浊的海水中依稀看到下方有一个身影正缓慢地向这边游来。
这个速度,对方情况不对!
琴酒快速游了过去,抱住已经明显半昏迷的青年,迅速浮上了海面。
“咳咳。”水山繁脱离了窒息的黑暗,猛地大口喘起了气。
他眼前发黑,但依稀还能看到自己旁边那一抹银色。
“琴酒?”他有些虚弱地叫了一声,模糊地对着那边露出了个大大的微笑:“你来救我啦!”
琴酒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海里踩水,有些烦躁的撇过头去:“废物,连换气都不会。”
水山繁也不生气,将搭在杀手肩膀上的胳膊稍稍紧了紧。
“感谢的拥抱!”他说。
琴酒带着他向游艇游去,语气冷冰冰:“都说了别随便抱我。”可细听却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抗拒。
水山繁嘿嘿笑着,放松地将身体重量压向了杀手。
水山繁被扔到船上缓了半天,听着外面在进行这场战斗的后续收尾,心里有些担忧起来。
自己撕开船舱的痕迹,不会被发现吧。
游艇继续行驶起来,过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地面。
水山繁站到陆地上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在那一大堆的货物上拍了拍,悄悄放上了追踪器。
“为了这一堆东西,可算是折腾我死我了。”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琴酒把他的手拍到一边,指挥着手下赶紧将东西搬走。
水山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到了傍晚,也准备告别离开。
可琴酒突然在后面叫了声他的名字。
水山繁有些疑惑地回过头,不知还需要自己做些什么。
海边的夕阳总是比其他部分要红一些,水山繁向对面望去,只见杀手的脸上被映出了代表着危险的红色。
“那艘船的船底。”琴酒开口:“看起来的确是炸弹炸出来的,但是我还是发现了人为掰过的痕迹。”
看着对面青年原本清澈的蓝眼睛映出了天边的红,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琴酒继续说了下去:“很早以前我就有些疑惑,你的力量过于大了。”
见水山繁脸色明显危险起来,琴酒下了最后的结论:“你进过实验室。”
许久的沉默,水山繁的脸色变来变去,而琴酒就在对面默默的看着。
最终,水山繁笑了一声,抬眼嘲讽地望向琴酒:“仅仅是因为力气大,可推测不出来我进过实验室。”
青年的语气带着警告:“就像你熟悉我一样,我也熟悉着你。”
“你也经历过人体实验吧。”
见琴酒默而不语,水山繁背着夕阳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回响在原地。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经历过,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停了下来,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
“那就让这个秘密,彻底烂在我们后续的人生里吧。”
“一起犯了欺诈罪试图伪装成正常人的……”
“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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