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准备上前说话,风嘉佑突然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放下碗筷,拭了拭手后看向南瓜,淡淡问:
“怎么是你?”
南瓜胆子并不大,可以说还有些胆小,父母在世时也一头专心地扎在厨房里,鲜少有说话体己的人,这就造成他并不怎么会说话,面对外人也会时不时脸红,若不是生了一副好相貌,整个人看上去就会显得木讷。
不过,风嘉佑处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之上,见多了聪明伶俐,心机深重的人,与他打交道的人,哪个不是八面玲珑,比起机灵的,风嘉佑倒是更喜欢笨拙木讷的,这样的人,心思一眼明了,也不担心他算计你。
“客官,我师父已经离开了,今日酒楼重新开张,他才特意过来瞧瞧,您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与我听,我会代为转达。”
触碰到风嘉佑的视线,南瓜也不知怎么的,脸颊微微烧热,迅速低下头,不卑不亢地将沈墨交代他的话复述一遍。
风嘉佑原本只是好奇福兴酒楼主厨是什么人,最后一道菜品味道独特,回味无穷,便想着见上一见,是何许人也。
在他看来,在厨艺上颇有些造诣的厨师,年纪都不小,而又是在良贤镇这样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小地方,他想要将人带回去也实属困难,便打算让跟着自己过来的主厨学会方才的最后一道菜,谁知,他的想法还未付诸行动,老天倒是给他带来了更合适的人选。
既然是那位主厨的徒弟,想来也是颇有天赋,更了解那位主厨做菜的习惯,好好调教一番后带回府上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而且,这小家伙一眼便是认真专注之人,准备膳食定也是用心之辈,若是能他培育成大厨,养在丞相府,那便有口福了。
如此一想,风嘉佑愉悦地眯了眯眼,继续道:“你叫什么?”
“我叫南瓜,不是,我姓南名悦,小名是南瓜,师父给我起的。”
南瓜,连小名都是食材的名字,风嘉佑的唇角依旧上扬着,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扣着,发出细微的声音。
“今年多大了?”他继续问,“爹娘可都是良贤镇人?”
“今年十四,爹爹娘亲并非良贤镇人,爹爹娘亲已经过世,是师父收留了我,我便留在良贤镇跟师父学习厨艺。”
风嘉佑沉默半晌,没再继续问,心中却是南瓜越发满意,问南瓜可否亲自做道菜来给他尝尝,南瓜连忙点头,便乖乖退出厢房,去后厨准备。
到了后厨,南瓜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位客官的一言一行都被师父给提前猜到了?
师父临走前便告知他,若是有客官问起这些,他一定要仔仔细细地回答,切不可怠慢。
虽然想不通,但是南瓜只知道自己的师父绝对不会害他,凡是都是为他好,心里也愈发崇拜起神机妙算的沈墨。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沈墨刻意的安排,对于风嘉佑的脾性他有特意了解,风嘉佑浸淫官场多年,生性难免多疑,也见惯了聪明人,安排一个有些笨拙但是擅于厨艺的南瓜,绝对是会让跟风嘉佑满意。
南瓜老老实实地回到后厨做了几道拿手的小菜,是爹娘在世时传给他的手艺,前两天还经过沈墨的指点,改良后的味道更是不错,就是味道偏辣了些,却也不是一般开胃。
风嘉佑明明吃了不少,也不是个食量大的人,可尝了这几道小菜后食指大动,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口,心中对南瓜越发满意,也更坚定要将人带走的念头。
一个举目无亲的孩子,性子内敛,小小年纪,厨艺便出类拔萃,做出的饭菜极其符合他的胃口,人也看着顺眼,这样的苗子实属少见,一旦错过可不知要等到何时。
南瓜见他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也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心道:“除了师父和温少爷,这位客官是他见过第三好看的人,长得好看的人笑起来也好看。”
不知不觉看出了神,直到对方视线转过来,他才后知后觉,连忙低下头面色赧然,手指不安地揪着两边的衣角,心,不知为何,突然剧烈跳动。
风嘉佑阅人无数,南瓜的小心思一眼便知,不由觉得好笑,偷看一眼就这么害羞,该不会是个哥儿吧?
来福兴酒楼前,他自然也听到了关于这家酒楼的主人温玉书的事情。
听闻,温玉书是个貌美的哥儿,十八年来却一直隐藏自己哥儿的身份,所有良贤镇的人几乎都以为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男人,谁知今日突然传出他是个哥儿,不日就要与人成婚的消息,闹得菲菲昂扬,到处都有人在议论纷纷。
今日来福兴酒楼的人络绎不绝,许多并非是为了酒楼而来,而是为了酒楼的主人温玉书而来。
风嘉佑对他人的家事并不关心,朝堂上的事情他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心力去其他人的事情,听过也就当个趣闻轶事,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看南瓜羞怯的模样,不由地就想到了这点,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南瓜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越发专注灼热,两颊的绯色更深,磕磕绊绊的开口:“客官小的就不打扰您用膳了,小的先行告退,有任何事情您可以找外头的伙计,我们这儿的伙计各个手脚伶俐。”
见他话说的断断续续,夸起别人来倒是通顺流畅,忍俊不禁,道“”
“嗯,去吧。”
南瓜离开厢房后,猛地吐出一口气,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发觉烫得厉害,小声咕哝:“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这么热?”
用手朝着自己的脸颊扇扇风,褪去几分燥热后,突然想起沈墨交代的事儿,先去后厨说了一声,随后便从后门快速离开,坐上停在后厨的马车,直奔温府。
沈墨离开酒楼前交代过,让他做完膳后去一趟温府,所谓何事,自然是询问情况。
一炷香后,马车停在温府大门,南瓜也不是第一次,站在门口的护卫认得他,立刻将人迎了进去。
南瓜也是乖巧听话的,沈墨问什么,他答什么,一字一顿一字不落乖乖地将方才与风嘉佑之间的对话复述一遍。
闻言,沈墨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明白自己找南瓜过去,是找对人了。
“师父,你怎么知道他会问我这些,他与师父是旧识么?”沈墨并没有什么架子,脸上虽然有道疤,但是不影响他的容颜,只要不散发骇人的气势,没有人会觉得沈墨不可接近。
再者,沈墨找到南瓜,最初也是带了自己的目的,对他自然也不可能会露出凌厉的一面,南瓜除了最开始有点羞涩怕生之外,相处久了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沈墨是世上最平易近人、耐心的人。
“并非旧识,不过有些渊源,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沈墨抿了抿唇,将方才写好的配方交给他,“这些日子师父会有些忙,酒楼里若无要事,我不会过去,你自己先琢磨,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来问我。”
南瓜小心翼翼地接过沈墨给的配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将配方一一叠好放进衣袖后,这才裂开嘴笑了笑,“谢谢师父,南瓜一定能会好好琢磨,绝对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师父相信你。”沈墨点点头,“去吧,对了,回酒楼前别忘了先去沈佑哥哥那儿拿药。”
“谢谢师父。”
南瓜开心得见牙不见眼,急忙忙地跑去沈佑的院子。
南瓜和沈佑、沈落年纪相仿,虽然相识得晚,但一见如故,尤其是南瓜和沈佑,两人都是哥儿,有些体己的话,说起来也方便。
南瓜一离开,门口的护卫便来通报有人找。
沈墨在温府依旧是护卫,但是婚事敲定下来,谁不知道他日后可是温玉书的男人,是府上的主人之一,下人自然是毕恭毕敬。
闻言,沈墨放下手中的茶,眉眼淡然道:“你让他进来吧。”
即便护卫没说来得人是姓甚名谁,沈墨也知道来的人除了是邬启恒不会有他人。
毕竟是来温府找他,不是熟人不会点名了要找他,而邬启恒又是直奔良贤镇而来,定然也是听闻了他下月要与温玉书成婚的事儿。
邬启恒怎么也没想到刚来良贤镇,就听到了沈墨要成婚的事情,思虑了一番后才过来道喜。
他此番前来良贤镇,是为了云乐,那夜在山洞里他既然要了云乐的身子,自然不会就这撇下他不管,一个失去了贞洁的哥儿,可想而知,他的生活会多么不如意。
他处理完手头的事儿,回了趟山寨后便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就怕多耽搁一天,云乐会遭罪,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到了邻镇,便听到了风云酒楼异军突起的事情。
知道云乐近日过得好,他便松了口气,也不着急去见他, 而是先来温府。
而今,邬启恒一直没想通的是沈墨为什么会跟温玉书成婚,曾听云乐提起过,温玉书并不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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