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扑面而来,铁锤用力敲击着通红的铁器,我抱着剑请教村里的铁匠,铁匠是个强壮的男人,粗鲁地啐了一口。

    “小子,这把刀没救了,刀是从内部裂开的。”铁匠猛灌一口烈酒,擦去满头汗水,“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无论外表有多美丽,都是惑人的假象,其内里早已腐败不堪。”

    “有没有办法,我是说,以形补形。”

    铁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高高举起铁锤,重重用力挥下,“小子,只有神明能救它。”

    …神明…吗…?

    我坐在河边的礁石,占据了白狐狸的位置,白狐狸窝在我的脚下,毛绒绒的尾巴扫着我的脚踝,痒痒的,我用刀削着木棍,剑的形状逐渐在手中成型。

    小樱桃蹲在地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又一个圈,“他的意思是,左文字没救了。织田作,不是你的错,谁也想不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小樱桃又开始哭泣,“芥川大老师…呜呜呜…安吾…你们快来啊…太宰好难过…太宰会乖乖的…织田作…呜哇哇哇…织田作快点找到太宰啊…”

    他可真能哭,对吧,白狐狸先生。

    风华正茂的俊美剑客其实是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我牢记铁匠的教诲,小心翼翼地保护脆弱的左文字。我用木头雕刻了一把木剑,左文字几次藏起我的木剑,在我问起时还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

    在我一再的要求下,左文字才会不情不愿地将木剑还给我,还会委屈巴巴地问我,“作之助不喜欢左文字了吗?”

    左文字很可爱吧,任谁都想不到左文字其实是位几百岁的老人呢。

    “最喜欢左文字。”我亲亲左文字的脸颊,告诉左文字,我爱你,胜过爱这世上的一切。

    左文字小声欢呼一声,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眉目间全是喜悦。

    「山间妖怪吸收日月之精华,采天地之灵气修炼成仙」,模糊的记忆中有这样的记录,左文字的刀子妖精应该也适用吧,于是我拽着左文字晒月亮,笨蛋刀子精快点修炼。

    院子中的樱花树下,白狐狸窝在左文字脚步,我窝在左文字的怀里,听他讲战国时长辈的往事,在左文字口中,我是战国名将织田信长的九十九子,不可辱没织田家的荣耀。

    左文字的怀抱很温暖,我靠在左文字的胸膛,昏昏欲睡,问他,“我和织田信长,你更喜欢谁?”

    “最喜欢作之助啦!”左文字吻了吻我的额头,“谁要喜欢那个魔王啊。”

    爱——人类永远无法遮掩的事实。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但左文字深深地爱着织田信长。

    织田信长,左文字的主公,左文字的信仰,左文字为之战斗直到刀身碎裂的人。我不喜欢他,他让我的左文字孤身一人流落在异世。

    什么是爱?母亲爱着我,却离我而去。左文字爱着我,也即将离我而去。乖孩子才会有人爱,是我不乖吗?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失去爱。

    “左文字,你也会离开我吗?”

    左文字摸摸我脑袋,沉默不语。白狐狸睁开一只眼睛,淡淡扫了我一眼,重新闭目休息。

    我转过身,望着左文字那双忧郁的樱色眼眸,左文字的眼睛如同樱花般美丽,满是忧郁,此时被悲伤填满,我执着地祈求一个承诺,“左文字,不要离开。”

    如果你要离开,请带我一起走,说好不分离,黄泉碧落,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作之助,人都是会死的,年长者最先死去,新生儿出生,人类就是如此繁衍,生生不息。”

    可你不是人类,你是刀剑付丧神,人类死后会进入轮回,你死后,连一丝丝灵魂都不会留下。天大地大,我要到哪里去寻找你?

    “不要。”我不要自己一个人,那样太孤单了。

    左文字吻了吻我的额头,轻轻拍抚我的背,哼唱温柔的歌谣哄我入睡,“ねんねんころりねんころり,いつのまにやら眠ってる~今日の夢は何かしら,別れた人の夢かしら~”

    「今日の夢は何かしら,別れた人の夢かしら。」

    小樱桃再次消失了,于此同时白狐狸也死掉了。

    白色的守护神这次会以何种形态出现?也许会是蜗牛,蚂蚁,或是蟑螂之类的小动物呢。我蹲在院子里,仔细地观察平日里不起眼的小动物。

    左文字蹲在我的身边,华丽的和服垂落在地,“作之助在找什么?”

    “一只绿眼睛的白蚂蚁,或者白蟑螂。”

    “…?”

    ————

    beast世界。

    织田作之助木着张脸听老太太的唠家常,两个小时后,老太太心满意足地回家,只留在原地恍恍惚惚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想,我的不耐烦明明就写在脸上,大家都没有发现吗。

    孩童欢乐的笑声传来,织田作之助呆呆地扭过头,呆滞的目光落在十二岁的少年的绷带之上,黑发鸢眼,少年的脖子、手腕处缠着绑带,这孩子受伤了?

    “父亲,没有人能看见面瘫的表情,你得说出来。”十二岁的少年笑着调侃他。

    我觉得你在越界碰瓷,我才二十三岁,生不出二十岁的孩子。织田作之助的表情毫无波动,依旧用风轻云淡的语气回应,“你认错人了。”

    “我是织田道,是父亲和爸爸的孩子,今年十二岁,嘛,不要在意这些小事,父亲快去救爸爸,爸爸快要淹死了!”

    织田作之助任由白捡的儿子织田道拉着跑,即使内心的疑问如同富士山被点燃般剧烈爆发,他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这是也小事吗,男人和男人也能生孩子吗,那这位儿子是谁生出来的,是我,还是那位「爸爸」?

    平静的河面如往日里并无不同,织田道指着河面上被乌鸦簇拥着的一只脚,告诉恍恍惚惚的织田作之助,那就是他的爸爸。

    我的妻子是一只脚?织田作之助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位倒插葱的溺水青年。

    “啊…要死了…得救了…哎…织田作!”太宰治吐出肚子里的河水,扑进织田作怀里哭哭唧唧,“嘤嘤,湿漉漉的好难受,我好惨啊,织田作…”

    太宰治的算盘打得倍响,只要他哭的够惨,织田作之助就不会骂他,嘻嘻,没有人比太宰治更会卖惨了。

    织田作之助察觉到了爸爸先生转移注意力的意图,这位爸爸先生是位有趣的人,“你认错人了,我是织田作之助,不是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哭声戛然而止,利落地翻身跃起,重新变回横滨的芳心纵火犯。青年俊美异常,微笑迷人而优雅沙色的风衣无风飞舞,胸前波洛领结上的蓝色宝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织田作,初次见面,我是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惊叹于太宰治的变脸速度,对那位「织田作」愈加好奇,有这样一位有趣的伴侣,生活必定不会像他般无聊。

    太宰首领一个用力,笔尖划破文件,嫉妒如同噬人的魔鬼疯狂蚕食着他的心脏,混蛋太宰治,放开那个织田作,那是我的织田作啊啊啊啊!

    “奇怪的断句,奇怪的名字,是在叫我吗?”

    “哎,竟然没有人叫织田作「织田作」?”

    太宰治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这是一只没有太宰治的野生织田作!想拐回家圈养起来。眼咕噜一转,太宰治鼓起脸颊,捂着空瘪瘪的肚子,可怜兮兮地撒娇,“织田作~我饿了~想吃蟹肉粥~”

    可爱,想养。织田作之助淡淡应一声,牵着软糯糯的大绷带先生,和成熟懂事的小绷带先生回家。

    武装侦探社,太宰治自来熟地和各位打完招呼,一脸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织田道绷着小脸,跑来跑出伺候慵懒的爸爸大人。

    “异世界的伴侣和儿子?!”织田作之助的搭档,国木田独步捏断了钢笔。

    “织田输了啊,异世界的织田有伴侣有儿子,而你只有一身债务和工作,还有一个连队的养子。”与谢野晶子笑着调侃同事。

    “没办法,工作安排得太满了。”织田作之助看了眼毫不拘束的太宰治,以为那个织田也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

    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回来时,就见大小两只绷带精指挥着自家的笨蛋社员团团转。

    大绷带精太宰治举起爪子,“嗨,乱步~”

    江户川乱步戴上眼镜,读取大绷带精的信息。异世界的黑手党首领,已死亡,非人能量,执念凝聚的幽灵,因为亲手杀死重要之人无法原谅自己,以己为牢困在旧日世界。

    江户川乱步移开视线,与小绷带精那双平静的鸢色眼眸对视,哥哥的神器,因为担心爱哭鬼,所以将其赠与爱哭鬼。幽灵先要修改过去的事实,爱哭鬼便将神器暂时借给幽灵。

    麻烦。

    江户川乱步摘下眼镜,放回口袋,问太宰治,“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啊,大概知道一些吧,织田作修改了我的目的地。”

    “笨蛋,都是因为你乱来,作之助才会被卷入时空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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