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毕后, 兄妹仨来到陶建处。趁着陶有德和两个哥哥说话,陶乐乐悄悄对陶建耳语了几句,陶建听完后立刻命人牵了二十头骡子出来, 并未驾车。之所以如此, 为的是晚些的时候方便驮东西上山, 山路陡峭,人和骡子勉强,车儿过不得。
一行人在山脚下转了一圈,好容易才找到神仙所说的位置,轻车熟路挥锹铲挖土。
大约是神仙怜他们, 特特选了一个松软的地儿, 泥土甚是好挖, 没一会儿便露出了好些个麻袋!
陶有德解开一个麻袋口的绳儿,看到里面是满满的杂米, 掬起一把后在指尖揉了一揉,又闻了闻, 惊喜叫嚷了起来:“这是净杂米!”
陶建笑着轻踢了他一脚:“多大人了,看到杂米还乐成这样?赶紧都提上来!”
陶乐乐也被陶有德的举止逗乐了。她明明买的是最便宜的杂米, 为什么他表现得像是捡到什么宝贝一样!
很快的,埋在地下的东西全部给挖了出来。经过清点,是五个中等麻袋和四十个大麻袋。中等麻袋里装的是陶乐乐从背包中清理出来的各种杂物,麻袋里装的则是杂米杂面,一样一半,每袋重一百斤。
陶建把中等麻袋里的东西分拣好, 对陶有德道:“你带着他们兄弟俩,赶着骡子把这几袋东西,还有米面各运十五袋回去!来的时候不用把骡子都带来, 带个七八头就行了!”
陶有德答应了。骡子的负重能力很强,这些东西对它们来说和玩儿似的,很快就折返回来了。陶建让他们几个把地上的东西抬到骡子上,一行人上了山,到了吴朋他们所住的地方。
吴朋问讯迎了出来,看到这么些东西,十分惊讶:“陶老爷,这是……”
陶建道:“昨儿夜里我们偷偷出去了一趟,在附近庄子买了好些米面和寒日所用之物,想着你们上次未曾买得,便送些过来。如今外头情况甚是凶险,你们可千万不要出去,若是短什么使尽管来寻我们便是,好歹是商行的车队,平时所需的东西还是有的。”
吴朋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怎么说?咱们耽误了陶老爷回乡,陶老爷不但不怪罪,还这样雪中送炭,惭愧惭愧!”
陶建道:“是我要买你们的东西,怎么就是你们耽误了?这话休要再提起。快快接了东西,我们还要回谷里去呢。”
这消息传开,合村的人都来感恩戴德,相送甚远。吴朋的妻子把袋子打开,只见是极干净的杂米杂面,加起来有千斤重。另外两个袋子里,装的则是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等物,样样可在她的心上,说不得眉开眼笑。
待吴朋送人回来,他妻子对他道:“陶老爷这样盛情,明儿送野物去不可再收他的钱了。等外头事情消停,少不得去附近庄子一趟,带些鸡鸭菜蔬回来,治杯粗酒请他。”
吴朋满口答应:“你说的是,这些米面早已抵了剩下的银钱,我哪里还收什么钱!”
官兵剿匪本就是吴朋心头大事,他也知道这般阵仗十来天肯定了不得账,正忧心村内人口粮,不想瞌睡遇着枕头,这就得了陶建的救济。千斤的米面,合村的人省着些吃能吃一个多月,到时候便是年关,外头的事情也该好了。谢天谢地!
陶建等人回到谷里,发现刘举人正指挥家丁修葺那几间门破屋,不由得纳罕。
“刘爷,这是在做什么?”陶建来到刘举人身边,疑惑问道。
刘举人笑呵呵道:“我想着趁这几日天气晴朗,把这几间门屋子拾掇起来,到时候我们老两口带着孩子们搬进去睡。外头这间门改成灶房,以后专管烧热汤,给咱们家人使用。你们平日里要用热水或拿炭火,尽管往这边来。”
陶建恍然大悟,夸赞刘举人好心思:“我倒是忘了这么一层!现在天晴还好,等天气冷呵呵起来,又是雨又是雪的,烧灶是个大难事!若时刻有个热灶头供水供炭,确实舒服许多。”
刘举人的话提醒了陶乐乐。
她对刘举人道:“干爷,这些屋子怪破的,又没个正经材料,就算拾掇了也难免漏风。里头连个火炕也没有,怕是御不得寒!”
刘举人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我岂会不知道这个!只是眼下这么个状况,有个屋儿睡已是不错了,到时候多铺一些木灰,多垫几层被褥,再多放些汤婆子将就罢。这些天我们老两口和老大一家子挤在一起,小小车儿,实在挤得不耐烦!”
陶建听着他们谈话,忽然脸色微沉:“只可惜这屋子不多,不然我也要拾掇拾掇,把队伍里那些无依无靠极老的弄进来住着。都说小怕热老怕寒,虽给他们都发了棉被,但山中比外头寒冷,眼下车里又不好拿热炭取暖,就怕熬不过这个冬。”
刘举人道:“你也是操不完的心!想想逃荒初时,他们是个什么光景,如今又是个什么光景?要不是你,他们都出不得青州。现在车儿有,被子有,还管吃,可以了!真要冻死了,那也是他们的命数,你救得了他们一时,还能救他们一世不成?你再能耐,毕竟不是神仙,还能平地在这里起几十间门房子来?”
陶建听到神仙二字一个激灵,下意识看向陶乐乐,眼中充满了希冀和请求。
其实不用他这么看,陶乐乐也有这个打算。于是她冲陶建眨眨眼,表示包在她身上。
陶乐乐进入界面,挑选半天,目光渐渐锁定在了蒙古包上。
倒不是因为这个性价比最高,而是其他帐篷的材料与外观架构与眼下的时代相差太远。房子这种大东西不比小物件,过于触目多少让她心里不安,说不上啥原因。
陶乐乐把关键词改为蒙古包,进行了新一轮的搜索对比。
最终,她选择了轻便组装型家庭蒙古包,木头地基和架子,粗布油毡顶子,薄铁皮烟道,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现代化材料,完美!
这样的蒙古包要1000积分一个,10个起批,陶乐乐想了想,直接批发了20个。
这玩意的利用率很高,以后极大概率还会再派上用场,买着吧!又不是没这个经济条件!
夜里,许多睡觉的人家听到车儿外面忽然响起铛铛的敲打之声,还有隐隐火光闪动,不禁有些好奇,但很少有人探出脑袋去看。
太冷了,窝成一团被窝里有热气,起身就跑了。掀起帘儿难免灌冷风,其他人不骂才怪,回头又要哆嗦半天,不知何时才能暖起来。有什么事,明天看也是一样的。
听这声音,应该是刘举人家的家丁修房子吧?也亏得他们,这么大晚上了,冷成这样也不睡觉!那刘举人的心也是个狠的!
次日白天,许多人都傻了眼!
刘举人修葺的那几间门屋子旁边,立起了二十个大羊倌房!虽然看着外表简陋,可莫名有种……很温暖可靠的感觉?!
在此时的逃荒大家伙儿脑袋里,暂时没有蒙古包这个名词。
像这样搭起来的布棚子,在他们的认知里统一是羊倌住的地方,只不过是大小区别。青州靠西北有许多草场,那里的羊倌放羊很苦,因为时不时要换地方放羊住不得房屋,便住这样的东西。棚子毕竟是棚子,远远没有房屋舒适,不过是挪动方便,免于露水雨雪侵身罢了。
可眼下这个情况,这些羊倌房与车儿一对比,还真说不准哪个更舒适!
车儿再好,那车厢壁也比不得正经屋墙,保温不好透气差,还恁多人挤在一个狭小空间门里闻着彼此的各种味道,闷得人头昏。在车上住到如今,再一看到这些羊倌房,顿时格外亲切诱人!
大家都很眼馋,可再乖滑的人,也没有这个时候去讨没趣的。
这些房子肯定是给刘举人一家和陶建一家住的吧!他们两家都人口颇多,二十个未必够分。羊倌房再好,和他们这些旁人又有什么干系。
可众人万万没想到,陶建居然头一个把散车上那些闻得棺材香的老东西接了进去!
这些掉牙的老头老太太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住进这么温暖舒适的地方。
直到他们被安置在了各自的位置,得到了陶建的亲口安抚,才不得不震惊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喃喃着不住地念佛!
爷真好,爷活菩萨呀!本以为熬不过这个冬了,没想到天不绝他们这些老货,又迎来一年的盼头!
陶建按照陶乐乐的意思,给了刘举人家个包,何英一个包,陶大勇家一个包,他自家个包,剩下的全部用来安置身体素质不行的那些人。
除了老人,还有风寒的,怀孕的,打娘胎出来就唧唧啾啾风吹倒的,全都进了蒙古包,幸福到恍惚,反复赞颂陶建,感动得热泪盈眶。
原本因为耽搁路程而颇有微词的人,无论自己住没住进去,此时也彻底心服口服了。
陶爷,有字号!!
刘举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温暖舒适的蒙古包,半晌没反应过来。
“怎样,这比那几间门屋子要舒服多了吧?”陶建笑着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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