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瑶坐在梳妆台面前,一点一点地梳着乌黑柔顺的长发,凝视着圆形铜镜中的自己,镜面是光滑平整的琉璃切面,能够将人像清晰地照出。

    她想着今日徐明姝说的和离之事,手上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镜中的人表情一派平静,无端的生出一种怅然。身姿单薄的女子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郁气。

    “……和离么?”

    薛瑶没有往这个方面上考虑,她没想过与季年琦分开。毕竟,他们才成婚三年。

    婚前她对季年琦没有爱慕的心思,可婚后的朝夕相处、同床共枕,怎么不会滋生爱意呢?

    如果对季年琦没有感情,此时的她心中就不会那么苦闷。

    淅淅沥沥的声音闯入耳中,微风裹挟着湿意卷起了发丝,薛瑶循声望向窗外,外面下起了小雨。

    素白纤细的手将黑紫色的檀木梳搁置在桌面上,裙摆扫过圆凳面,女子起身朝着窗边走去。

    她探出了上半身,一手按在窗楞上,一手朝外伸出,接着落下的细雨。薛瑶闭上了眼睛,细密如同丝线的雨滴随风吹拂到白皙透红的脸蛋上,凉丝丝的,心中的燥意削减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上突然一暖,被人抱住了。

    思绪过于放空忽视了有人进屋的脚步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季年琦的怀抱。

    “瑶瑶,天气逐渐转凉,淋雨会生病的。”季年琦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说话时吐息都喷洒在她的耳垂上。

    薛瑶讶然,她瞪圆了眼睛,不知道今日季年琦怎的回来得这般早?

    季年琦比她高很多,相应的也重许多,此时一颗脑袋压在她的肩头,颇为沉重。她小声地说道:“……好重。”

    话语刚落,对方在她的脖颈处孟浪地亲了一口就离开了。她身子倏然间腾空,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圈住季年琦的脖子,害怕摔下去。

    她坐在柔软的床榻上,季年琦半蹲在地上,拿着干净的帕子,认真细致地擦干她脸上湿润的液体,那双眼睛此时只装着她一人,深情又温柔。

    “哭过了?”季年琦冷不丁地问道。

    薛瑶自然是摇头否认:“是雨水!”

    “眼睛都红了。”

    “……那、那也是雨水进了眼睛才红的!”

    俊美的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拆穿这拙劣的谎言:“好好好,瑶瑶没有哭。”

    薛瑶瞪了他一眼,生气地鼓起脸,嘴硬道:“就算我哭了,那也是被你气哭的。你这个坏家伙!”

    季年琦倏然间站了起来,从仰视变成了俯视。

    双手撑在她身子的两侧,一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薛瑶控制不住地朝后仰,脸颊攀上了薄薄的红云,她低下了头,脸蛋燃烧的感觉太过强烈:“你、你别靠我那么近。”

    全面侵袭的气息骤然间消失,薛瑶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季年琦的背影,她一时怔愣,季年琦这是恼了吗?

    她委屈地咬唇,缩到了床榻里侧。

    “手。”

    季年琦拿着药膏过来,侧身在床榻边坐下,见到薛瑶的状况。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神情越发无奈,他道:“瑶瑶,你怎么变得这么敏感了?我不过是离开一会儿。”

    她的手被轻柔地握住,冰凉的绿色膏药抹在手掌根部,季年琦的指腹轻轻触碰除了膏药的冰凉以外,还带着奇异的轻微痒意。

    他半阖着眼的模样,与初见时样子重合上了。

    薛瑶定定地盯着着男人的侧脸,挺直的鼻梁,薄唇,线条流畅的下颚,无处不显现出上天的偏爱。

    “你的手是怎么伤到的?怎么都不同我说一声?”

    “没处理好可是会留疤的。”

    季年琦的语气带上了与平日里不一样的情绪,用了责怪小辈一般的口吻。

    薛瑶道:“你也得给我机会说啊,那日你的眼里只有林双儿一个人,根本不在乎我!”

    季年琦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才继续道:“薛瑶,她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你能不能讲话说明白?季年琦!你为什么毫无原则地维护她?那日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将我视为罪人?!”

    药膏差不多已经涂抹完毕,面对薛瑶的情绪爆发,季年琦一言不发地合上药盒,将其搁置到矮柜上后,抬手掐着自己的眉心:“我知道,我相信你。”

    话是这般说,可语气怎么都不像是相信的样子。

    “你去哪里?”

    薛瑶见他又要走,慌忙地拉住他的衣袖,手指屈着,淡青色的宽袖皱了一小片地方。

    “净手。”

    布料从指缝溜走,不带一丝犹豫。原本因为季年琦提前回家,给她处理伤口的欣喜全都化为乌有。

    薛瑶又感受到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了,她都变得不像自己了,她想捂着脸啜泣却因为手上的药膏作罢。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汹涌的情绪憋了回去,又抬手用手背抵在眼皮上,手背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热意以及湿气。

    薛瑶有点讨厌季年琦了。

    ——

    雨势逐渐变大,紧闭着的门窗都被敲打出嗒嗒嗒的响声。薛瑶侧着身子,脊背抵着冰冷的墙壁,面朝着季年琦。

    而季年琦的脸是朝着外侧的,她只能看到他的背。

    季年琦从来都不会这样对她的,一直都是将她揽到怀里抱着睡觉的。她等着季年琦洗漱完上榻,就像同他说那日的具体缘由。

    可是当她一说到“林双儿”这个名字。

    季年琦就说:“睡吧,我累了,明日我还要早起到外地采买。”

    薛瑶听得出其言语中的疲惫,组织了好久的言辞,全然被堵在了嗓子眼。她怀疑季年琦在故意逃避,但是没有证据。长篇大论都被重新吞回了肚子里面,薛瑶觉得憋屈。

    “薛瑶,你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我会将这件事妥善处理的,你不要再添乱了。”

    最终,她冷淡地抛出一个字:“哦。”心里冷笑连连,她怎么今天才发现季年琦这么的大男子主义?不要再添乱了?她做什么了?不过是想解释现实情况而已,怎么在季年琦的眼里就是给他添乱了?

    薛瑶赌气地背对着季年琦,将额头紧紧地贴在墙壁上,离得季年琦远远的。生生在床榻上折腾出一条宽阔的沟壑。

    呼吸声一声比一声重,薛瑶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季年琦的安慰,只等到了季年琦逐渐平稳的呼吸。她完全睡不着觉,转过身盯着季年琦的背,想要将其盯出一个洞来。

    不知盯了多久,倦意袭来,薛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季年琦已经不在家里了,天蒙蒙亮,清晨的太阳仍旧被笼罩在云朵之下,浅浅的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泼洒。

    薛瑶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勺子舀起白粥递到嘴里,她着实没什么胃口,喝着粥脑子里还想着事情。思绪飘远,手都只舀起来空气递到嘴里,一旁等着收拾碗筷的厨娘都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提醒。

    她这才猛然回神,不好意思地对着厨娘笑了笑。

    薛瑶想的还是林双儿和季年琦的事情,还有徐明姝和她说的话。

    薛瑶觉得她得去医馆会一会林双儿,季年琦今日去外地采买,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不会和季年琦和离的,凭什么要把季年琦让给李双儿?明明她是季年琦明媒正娶的,有宣朝的法律效力的合法夫人。

    今日的医馆她去定了!

    既然季年琦都说她添乱了,那她就给他看看什么是真的添乱。

    谎话连篇的老男人。

    薛瑶只喝了半碗粥,到底是吃不下,便搁置在桌面上,让厨娘收拾。

    她进了内室,在梳妆台的左上方的柜子处拿出一个雕花梨木匣子,里面装的是薛瑶觉得太过招摇贵重的珠宝首饰。

    薛瑶对着镜子,细细地装扮自己。

    她要漂漂亮亮地出现在林双儿的面前,要让她知道季年琦有多舍得,这些贵重的首饰大多是季年琦买给她的。

    薛瑶将一根珊瑚红玉簪一点一点没入乌黑亮丽的发髻之中,凑近铜镜欣赏了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

    医馆来来往往的都是看病的人,她这般气色饱满的人一经出现就极为扎眼。

    “季夫、夫人,您怎么来了?”负责招待的学徒结结巴巴地问道。

    “带我去见林双儿。”薛瑶端着架子,她斜睨了一眼此人,命令道。

    “可、可是,季大夫吩咐过,您不能——”

    “怎么?你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薛瑶今日铁了心要见林双儿,不为别的,就是看看这林双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还赖在医馆不离开。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一个丫鬟忽然出声:“薛小姐,我们小姐让你进去。”

    薛瑶紧紧蹙着眉头,她认识这个丫鬟,伺候林双儿的四个丫鬟中的一个。

    听着丫鬟对她的称呼,薛瑶不满极了。

    她们在府上还恭恭敬敬地喊她夫人的,现在就变成薛小姐了?

    明明是季年琦掏的钱雇的丫鬟,现在一条心都在那林双儿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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