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怎么了?”马车外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沐芸萱却充耳不闻,宋薇璇低着头问她。
沐芸萱压了压鬓边的碎发笑笑:“没有什么,只是方才人有些多,有点闷罢了。”
宋薇璇听了靠回软垫上:“无事就好,今日人是多了些,若是你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才是。”
沐芸萱怀着满腹的心思,正想与她打探:“表姐,我听说……”
“王妃娘娘,王爷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青璃在马车外低声禀报,打断了沐芸萱的问话。
青璃拿着匣子进来,宋薇璇打开一看,那里头放着的是一碟香糯百合糕。
宋薇璇同沐芸萱见了,同时笑了起来了,宋薇璇轻轻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带着满足咽下。
沐芸萱看着糕点也是感叹:“表姐,你说,这不过就是寻常百姓家最普通不过的糕点,为何就是感觉不一样呢?”
宋薇璇笑道:“是啊,咱们俩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糕点了,隔三差五就要吃的,”说完她才想起什么忙问:“青璃,王爷送来这糕点时,可说了什么没有?”
青璃坐在帘外回话:“王爷说这糕点闻着香,特意叫买来给娘娘与表小姐吃的。”
车内二人闻言陷入沉思……
十年前,宋府后花园。
“我也想吃嘛!”一个红衣小女孩踮着脚想去抢另外一个粉衣女孩手中的东西,两人身形相似,红衣女孩却始终差了一点点够不到,气得她有些发急。
粉衣女孩逗她:“哎呀,你好笨哦,为何你就是够不到呢。”
红衣女孩委屈的不行,泪珠已是在眼眶里打转:“你,你真讨厌,我要告诉我娘去,再不和你玩了!”
粉衣女孩见她真是要哭了,连忙放下匣子,替她擦泪,却不想装哭的红衣女孩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匣子,站起来洋洋得意:“嘻嘻,又被我骗了。”
粉衣女孩无奈,见她打开了匣子,端出一碟糕点,:“又是百合糕,咱们俩天天吃的。”
粉衣女孩笑得有些憧憬:“是呀,因为我觉着它的寓意很好嘛,夫子说过的,百年好合不在乎如此……”
红衣女孩听了嬉笑着打断她:“你也真是不害臊,小小年纪就说什么好什么合的,是想找如意郎君了吗?”
粉衣女孩却道:“夫子虽说百年好合常用在夫妻之间,但是我却觉得家族和睦,亲友和善,师生和气,都是一种好合,只是所愿不同,所意自然不同。”
红衣女孩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她无意间转过头去,却被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少年唬了一大跳。
粉衣女孩见状,也上前来,仔细看了看少年,见他衣着精致配饰精巧,想来可能是府里哪位的客人。
少年被这两团稚嫩的粉团子晃花了眼,未语先笑,圆润的桃花眼眯成一道弯:“两位小姐勿怕,是我走错了路了,却不知关风堂该往哪里走?”
原来是宋阁老的客人。
“您在前面的路口左转一直走,出了二门再右转就是了。”粉衣女孩站直了身子,一板一眼道。
少年仔细盯着她看了一眼,出其不意地伸手捏了一粒百合糕,放到嘴边小口咬下:“嗯,味道真不错,果然值得起你的这番推崇呢。”
粉衣女孩咬着唇角,道了谢,转头就拉着红衣女孩离开。
红衣女孩走的有些跌跌撞撞,回过头去看那少年,见他还站在那儿,正捏着糕点向她挥手。
沐芸萱猛地回过神来,有些无措的看向闭目养神的宋薇璇,她现在真的能确定了,那个少年,就是顾靖逸!
……
回了逸王府,还未来得及吃午饭,顾靖逸又被叫进了宫,宋薇璇知道那事已是迫在眉梢,只好送他出门,再回头独自准备晚间的事情。
沐芸萱此时却是吐了口气,她摩挲着手上一直不离身的手链,内心摇摆不定。
“表妹,三姑母来了呢。”宋薇璇接到了独自进府的宋怜芷,带她进了筱阳居。“你先陪姑母在屋内坐坐,或者去后花园里转转,我手边还有许多事,就先不陪了,晚间我会叫人来请你们的。”
沐芸萱接到了母亲,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忙拉着宋怜芷回到屋里坐下。
宋怜芷也有好几日未见到女儿了,心里想的紧,笑着问:“萱儿这几日过得可好?想母亲了不曾?”
沐芸萱无暇顾他,现下她心中有极为重要的事情,正是天人交际之时,犹豫不决,“母亲,母亲,女儿该怎么办才好……”
宋怜芷一惊,忙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沐芸萱忙道:“哎呀,不是的。”她探头出去仔细看了看门外,关上门后低声说出了四皇子的事情。
宋怜芷听了顿时喜上眉梢:“我的女儿聪颖,自然是连皇子都要爱慕的,待女儿做了四皇子妃,母亲也能跟着沾沾光了。”
沐芸萱一顿,眼神晦暗不明:“父亲不过是个从二品官,我知道那宫中寻妃,父亲品级越高才越有希望,女儿哪里排的上号……”
宋怜芷顿时有些泄气,只好又安慰道:“那怕是只得做侧妃了,不过女儿这般优秀,自然是能将四皇子抓在手心,把得牢牢的。”
沐芸萱恨恨道:“为何父亲会突然从户部侍郎下放到沧州做那劳什子的布政使,若他一直在京做官,有外祖父从中打点,这几年,怎么也能往上升一升的罢,哪里还是区区从二品。”
宋怜芷面对女儿的指责也无从回应,沐绍堂从不对她讲朝堂之事,她只知夫君三年前好似得罪了什么人,是有权贵从中打点,他们一家才得以脱身,去沧州避风头的,不过这种话也不好对着女儿明说。
她爱怜地替女儿挽上秀发,轻声说:“四皇子既已许诺,那萱儿只耐心等待便是,四皇子定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罢。”
沐芸萱叫她一打岔,忘了方才的抱怨,忙说:“这才是重点,四皇子只说了那些话,却不说接下来的事该如何进行,过了年就要小选了,女儿已经十七了,是入不得选的呀!”
宋怜芷哪里有其他的主意,只好重复着安慰:“四皇子定有其他法子,你且安心等着就是了。”
沐芸萱见她只会叫自己等,气愤道:“母亲!小选之时,就是表姐夫府里说不定也会进人,更别说四皇子府里了,难道要我看着他府里人越来越多,到时哪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况且四皇子还没有封王,侧妃之位还没有空缺,现下去了,也只不过是个侍妾!”
宋怜芷听了原本笑意盈盈的表情顿时一僵,慌忙道:“那可不成,我的女儿如何能做侍妾那等下作玩意儿。”
沐芸萱带着哭腔扑向她的怀中:“母亲,母亲我不甘心,明明都说成这样了……”
宋怜芷不知所措,原本好似板上钉钉的女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要飞走了,嗫嚅道:“那该怎么是好,那可怎么好呀……”
沐芸萱气急:“母亲,你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宋怜芷哪里有什么想法,在家时都听父亲母亲的,出嫁了就听夫君的,面对女儿的终身大事虽是着急,却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根本做不出什么决策。
沐芸萱一把推开她:“他们说的果然不错,母亲你真是空有一张脸,只配做父亲身边的摆饰!”
宋怜芷闻言如雷打击,捂着胸口不敢置信。
沐芸萱话一出口就是后悔了,又拉不下脸立马道歉,只好狠了狠心,说出了另外一件事。
宋怜芷细细听了,又是一惊。
……
晚间,顾靖逸同沐绍堂,沐芸齐一同回府,宋薇璇也带着沐芸萱母女一齐过来,因也无其他的人了,六人共坐一桌。
沐芸萱这才知道,父亲竟要与逸亲王一同去沧州了,只是不知发生何事,也不敢细问,心中想着事情,只顾低头用饭。
沐芸齐性子有些软弱似母,憋了半天才干巴巴挤出一句:“王爷此去,多加小心。”
顾靖逸接过后与他碰了酒,颔首道谢,也不接话。
沐绍堂对这个次子一贯不喜,文不成武不就的,一点都不出众,哪里像长子,年纪轻轻就已科举有名,是以没给一个好脸色,自顾与顾靖逸喝酒。
沐芸齐憋屈,只好沉默。
沐绍堂一心想要巴结顾靖逸,变着法与他敬酒,二人一时喝的多了,正事没说几句,都有些醉了,说话有些拉舌头。
宋薇璇见状连忙打断了,笑着同宋怜芷打招呼,搀着顾靖逸起身,顾靖逸喝了些酒变得有些粘人,半眯着眼睛就使劲搂她,宋薇璇笑着摇了摇头,叫人来安排好姑母一家,自己同顾靖逸出门去了。
沐芸萱的眼睛死死盯着黏黏糊糊的二人,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
宋怜芷见状也去搀扶沐绍堂,沐绍堂一嘴的酒气,一点不客气的在她腰间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宋怜芷疼得泪水打转,但她不敢出声,抹了抹眼角,也扶着出门了。
沐芸齐见人都走了,又狠狠灌了一壶酒,已是有了八分醉,他眯着眼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挑了个最顺眼的侍女,要她扶着回房去。
侍女又羞又气,连忙看向小安子,小安子因干爹伺候王爷去了并不在场,只得硬着头皮叫了个小太监换上去。
沐芸齐迷糊间见搀着他的是个眉清目秀的,满脸嬉笑:“跟爷走罢,带你吃香喝辣嘻嘻。”
沐芸萱被自家兄长放浪形骸的举动气哭了,她怎么就忘了,沐芸齐喝完酒是这个鬼样子,真是丢脸。
宋薇璇带着顾靖逸一出门,顾靖逸就搂着她的腰直起了身子,宋薇璇见状撇嘴:“就知道你是装的。”
顾靖逸捏捏她的脸:“我要是不装醉,你三姑父怕是连我皇祖父的底子都想要撬出来了。”
宋薇璇失笑:“表妹今晚是不会来找我的了,你先回玉笙院去,我去看看姑母和表妹安置妥了没。”
顾靖逸也不想一人独自回去,便去了书房,整理些东西。
宋薇璇去了筱阳居后,见母女二人都无不妥,正想要回去,却被二人拉着不放,沐芸萱想细问父亲明日出行之事,宋薇璇虽是知道一些,但也不可能全部告诉她们,只挑了无关紧要的说一说。
沐芸萱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重要信息,也不知她是真的不知还是刻意隐瞒,心下失望,只好放过了宋薇璇。
待宋薇璇出了门,沐芸萱看了看母亲,宋怜芷会意,朝她点了点头。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