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皆知太子妃诞下了太子的嫡长子,庆熙帝圣心大悦,源源不断的赏赐被送进了华仁宫,可女主人却是洗三与满月都未曾现身。
后宫之间一时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传言道其实太子妃难产,早在生产之时便已身亡,为了不让皇长孙甫一出生便有个克母的名头,故意隐而不宣,皇后得知之后大为恼怒,下令狠查。
最终查出散布谣言的竟是华仁宫那个新进的美人,只因妒忌太子敬爱太子妃,暗生不满,太子立时派人将其掌嘴四十,赶去了冷宫。
杨晗嫣经历了这一回艰难的生产,元气大伤,整日间都躺在床上休养,连新生儿子的面都未曾见过几次,倒是懂事的仪曦每日下课后来回跑,看望母亲的同时,与她描述弟弟每日成长的变化,以慰其思念之情。
众人见皇长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渐渐忘却了太子妃为何会提早生产一事,太子却是私底下悄悄调查,结果惊怒地发现,果真是有人在太子妃身边动了手脚。
太子妃自怀有身孕起,便将一直用着的秘制熏香改成了熏果皮,果皮清新味酸,清淡宜人且安全无害。
可不知是谁,在那果皮堆里悄悄加入了夹竹桃花籽,夹竹桃花籽本是无色无味,可一旦受热崩裂,那其中含有的麝香就随之迸发出来,寻常人闻之味浅,自是无恙,可有孕之人闻之却是会有活血化瘀,早流早产之征,重则还有可能导致终身不孕。
后宫之中早就禁止使用此物,御花园中不知如何长出的夹竹桃也早已拔除干净,嫔妃们也知此物剧毒,等闲不会接触。
哪知如今竟会出现在太子妃身边,若不是仪曦前几日无意踢翻那香炉,导致花籽未及时燃烧殆尽,有太医眼尖翻查了出来,更不知那歹毒之人还会偷偷摸摸再投毒多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钟皇后下令严查此事,事关皇嗣,所有人都不敢轻心以待,前后翻查了十余日,最终在那冷宫之中,那位新进去美人的苎麻枕头中,发现了夹杂着的夹竹桃花籽。
这美人的冷宫板凳还没捂热,又被提溜出去审问了。
美人对此拒不认罪,苎麻中夹杂其他花籽本是寻常,如何就能认定太子妃香炉里花籽就是她投的。
偏美人身边的小宫女难耐冷宫疾苦,迫不及待道,每当美人第二日要去给太子妃请安,前一日晚她必会关上房门,独自一人做针线活许久,小宫女知道许多世家的针法秘不外传,本也没有起疑,但这两个月以来,也未见美人有任何针线成品,如此想来,美人独自一人时怕就是在挑枕中花籽罢。
“呸,我倒不知你,为了早日离开冷宫,故意说这些话来陷害我,你这求荣背主的狗东西!”美人仍是嘴硬,谁都知道一旦这谋害皇嗣的罪名落下,不光是她,乃至她的族人怕是都逃不了。
“皇后娘娘,奴婢没有说谎,只因奴婢替美人收拾床铺,隔上三五日总会收拾到几粒散落的苎麻粒……”小宫女低着头说道。
“你胡说,我每次都会检查的,怎可能会有漏出的……”
此话一出,美人心中一凛,她看向皇后并太子一脸漠无表情的模样,顿时瘫坐于地。
钟皇后直接下令一杯毒酒将她送上了路,小宫女知情不报,杖打四十被赶去了浣衣局。
庆熙帝知道后尤觉不满,一道圣旨下令将美人家中嫡系成年男子全部抄斩,女子与孩童充入官奴,其他旁支之中的子孙三代皆不许参加科举,不许步入仕途。
声势浩大的太子美人谋害之案最终落幕,杨晗嫣躺在床上,也满是叹息,她本是好心提拔,却有人毫不感恩,还妄想爬地更高。
慈安宫里,钟太后看着自己精心染上的夹竹桃花指甲,不满地问道:“福统领查到太子妃的诊案了么?”
慧文闻言便默默递上了一张抄写来的诊案。
钟太后看了一眼,便瞧见那几个关键字样:数年内不宜再孕。
“哀家还以为,白白损了那一家子,却没见一点成效呢,到底是伤到了根本,可惜,若是能一尸两命,却是更合我意。”
慧文听了这般狼虎之词只觉心惊肉跳,悄悄退了出去,合上了门。
太子妃之事一出,顾靖逸更为谨慎,派路德丰与宫里来的老嬷嬷又将王府前后整治了一番,宋薇璇还笑他过于紧张,王府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又没新人进府,怎么可能也会发生那种事情。
“从前见你管家很是伶俐,怎么如今越发懈怠起来?”顾靖逸忙着手中的公事,头也不回笑问道。
“不如你也试试,每日揣着这般大的肚子?”宋薇璇撇嘴道,“睡觉翻身都觉着越发困难了。”
顾靖逸如何不知,宋薇璇睡到半夜,腿部还会偶尔突发痉挛,他不忍妻子疼痛难耐,还要睡眼惺忪地起来替她按摩。
几次下来,连他都觉得有些疲倦了,白日里办公还会呵欠连天,庆熙帝见他精神不振也是好奇,待问过原因之后倒是隐晦地提过两句,尽可指派下人去做。
顾靖逸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也做不到如太子皇兄那般整日忙于公事无暇顾及妻子,却还有闲情去撩拨其她女子,搞得自己后院起火,差点害及子嗣。
“母后的意思,也是咱们尽可分房而眠,免得影响到你。”宋薇璇想了想提议道,反正天潢贵胃之中,少有男子是会在妻子有孕期间还守着不离的,不都是憋不住了,去寻别的女子了,偏是他们家的这位王爷,却真是忍到了如今,倒显得是她不大方了。
顾靖逸回想起白日间太医诊脉的话语说道:“之前两个太医都说你脉象安稳,但今日庞太医却是摸出了一丝不甚寻常的脉象,隐隐约约的。”
宋薇璇歪着头浅笑:“庞太医也只说是疑似有罢了,并不是真的确诊,日后多注意着些也就是了。”
顾靖逸却是不能安心,过了三日的请安脉又叫来庞太医诊脉,这次庞太医却没诊出任何不妥之处,转头对顾靖逸告罪道:“王爷恕罪,果真是老臣老眼昏花了,倒是虚惊一场了。”
顾靖逸连忙扶起白发苍苍的三朝老臣,丝毫没有怪罪之意:“无事便是好事,庞老医术了得,连本王的皇祖父都是赞不绝口的,本王自是更为信任你的。”
庞老太医如何敢当,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去。
“如何,庞太医都说是误诊了,这下你可放心?”宋薇璇接过青璃递上来酸梅果脯,边吃边说。
“罢,只是日后王妃的衣食上还得要更加细心才是。”顾靖逸只好作罢,回头对着满屋的下人说道。
嬷嬷侍女自是满口应是。
进了八月,暑气渐长,宋薇璇不得近身用冰,顾靖逸便命人将那冬暖夏凉的暖阁整了出来,在门窗之上皆挂了细细的罗金薄纱,再将冰盆放置细纱之外,偶有微风拂过,倒也能带入一丝凉气,只是冰盆在外,融化极快,每隔两三个时辰便要换上新冰。
宋薇璇本不愿如此奢靡,廉洛雅便拿着账本指给她看:“咱们王爷瞧着竟是极为耐暑的,咱们还没进府的那几年,您瞧瞧,冰的用量只有这些。”
宋薇璇接过一算,果真是顾靖逸独自开府三年的用量,也才等同于去年一年后院这多人的用量,便笑道:“难为你将账本看得如此仔细,怕不是也想蹭我这儿的冰罢,竟整日间赖着不走。”
廉洛雅也不反驳,只笑着说道:“那妾身也陪您说了半日的话了,是得要些好处的罢。”
宋薇璇没好气地点点她:“就你精怪。”
“娘娘,左二少奶奶带着宋五小姐来了。”这时有小宫女在门外细声通报。
宋薇璇喜出望外忙道:“快快带进来,青璃,你快去备些果子点心,芙儿喜欢那东城的水晶糕,你也派人速去买来。”
青璃笑着应下,不一会儿,左二少奶奶宋薇玥便牵着宋薇芙进来了。
宋薇玥成婚几月,左旻修待她极为体贴,夫妻二人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左夫人倒想教她处理些家事,宋薇玥到底年轻贪玩,又尊重婆母,暂不愿接,只每隔两三日去她身边学习半日,其余时日只同左旻修谈情书画,或下棋把玩。
宋薇璇瞧着妹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心中暗暗点头,抱过宋薇芙之后,见她坐不住身,便派人跟着她去屋外院子里的阴凉处玩耍,回过头来问宋薇玥:“你这两个月已来了我这儿三回,妹夫可说你不曾?”
宋薇玥笑着回道:“哪能呢,今日夫君同我一道回宋府接芙儿时,芙儿正巧打翻了蘸醋的碟子,弄脏了一身,大伯母气得要骂她,还是夫君三言两语便哄了大伯母开心,再耐心等过芙儿重新换上衣裳,这才送我们来了这儿。”
廉洛雅素来喜爱这样朝气活泼的女孩,与宋薇玥见面几回也颇觉投缘,是以今日也未回避,打趣道:“二姑奶奶与左公子如此琴瑟调和,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呢。”
宋薇玥想也没想便顺口接道:“那有什么的,我瞧着还比不上王爷姐夫待姐姐的千分之一呢,如今满城女子,哪个不羡慕逸亲王这般看重王妃的。”
说罢她才想起来,面前这问话的女子也是姐夫的女人,不由有些讪讪。
谁知廉洛雅竟比宋薇璇还要高兴,兴致勃勃地问道:“果真是如此?咱们王爷宠妻之事竟是满城皆知了。”
宋薇玥见她果真没有丝毫嫉妒之意,歪着头好奇说道:“那还有假,咱们女子自小学习女德女训,几要将以夫为天刻到骨子里了,可寻常女子,又有哪个是真心愿意看到夫君后院妾室成群的,如今便有那强势一些的夫人少奶奶,整日在夫君跟前说道,说逸亲王都能这般那般,为何你就不行,说起来,还果真有那样的男子正视起自己的正妻来,妻子得了夫君宠爱,越发贤淑大方,所以说妻贤夫祸少,可见都是有因果循环的。”
宋薇玥说了如此一大通话,顿觉口干舌燥,顺手接过廉洛雅递来的凉茶,一饮而下,末了擦擦唇角还不忘道谢。
宋薇璇见妹妹还是如此大大咧咧,不觉失笑,但也知道正是左旻修呵护她,使得她不必勾心斗角,才依旧如出阁前那般随心所欲。
不过对于满城流传之事,宋薇璇也未放在心上,毕竟顾靖逸每日出府,接触比她多许多的外人,定是对此事也有耳闻,此事听闻已流传于夫人闺秀的后院之间,说明并未有人刻意阻拦,如此下来,有人会认为逸亲王与王妃感情甚笃,有人却会认为逸亲王真的惧内了。
“所以姐夫果真是自发如此的吗?”宋薇玥也是好奇。
宋薇璇抿茶未语,廉洛雅抢着说道:“王爷自然是自发的,他也是心疼咱们王妃怀胎辛苦,便是真的心疼了才这般的。”
宋薇玥听了笑道:“既如此,日后我也可理直气壮地让我们家那位向王爷学习了。”
宋薇璇也笑道:“妹夫瞧着正直本分,你可别使劲欺负她。”
三人笑成一团,宋薇璇瞧着日近正午,叫人带宋薇芙进来准备用午膳。
哪知话音未落,宋薇芙自己跑了进来叫道:“大姐姐,芙儿在你院中发现了个亮亮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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