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了一下午论文,芭菲回过神来,扫过桌上时钟,关上了电脑。
明早约了人见面,事情非常重要,其他都要放在一边。
她揉了揉眼睛,背着包出了库房,正好撞上科尔曼。他平日都颇为殷勤,此刻同她对上,却骤然退后一步,好似充满敬意。
“芭菲,”科尔曼挠了挠脸,“之前我不清楚情况,老是叫你一起,抱歉!”
他说得飞快,话音未落就从楼梯间跑了,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芭菲要叫住他问清楚,但觉得也不是着急的事。
接近闭馆时间,广播提醒参观者们,尽快散场。
黄昏还没来临,天空是一片舒适的冷色调,经过一下午的沉浸式工作,与安杜的见面已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过去和空中的云般从芭菲身后飘远,所有压抑好似都在匀速消散。
心情又好了起来,她脚步轻快走下几级台阶,闭上眼睛伸了个懒腰。还没放下手,就对上了一双红眸。
芭菲睁大了眼睛,差点儿要往后跳开,脚步踉跄。
薛真适时往前迈了一步,圈住了她的腰,成功阻止了芭菲出现在当地的晚间新闻上。
她的心跳好快啊。
“累了吧。”薛真终于找到机会,弯起眼睛:“今天,就由我来开车吧!”
芭菲甚至没问薛真为什么会来,和他一起走向停车点。
空气好似醉醺醺的,她的脚步频率很不安定。
薛真买了新的头盔,和芭菲的是同款。他驾轻就熟地将头盔戴到芭菲的头上,又戴了自己的,跨过车座朝她笑道:“上来!”
这笑容不该与平日有差,芭菲的视线却下意识多停留了一拍的时间。
她坐到后座,薛真踩住踏板,在扭动把手前,极自然地侧了身,抓着芭菲的手腕,让她两只手都手搭在他身上。
芭菲圈着他的腰,胸口又出现了热度。
怎么会这样,想不明白。
“别紧张。”薛真以为是她担心,信誓旦旦地说:“我可擅长骑山地摩托车了。”
小摩托流水般涌入街道,店边灯光若盛夏时节的萤火虫,街头笼罩着彩虹般的瑰丽色彩,清新而芬芳的气息好似令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昨日她骑车回住处时,这些年她骑车回住处时,竟来从没注意过。
短短一天,世界怎么会变成另一种模样。
“——”车猛地一晃。
说是老手,在第一个十字路口,薛真就差点儿看漏了左转信号灯,没变道就要直行。
一个紧急刹车,芭菲的脸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薛真紧张回头:“抱歉!”
芭菲的脸蹭过柔软的皮质风衣,抬眸朝薛真看去。
“这里打灯和我熟悉的地方不一样,”薛真接收到她的视线,立刻解释:“我一定会注意!”
他说着重新踩住踏板,转动发动机。
车子再次若蝴蝶般,飞去丛中。
半边脸温度骤然上升,随即蔓延至整张脸,再往下直达心脏。
芭菲微微启唇,没说出话。刚才还离得很开,现在她已完全靠在了薛真身上。
坐在别人身后,原来是这种的感觉。
不得不说,她现在简直像一只软脚虾,不说身体软趴趴的,心也在没有规律地动摇,好似没法操控自己。
大概隔着固体,更容易听到自己的心跳。
可软脚虾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奇怪的,芭菲却清楚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这是第几次了。
想了一路,最后得出结论,依旧是她太久没和人有过身体接触,还在紧张中。
姑且这么想吧。
晚餐是她一人吃的,薛真像习惯了边做边吃,在芭菲嘴唇上沾到奶油时,他指了下自己。
芭菲就像是受到操控般,舀起一勺焗饭送到薛真面前。
薛真面上闪过一丝惊讶,芭菲自己更是吓了一跳,要收回手。
“怎么回事,”薛真却抓住她的手腕,反将她拉近,“你今天对我这么好?”
芭菲自己也说不清。
“不吃算了。”她要抽回手。
薛真笑着伸出手,抹过芭菲唇边。指尖上沾到奶油,他舔了一下:“你都几岁了,还会吃到外面。”
芭菲的心跳声快得好似秒针。
在薛真注视中,她缓慢后仰靠在椅背上,欲言又止:“不吃就不要呆在这里。”
“好,知道你不喜欢被人看着吃饭。”薛真眯起眼睛,朝门口走去,挥了下手:“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楼下的咖啡馆,风铃声悠然作响。
零散客人分坐店内,贺斯特有几分无所事事,一个杯子洗了又洗。他开了广播,低沉提琴宛若人声,于店内缓缓歌唱。
卜玟特送走了一桌客人,清理桌面后走到厨台。贺斯特要接过她端着的狼藉杯盘,她绕过他将它们放进水池,又顺手拿过贺斯特手里的杯子。
“我来。”卜玟特朝贺斯特说:“忙了一天,老板你去休息吧。”
卜玟特用一双碧眼望着他,带着强硬的气息。
靠,靠得太近了!
贺斯特的嘴巴下意识微微张开,落在额前的卷发格外刺人。
“……不。”他垂下眼睛,拿过盘子开始清洗:“你才是,今天也没什么客人,可以回去了。”
卜玟特静静地望着他,听到风铃,两人一同抬头。
“晚上——”贺斯特以为有客人来,话没说完,就往后瑟缩了去,将“好”字停留在牙间。
“晚上好。”薛真自如接道,走到桌前,手臂撑在厨台上,朝贺斯特微微一笑:“食谱,准备好了吗?”
他实在给贺斯特留下格外深的阴影。
贺斯特脸色发青,牙齿打架:“准,准备好了,你,请您稍等。卜玟特,这、这里——”
“交给我。”卜玟特接道。
贺斯特朝他点了点头,飞快跑去店铺后的员工休息室,脚步笨拙,有几分跌跌撞撞。
薛真看着他离开,勾起嘴角:“一本正经的引路者中意是这样温吞的家伙啊。”
卜玟特的手一顿。
“你想说什么?”薛真反身撑着桌边:“不能发短信打电话,非要去墓地?”
水龙头哗啦啦响着,冲刷过泡沫,水流螺旋般流入下水道口。广播里开始放送晚间新闻,悦动的前奏曲,同时在百世的千家万户中响起。
“……确认明天早晨,”卜玟特垂着头,“芭菲小姐会去梅梅拉奇,时间是九点。”
“我说,”薛真的手从桌边往上,划至桌面,“教授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一旁广播里,主持人开始播报:「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是12月3日,我是纪歆,下面是今日新闻,首先向你播报最新消息。就在刚才,百世市夜之酒店发生一起坠落事件——」
薛真红眸摄人,迫力十足。竟完全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卜玟特从没见过这般令人苦恼的同族。
她的瞳孔微颤:“教授是在为这一族做打算。”
「下面是来自本台记者的现场报道。」
“我想听的不是这种话。”薛真一个反身靠在台边:“那么多人,他为什么把这幢楼卖给芭菲。”
「主持人,你好,我正在夜之酒店楼下。三个小时前,有一位客人于酒店顶层坠楼而下,当场死亡,我们可以看到,现场已拉起——」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说实话!”薛真的声音自她脑中响起。
卜玟特无法前进,无法后退,也没有思索的时间,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话音落下,她的身体滑落,好似刚被人死死卡住脖颈,终于得以呼吸。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她将它拿出,看了眼薛真,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隔得这样近,薛真听得清楚。
“夜之酒店死者的身份确认了,是得文集团的继承人,霍尔。”
卜玟特惊讶看去,已不见薛真身影。
“怎,怎么了?”贺斯特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老板,我今天先下班了。”卜玟特头也没回,直接出了门。
风铃响起又落下,唯有贺斯特抱着菜谱,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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