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紧靠沙漠一片小绿洲的镇子, 常年因没什么外人来,客栈的老板兼小二哥, 忽然瞧见这么一个俊秀的青年, 怀里还抱着个女子。顿时起了八卦之心,他分明瞧见这两人的手腕处还悬挂着一副精钢铁锁。
这两人如此年轻,身上还湿淋淋的狼狈模样, 莫不是一对私奔出逃的小情人?
看着这对年轻男女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锦缎,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的,若是门当户对,为何要私奔。
难道是家里有世仇,长辈不同意,这一对小情人儿彼此爱的深沉,索性便一起私奔了。
方应看何等敏锐,怎能察觉不出这小厮心里头, 在拿他跟江无瑕八卦, 若是平日,对于这等无关紧要既无需拉拢关系也无需讨好的人, 他被瞧的心烦, 取了他的性命也不过是寻常事。
但今日,怀里江无瑕虚弱的很。
他俩看似一起中了春·药, 其实他早就提前用了解药, 中了药性的样子全然是装出来的。
江无瑕却是实打实的中了药, 还被他带着跳进冰冷的暗河里, 现在已经发了高烧。
方应看有些隐隐的后悔,他是做戏,要取得江无瑕的信任和青睐,可真做戏到这种程度, 看见她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在他怀中虚弱的像是一只小奶猫,他心中不知为何开始后悔起来。
他无法细究这种后悔从何而来,也不想找用八卦眼神打探他俩的小二什么麻烦。
他唬着一张脸,抱着江无瑕进了客栈里头唯一的一间上房。
一进去打量房间里头的陈设,便不住的皱眉头,这里面家具虽也是木制上了漆的,床外头也有幔帐,可在方应看瞧来,简直比他府里的柴房还不如。
只是现在,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就不错了,不能再挑剔太多。
然而他实在不能忍,床铺上居然有一层灰尘,叫小二扯下铺盖,重新取了干净的铺上,又吩咐他去烧一大桶热水,他这才将江无瑕放到床上。
因为泡了冷水,江无瑕的春·药倒是解了些,但这种药通过激冷水本就是以强冲强的下下之策,会损伤身体,她又因泡的冷水引发体内寒症,现在正是难受。
江无瑕笑了笑:“你知道那小二哥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方应看一愣。
“他一直暗搓搓的盯着我们瞧,心里头必然是在想着什么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的风流艳情故事。这小二哥,也是有趣的很。”
她身子软软的不能动弹,因为发烧双颊涨红,一双眼眸却亮的像星星一样。
方应看心中微动,就像是被玉指轻轻拨动的琴弦。被她这般调笑,他身上的躁郁之气,缓解了不少。
“那无瑕是愿意同我一起,做这墙头马上的主人公了?”
方应看双眸含情脉脉,又温柔的看着她,被他瞧过的每一处都好似有些发烫,毕竟是一同在密室求生,共同患难过的小伙伴。
江无瑕自然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吊桥效应。
但在密室中,方应看身中春·药,却宁愿伤害自己也不碰她分毫,之后两人从密室中逃脱出来,这一路上都是他抱着她赶路,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她对方应看,早已没有了戒备。
如今察觉到他好似不太开心,眉间隐有暴躁之色,便有意开个玩笑缓和缓和。
她愿意的时候,实在很体贴很温柔,很会察觉到别人的心意,若没有这张令人心驰神往的芙蓉面,与她相处时间长了,也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
面对方应看顺势而出的玩笑,虽是玩笑话,却也让江无瑕赧然。
她偏过头去,因为受凉导致身体不适,不住的咳嗽。
这下,方应看也忘记调笑,急忙将她扶到怀中,拍着她的后背,难言的自责涌上心头。
早知道她身子这么弱,他就不做这种戏了。
“我叫小二煮一碗姜汤,你喝下去去寒。”
姜汤对她的寒症可不管用,不过江无瑕也没拒绝他的好意,乖顺的点点头。
不一会儿,小二抬着热水上来,方应看便吩咐他去熬姜汤。
“客观放心,咱们店虽小,东西确实全的,今儿有刚杀的新鲜羊,不若两位客官来些干姜羊肉汤如何,这可是小店的一绝,瞧两位客观身上衣裳也都湿了,若是客观能再给些赏钱,小的也可为两位去买几件干净衣裳……”
他说着便抬头,正瞧见没带面具的江无瑕。
她因为药和病的原因,面色实在苍白,然脸颊边两朵红晕却宛若烟霞,平添几分俏丽。
这样的美人,哪怕带着病容,也是极美的。
这客栈的老板兼小二也不过是个小青年,哪里瞧见如此绝色,顿时口条也不伶俐,说话也结结巴巴,看的心驰神往,陷入迷幻。
“……”
方应看动了动手,眉头微蹙,眸光几可将人冻伤。
他扔到桌上一枚银锭子,冷森森道:“还愣着做什么,不去煮汤?”
小二顿时如梦初醒,红着脸,捧起那枚银锭子,眼神还不住的巴巴往江无瑕那边望。
“这位……这位小姐,似是着了凉发了寒症吧,镇上也有大夫,不若,不若小人帮小姐去请,女子可受不得寒,还是赶紧瞧瞧,吃几副药的好。”
方应看不怒反笑,说话语气平静的很,死死的望着这个小二,什么低贱蝼蚁,也敢觊觎无瑕。
“你倒是很关心在下的友人。”
小二哥打了个激灵,弯着腰忙退了出去:“是,是,小人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他恋恋不舍的,带上门的时候还不舍得从门缝处偷偷看江无瑕。
江无瑕微微一晒:“你吓唬他作甚。”
方应看偏过头去,面色很是有些不好:“他盯着你瞧。”
这句话倒让江无瑕轻笑出声来,在与方应看共患难之前,她其实不太喜欢这位小侯爷,倒不是因为她不喜欢出身高的富贵公子。
虽只有一面之缘,她却总觉得这位小侯爷那身贵公子的气派有些过于刻意,身上好似蒙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隔着一层纱帐,影影绰绰,看不见他的真实。
赌气似的说出这句话,分明是在吃醋,他虽然也没什么资格去吃醋,但到底也露出几分少年人的真性情。
江无瑕觉得,他这样比端着那副贵公子做派要顺眼不少。
“虽然这话我说的好像在自夸,但是我长得又不丑,给别人瞧上几眼又怎样呢。”
方应看嗤了一声:“一个乡野村夫,也敢觊觎你。”
“我长得美,人家瞧我几眼罢了,又没有做什么,一个人便是身份再低微,心里头想想的权利还是有的,我又不在乎这些。再说他若真想做什么,不是还有你吗?你一定会保护我,对不对?”
江无瑕对他嫣然一笑,方应看脸色微红,心里头像是有一只小鹿,到处跳来跳去。
这回却不是假装的脸红,而是真心地了。
方应看为了掩饰尴尬,也学楚留香一般,摸了摸鼻子,他发现这是个很好的动作,因为能挡住自己心里头的不自在。
“你……你不是要泡药浴……”
方应看暗暗骂了自己一通,觉得自己实在太不争气,他又不是情场新手,小姑娘也欺骗了不知几个,现在面对江无瑕,只是有些暧昧,他居然开始不自在起来。
这完全不符合他方应看的性格。
江无瑕从袖口掏出一个药包:“劳烦你,帮我将药包放进浴桶里。”
方应看又呆住,她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这几天他们日夜在一起,他几乎偷偷的,在她昏迷的时候,将她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她身上只有腰间那个小小荷包,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这么大一个药浴包,怎么看都不可能藏在身上。
方应看狐疑极了,却明智的没有问什么。
手里两个巴掌大的浴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材香,并不难闻,反而有股清新气,直接将浴包丢进去,不一会,便见浴桶中热气腾腾的清水变成了紫黑色。
“你还能走得动吗?我抱你过去。”
方应看知道她难受,不过是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不等她说话,就直接抱她去了浴桶边,然后转过身。
“放心吧,我不看你。”
方应看虽背过身去,脑子里却仍在想入非非,耳垂红的几乎能滴下血来。
他心里头复杂极了,又实在忍不住想那些暧昧场景又恨自己没出息,一时又想要不就强了她算了,他什么时候如此委屈过自己,一时又怕见到她受伤的样子心里会后悔,各种感触交织在一起,叫他五味杂陈。
听到身后簌簌衣服落地的声音,方应看眸色变得幽深。
长长深吸一口气,才将心底的蠢蠢欲动勉强压制住。
“方公子……”
他下意识回头,眼前见到一片修长脖颈和雪白圆润的肩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他急忙又转过去,不去看。
事情明明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可不知为何他那些装出来的温柔和不想冒犯她,到现在竟然有些真心的了。
方应看并未去探究这是为何。
明明他瞧见过雷媚的身子,也瞧见过无梦女的,那时他有多么的游刃有余,现在就有多么狼狈。
江无瑕无奈:“方公子,你转过来,我没力气,需要你为我按摩穴道,你得帮帮我。”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