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关系?这个问句实在很诱惑, 她现在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对她说他是她的恋人, 甚至是未成婚的夫君,只要他接下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慢慢俘获她的心,一切都水到渠成。
这样近水楼台先得月, 实在很有诱惑力。
对于满肚子阴谋诡计, 骗女人哄女人那些话一套一套, 说谎都不带眨眼的方应看来说,不过是哄骗她几句, 实在手到擒来。
他也几乎就要这么做,这么说。
但对上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那双眸光清澈的眼睛,方应看默然片刻,忽然露出苦涩的笑容。
“你现在失忆了,我即便对你说,你我曾经是很亲密的关系,无瑕, 你就会信吗?”
江无瑕眨巴眨巴眼睛, 面色不变:“你只要说了,我会信的。”
这种诱惑,简直就像在饥饿的野兽旁边放置了新鲜的带着血水的肉, 那样诱惑,可他却得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忍耐,去抵抗本能。
但方应看是什么人,有便宜不占一占, 有条件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他神通侯的名头,自小到大养成的秉性并非那么好改。
他选择将话说的模棱两可。
“我们从前的确是比较近的关系,比朋友会更加……”方应看露出一个理解了然的笑,好似在宽慰她:“等你以后慢慢想起来再说吧,你在移花宫受苦了,至少在我这里,没有人敢为难你。”
江无瑕看了他一会,在英俊青年的脸上只看到了真诚与对她的担忧,还有寻到她的,真心实意的高兴。
她笑了笑:“那就先谢过小侯爷了。”
其实她在移花宫并没有受什么苦,怜星也的确救了她,失去记忆就像重活一回,从醒过来她就察觉到了怜星在骗她。
因为被欺骗,导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想不起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熟悉人的陪伴的江无瑕,直接选择,无视怜星的付出,在花月奴给她传信,对她各种暗示时,她便开始布局,选择这条路。
怜星的救她,对她好,都是有目的的,江无瑕低头,嘴角嘲讽的笑笑,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失去记忆,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无瑕,那么怜星到底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这张脸。
要知道,刚醒过来的时候,从镜中看见自己这张脸,她都吓了一跳。
长得这般绝色,却也不知是福是祸,她在移花宫那些天,也读了不少的书,古往今来,容色太盛的绝色美人,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小侯爷,我身子不太舒服,我先去休息。”
江无瑕说了些虚与委蛇的话,倒是让方应看似是打消了什么顾虑,青年见她的确面色苍白,急忙叫人领着她进了船舱。
直到江无瑕离开,方应看仍痴痴的望着她的背影。
真好,他第一个寻到了她,他能跟她从新开始,只要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一定会发现他的好。
真好,她还活着,他能补偿她,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从今往后,他要加倍的待她好。
青年的眸中露出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前所未有的柔情。
“侯爷,您的伤……”
彭尖捧着治内伤的药,想要劝方应看服下,被方应看拒绝,他的伤并不重,不过是在无瑕面前,想要博得她的好感和心疼,故意显得自己受伤重了些。
方应看,哪怕此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改掉自己的错误,真心实意的对心爱的姑娘,却也仍旧下意识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戏。
“侯爷,属下觉得江姑娘她……”彭尖欲言又止。
方应看这时才把注意力放到忠心属下的身上。
得到了主子的眼神示意,彭尖咽了咽口水道:“总感觉江姑娘好像变了一些,怎么说呢,是有些冷淡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就是不像从前那样。”
“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当然会不安。”
方应看笑了笑,将心爱姑娘的名字低低的在心上翻来覆去的念了好几遍。那日知晓她坠落江中,很有可能丢了性命,他没有一天不后悔。
直到失去她,他才明白她有多么重要,他早就对她情根深种。
还好,他没放弃,一直派人多方寻找打探,终于在眼线的回报中发现一艘不同寻常的画舫,一路北上的时候还在一路寻医问药,他派人跟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她。
自家主子已经全然陷入了粉色的幻想,连笑都是如此虚幻和幸福,彭尖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不知为何,这回见到江姑娘,她变化有些大,并非是她容貌和性格,而是身上那种气势。
以前江姑娘容色虽不似红尘俗世中人,但性子却是活泼的有人情味的,因为容貌出色,比旁的女孩子多了一些娇憨和任性,但这无伤大雅,只会叫男人更喜欢她,情愿宠着她。
而现在,江姑娘虽还是那张脸,说话比从前也多了几分温柔,但就是像隔了几层似的,叫人触不到她的真实。
彭尖怕扫自家主子的兴,完全不敢说。
进了屋内,没了旁人,江无瑕顿时收敛了脸上那种温柔亲切没有距离感的笑。
她面无表情,打量了屋内的陈设,这里敲敲那里摸摸,确定没有可以藏人可以用来监视的地方,她坐到圆凳上,一张脸木然的就像是玉雕的小美人儿。
方应看在说谎,她很确定。
不知为何会失去记忆的江无瑕,变得对人的情绪和潜意识的表露极为敏感,被怜星欺骗,被邀月冰冷外表下隐藏着的压抑的粘稠的黑□□望吓得够呛,几乎对一切接近她的男人抱有警惕心,开始风声鹤唳。
就像是在黑暗丛林中被怪兽吓到的小动物,疯狂的想要寻找一个温暖的巢穴,要将自己埋起来,再也不出去。
她的记忆除了那日梦到的那位未婚夫,仍是一片空白。
也许找到那位未婚夫,是不是会好一些,梦中那个青年那么温柔,他的触碰几乎叫她落泪,他一定不会骗她。
那个未婚夫,会是她温暖的巢吗?
晚膳的时候方应看敲了门想要陪她一起吃,这个青年想要抓住一切机会,在她面前凸显一番存在感,江无瑕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这让方应看失望不已。
江无瑕到底还是想获得一些消息,方应看虽然表现得很友好,但她心中的不安却在隐隐扩大。
方应看并没有局限她的活动范围,她可以随意在船上走动,也可以随意吩咐下人,在他的吩咐之下,他的属下还有那些奴仆都已经将她当做未来主母看待。
走到甲板上想透透气的江无瑕,看到了白日那个长的有些像老鼠双腿残疾的女子。
“姑娘安好。”
魏无牙笑眯眯的对她抱拳行礼,还颇为亲昵的打了招呼。
江无瑕已经知道,这女子是方应看新招揽的属下,也是这回里应外合,让她有机会从移花宫逃脱出来的大功臣。
“魏姑娘。”江无瑕点了点头,在她不远的矮凳上坐下。
这个魏姑娘手边有一对的木片铁零件,不知在做什么,她一时好奇也没别的什么事做,便托着腮看她在摆弄那一堆杂乱东西。
“魏姑娘是偃甲师?我瞧姑娘坐着的轮椅,能够不用人力催动便能自动前行,姑娘很厉害。”
她的感叹是真心实意的,并非是那些故意称赞她,想要从她这里获得什么好处的,别有用心的人。
这姑娘可不仅是自己未来要讨好的方夫人,只瞧那张脸,心情就自然的愉悦,饭都能多吃几大碗。
魏无牙的笑变得真诚了一些:“姑娘好眼光,小可确实对机关术有些研究,不过不用人力便能自动前行什么的,实在太夸张了一些,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机关,按下去里面的轴承就会转,可以让轮椅短时间内自行,不过长时间还是没办法达到的。”
她大方的拿开袖子给江无瑕看。
江无瑕睁大眼睛,连连夸赞,直将这位十二星相之首,比许多男人还厚脸皮的女子,夸得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魏无牙心情实在很好,也忽然明白为何方应看会不惜一切代价,要将这姑娘从移花宫带出来,除了容貌,这姑娘的性格也实在招人喜欢。
“姑娘可喜欢偃甲小猪,我可以给姑娘做一个。”
她笑眯眯的,手中动作却极快,小刀切开木片,搓折打磨,江无瑕看的有点入了迷,这女子虽然相貌不好看,但做这些偃甲的时候,那种专注和认真,有种吸引人目光的奇异魅力。
“你的腿,这种弯曲的程度,好像不是天生就这样的。”
江无瑕不自觉说出这句话,愣了愣,怕她生气偷偷睨她的表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脱口而出,她又不是大夫,难道她失忆前,是个大夫吗?
魏无牙倒是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并不生气,反而好脾气的答道:“我的两条腿,是移花宫的邀月宫主打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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