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爹爹说了,要么丁冬梅掏出十二两银子来,要么就乖乖跟着仙仙楼的管事走。”
何二妮明知道回头看不见,还是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方才来的方向。
语气带着怜悯和同情,“怪不得你不让我说呢。”
那一篮子的鲜菇值不了几个钱。
她以前去过,自然知道那里长得都是些寻常的白菇。
送到酒楼一斤才十几个铜板。
“她一个人好可怜呀。”
孔三娘点头,“巷子里的人家都不让闺女跟她往来,生怕被丁冬梅给带坏了。怎么也不想想,她后娘要是个好的,丁冬梅怎会成了如今的性子?”
“可是,我没听我娘说丁婶子苛待过冬梅和小刀。”
小刀是比冬梅小四岁的弟弟。
孔三娘:“关上门过日子,咱们都是街坊,怎么会知道丁婶子的为人。”
光看小刀和丁冬梅出门穿的旧衣裳,就知道丁婶子不是个好的。
有些苛待不留在面上。
她娘说丁婶子在巷子里一说话,就哭,抱怨丁大叔好喝酒爱赌钱,家里没进项。
可丁家是二进的宅子,分前后。
后边额外辟出一道门租给了方秀才家,一个月一两银子的赁屋舍钱,怎么会家贫呢?
丁大叔赌钱,但是丁冬梅会管。
动手打爹,不就是因为嗜赌嘛。
“这一次卖丁冬梅,就是赌坊上门,说丁老爹欠了二十两的赌资没还。”
“二十两?有这钱,都能在乡下买十亩地了。”
何二妮震惊了。
这些天,她娘盘算着买地,所以她了解乡下田亩的价钱。
“丁家那宅子,大不了将后断砌上一堵墙,辟出独户院子出手,那也值不少钱呢。可丁婶子说了,丁大叔舍不得动了祖宗留下的基业,说是卖了就是不孝,死了也不安生。”
听过这话,孔三娘暗自咋舌。
——卖房子会被地下的祖宗骂。那去赌坊、卖血亲闺女去下三滥地方,地下的祖宗就能安息?
她娘同样愤慨,却拦着她说这种话。
说长道短,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都是外人,照管不了。
顶多舍点挨不着肉的同情和怜悯罢了。
孔三娘看着唉声叹气的何二妮,知道她心里不舒服。
一个巷子里长大的,进了那下三滥的地方,难免物伤其类。
“我攒了些贴己钱。归家了,悄悄送给冬梅吧。”
孔三娘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问过她娘的意思,她娘没拦着。
“只不过别叫其他人知道,要不然丁婶子那双眼又不知要流多少泪了。”
何二妮嗯一声。
两人到了一株高大的树跟前。
孔三娘左右看看,再没寻到新长出来的猴头菇,不由失望。
“白跑一趟了。”
何二妮低头看看四周,猛地往前走了一截,手里的木条在地上草丛打来打去。
确定没有蛇之后,笑眯眯地蹲下,“看,这里大叶子底下长了一小丛的白黄侧耳呢。”
孔三娘凑过去看。
可不是,山间黄泥土地,像小波浪一般,菇肉发白,侧边带黄。微微向内蜷起,表面光滑,层层叠叠,每一小朵的中间都窝着一点点晶莹的水珠呢。
左右看看,有十数个呢。
白黄侧耳不像是小白菇,单丁长,一长出来就是一丛。
“三娘,我摘这边,你从那边挖。到时候钱均分。”
孔三娘点头。
两人沉浸在挖菇的喜悦中,等起身走到外边的时候,才发现头顶这片天竟然凝了一团阴云。
“呀,四月天娃娃脸,真是一会儿一个样。”
“快走吧,若是雨大了,下山容易崴脚。”
“嗯。”
上山时难,下山易。
不一会儿两人便顺着小路走到来时的山坡上。
何二妮抬手指着远处的一道身影,“那是丁冬梅吧?她可跑得真快,跟兔子似的。”
雨都要截人了,她还有心看热闹。
孔三娘无奈地将人拽了,要走。
却听,
“呀!三娘,三娘,你快看,那是不是花骏?是不是?我瞧着像。”
孔三娘顺着她指点看去。
丁冬梅仓皇往回跑时,应是没注意到前方有人,摔了。
此时正弯着腰在地上捡东西呢。
而站在她身侧的模糊身影,是个男人身形,个子很高,但是太远,她一时辨别不清。
身子猛地被人扯出去。
何二妮跟阵风似的。
“快,咱们快跑。万一丁冬梅看上花骏,赖上他可怎么办?”
因为她这一句话,孔三娘同样跟着紧张起来,发力往那处赶。
花家是有钱人家,花骏生得又那般合姑娘心意。
万一,丁冬梅为了解自己的困局,赖上了,那她怎么办啊?
那日她一张口,花骏就答应了。
是不是,谁去,他都会答应呢?
也是,他之前三任媳妇都没了,有个白白送上门的,哪管是谁,大概都很愿意吧。
还有一小段距离。
孔三娘突然抽回自己的胳膊,不愿意上赶着去他面前了。
若是若是他守不住自己的身
那她就不要他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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