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玖目光微动,眼神不断扫视着顾宁之。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男人双眼不能视物,却总能给人一种从容悠然,洞悉一切之感。
许久,他暗自啐了一声,索性不去回答这个问题:“你在说什么,我一句话都听不懂。”
“宁小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他身上并没有望舒石吗?”这话勾起了牧笙歌的好奇,白承玖的态度摆明了是不愿意告诉她,于是她转而向顾宁之追问道。
“所谓望舒石,其实是他们九尾狐族的内丹。”顾宁之的话不紧不慢,却犹如在众人心头扔下了一颗炸弹,这下不止牧笙歌,连一旁万年寒冰脸的云初脸上都露出了几许诧异之色。
“姑娘可知,这望舒石中的望舒二字,是为何意?”
牧笙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随后,她又意识到顾宁之看不见,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
殊不知,此时在顾宁之眼中,牧笙歌由于惊讶,一双桃花眼瞪的大大的,睫毛纤长如羽,表情呆愣愣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十分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袖摆下的手指紧了紧,克制住心中这无礼的举动。
他才缓缓道“楚辞有言: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在上古神话中,望舒乃是为月驾车的神女,夜夜为月升月落驾车引航。后望舒亦被人代指为月亮。望舒石,其实就是月之石。”
“姑娘可还记得,金凤楼内,我曾同姑娘提到过,第一代妖主夜尚羽与太阴星主的故事?”
“嗯,我记得。”牧笙歌点头道“当时你说过,传言中望舒石便是太阴星主引月芒之力而凝出来的石头。”
“不错。”顾宁之微微颔首,“民间素有灵狐拜月的一说,狐族对月的崇敬由来已久,却鲜少有人知,这其中的缘由,正是来源于第一代妖主夜尚羽。”
“妖主夜尚羽的真身乃九尾天狐,虽其本身妖力浑厚,实力强大,却也不乏因妖主之位而来寻衅者,太阴星主与夜麒相爱后,担心爱人受伤战死,因此,她引来月华之力为爱人赠予祝福,而月主长生,因此九尾狐一族向来寿命绵长。”
“而后,颛顼大帝下令绝地天通,夜麒与太阴星主也不得不就此分开,夜麒思念爱人却不得相见,因此只能在夜夜月出之时遥遥凝望。而其后世感念夜麒对太阴星主的情深,遂定下规定,每逢十五月圆之夜,对月行跪拜之礼,一是表示对太阴星主的尊重,二是希望太阴星主能够记得夜麒对自己的深情,为其后世世代代提供护佑。”
“太阴星主当年的祝福落在夜麒身上,被其内化于内丹之中,因此其后世子民,都获得了这种能力。而此事落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便以为是太阴星主引月华之力凝成了某种宝物,并赠予夜麒,以为有了此物便可拥有长生不老之力,又因太阴星主乃为月神,望舒,则为月,石,亦可作丹石解,众人便将此物称为望舒石。而九尾狐一族为了保护自己不成为众妖猎杀的对象,亦默许了这个传说,三人成虎,才形成了今日的误解。”
一番解释下来,牧笙歌听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块简简单单的望舒石,里面竟有如此多弯弯绕绕。随后,她略带困惑看向顾宁之:“那么寻常人得了九尾狐的内丹,真的有长生不老之力吗?”
“嗤”的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白承玖嗤笑出声,眼中冷光闪过,话语不含半点温度。
“痴心妄想,长生乃是先祖与月神赋予我族的祝福,内丹离体,祝福自然随之消亡,想要用我九尾狐一族的血肉来为自己赢得长生,做梦!”
至此,关于白承玖身上所有的秘密全部被解开,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的牧笙歌此时也不再为白承玖的态度生气,反而是略带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背。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他失去了父母,被人追杀,入丧家野犬,人人可欺,以至于不得不男扮女装。才会在她出手相助以后如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不放,是为了借她的能力和威势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时间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增援,几人干脆盘腿坐下,休息养神,期间,牧笙歌一直注意留意着顾宁之的动静,却见顾宁之一直面色如常,可见此时他还游刃有余,牧笙歌见此也慢慢放下心来。
这道金光结界除了抵挡住四周恶念的侵袭,也可作为隔音之用,所以方才牧笙歌几人的谈话,在结界外的城主是听不到的。
四周一直被黑幕包围,不见天日,什么事情也不做很容易模糊人对时间的感知,不知过了多久,牧笙歌突然敏锐地察觉到结界上方的压力似乎突然变得重了起来。
她抬眸看向头顶那些盘旋不散的恶念,果然,只见那方才还只是小心翼翼的徘徊在光罩的四周、不敢靠近的黑气此时却突然如听从了什么命令般,突然变得疯狂了起来,那丝丝缕缕的黑烟仿佛凝成了一张张面目扭曲的人脸,大张着嘴,一口一口的啃噬着结界的外壁,发出咔吃咔吃的声音。
牧笙歌见状大惊,连忙扭头去看顾宁之,却见他的脸色比方才苍白了不少,额间不知何时冒出了层层细密的冷汗,可见骤增的压力对他来说影响非常大。
察觉到牧笙歌的目光,顾宁之定了定神,努力坐直身子,嘴角牵起一抹略显牵强的笑,仍在轻声安慰道:“慕姑娘,不要怕,我还能再撑一撑,上元宗的人应该快到了。”
还未等牧笙歌说话,“咔”的一声,结界突然轻微晃动了一下,几道裂纹在头顶出现。
顾宁之连忙朝那裂缝处又打出几道符纸,随着金色的符文亮起,结界又重新稳固下来,但与方才那柔和亮白的光芒相比,光罩的颜色已经暗淡了不少。
“顾宁之,你很聪明,老夫一时不察,竟被你放了几只蚊子出去!”容正峰阴沉的声音随即在几人头顶响起,那冰冷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看来是顾宁之放出的小纸人被他发现了!
那声音不停,继续道:“原想给你们一点后悔的时间,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赶在上元宗的人来之前结束这一切吧!顾宁之,你那破败的身体,还能撑的了多久!”
随着那话音落下,那些黑气的攻击再度变得凌厉了起来,他们争前恐后,宛若一颗颗豆大的黑色雨点,噼里啪啦、毫不留情地拍在结界上。
与此同时,顾宁之闷哼了一声,身形一颤,面色苍白如纸。
“宁小之!”“公子!”牧笙歌和云初同时扑上去,一左一右的扶住了顾宁之。
“他就要撑不住了。”白承玖此时也忍不住站起身,他走到结界的边缘,抬手抚上那正在剧烈颤动的光壁,随后又审视着顾宁之的脸色,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牧笙歌小心地将顾宁之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心疼地为顾宁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花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不知名的丹药喂进了顾宁之的嘴里,顾宁之服下后,脸色总算恢复了些,但也仅仅是好了些。
牧笙歌感觉到靠在自己怀中的人身体越来越冰,仔细感受之下还能察觉到他有些微微的颤抖,牧笙歌急忙将手指搭上顾宁之的脉搏,脉相混乱孱弱,在这么下去,等不到上元宗的人来,他就要寒毒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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