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什么非要让他跟着我们,本来这次去看高老就冒着风险,我们还带着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干嘛,万一他是……那怎么办,好不容易您才离开乌烟瘴气的朝堂,好不容易才不让姓龙的王八蛋不折腾您,您在家好好养老多好,外边怎么乱随他们去,干我们什么事!我们……”
“韩松,住嘴。”
年轻男子瞟了一眼坐在身后不远处闭目养神的人,老老实实闭上嘴烧自己的锅,狠狠地折断小树枝,愤愤地添柴。
年过古稀的老人面容红润,只有少许白发显示着老人的沧桑,一身朴素的布衣衬得他更是和蔼安详,他精明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下,走向靠着树闭目养神的人,目光却留在了他怀中的那一把雨伞上。
靠着树的男子脸色苍白,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清晨的霜露,他感觉到身前有人,却没有睁开眼睛,也不说话。
韩德随性地席地而坐,韩松不经意间瞧见,立刻去拿了一个坐垫非要让韩德坐在上面,看到那不吭声不言语的人,恨不得踹上几脚。
韩德整整衣袖,一声咳嗽让男子睁开了眼睛。
“咳,刘公子,乡下小娃儿不懂事儿,粗野的很,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男子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被潮湿的柴火熏得眼泪直流的人,不在意地回答:“无妨,小孩子而已。”
幸好韩松没有听见这句话,否则,又要气到跳脚。
韩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接着说:“那个……刘公子,你的伤……”
“好得差不多了,劳您费心。”
“不妨事不妨事,嘿嘿~那个……刘公子,老头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请说。”
“老头子我……我什么也不会,就只有一个爱好,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伞……”说着,韩德的眼睛就长到了男子怀中的伞上,“能不能……能不能……”
“老先生,抱歉,此伞乃一长者所赠,恕晚辈不能割爱。”
“不不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老头子我不是要你的伞,只是想,能不能让我摸上一摸,看上一看,过过眼瘾也就行了。”
韩德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兴奋。
“……您请。”
顶不住这种目光袭击的男子恭恭敬敬地把伞递给了韩德,韩德放光的双眼很快被满足掩饰下去。
“好!好!好呀!啧啧啧,真是一把好伞!好伞!”
韩德里里外外仔细端详着那把伞,赞不绝口,如同欣赏一件绝世珍品。
韩德站起身走着看着赞叹着,仰头大笑,爽朗的笑声震飞了早起的鸟儿,笑声里裹着的东西只有他自己能懂。
韩松看到又在发疯的韩德,忍不住对他喊:“死老头子你笑什么呀,不就一把破伞吗,你想要多少我给你买多少,喜欢他的做什么,谁知道是不是偷来抢来的,您老小心笑岔劈了,笑死了也太窝囊了!”
好一会儿,韩德才依依不舍地把伞还给男人,他的眼睛里拿把伞在熠熠生辉,甚至那男子,周身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韩松看到韩德望向男人的痴傻劲,心里酸不溜秋的,气不打一处来,他顾不得正在煮的饭,把韩德拉到了一边用拿着的勺子指着他数落:“老头子,你都多大了,你可别不知羞,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可别想打他的主意,大奶奶临终前可是让我盯紧你,你要是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就跪在大奶奶牌位前请家法,大奶奶的家法你可是见识过不少的!个中滋味你可是深有体会!好好走路,老老实实的,一会儿吃完饭让他赶紧滚蛋,别耽误我们和高老的正事儿!听见没有”
韩德听了韩松的话,苦笑不得。
这小子,想什么呢!
“好啦好啦,知道了,你才天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的事情耽误不了,他,不能走。”
韩德嫌弃地推开那黏糊糊的勺子,揣着手扬起下巴坚持自己的想法。
韩松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薅掉韩德下巴上傲娇的翘起来的胡须,他拉住韩德的胳膊质问他:“为什么你……你这死老头子……你不会真的……真的……”
韩德真的是头疼他夫人给他留的这个一根筋的呆脑瓜。
“松儿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留他自有我的道理,他对我们没有威胁,反而会有很大的益处。”
没有办法,韩德皱着眉一脸正经的样子对他说,也不知道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
“你说的是真的”
“死脑瓜,骗你干什么?赶紧做你的饭去!”
“我……”
“滚滚滚~别挡路~”
做好饭时,韩松正准备给韩德盛饭,一块不小的石头从天而降,砸烂了他的锅,砸翻了他的饭,砸得他的脸上身上都是热乎乎的饭,烫的皮疼。
韩松紧握双拳,咬紧了牙,眼睛冒着火,冲着树林上空吼了一嗓子:“谁干的!”
韩德坐在地上拔着草给自己编花环,丝毫不受影响,靠着树的男子默默地站了起来。
韩松一嗓子的嚎叫成功地震出了一个奇装异服的人,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十八个。
“我嘞个乖乖哎,松儿,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胳膊拧不过大腿,能屈能伸才是真好汉,别忙活了,你打不过人家的,收拾东西我们跟人家走。”
韩德把草环带在头上,拍拍屁股走向那群人,男子紧跟在他的后边。
“死老头子,你要当缩头乌龟别拉上我,爷爷才不跟你一起丢人呢!你要窝囊死我才不要!我倒要让你看看谁更厉害!”
说完,韩松就和那群人动起了手,他的招数,让人着实看不懂。
韩德叉着腰站在一边看着说风凉话:“我就说嘛,你打不过人家,瞧瞧,这不是别人踢了两脚了嘛!哎哎哎,背后,小心背后呀,一看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练习,就你这样,怎么保护我,真是个呆鸡娃娃,长不大的憨瓜,打呀,你倒是打他下三路呀!你挖他眼珠子干嘛,又不能吃!咳……你,你就不能防着侧翼嘛!真是的,没本事还强出头,不打你打谁哎哎,我说,你们干嘛呢?你们老大呢?你们怎么搞偷袭呀!还动刀?还有没有天理呀!还有没有武德呀!真是畜生!骂你们是畜生都糟蹋了我的唾沫!松儿,揍他,狠狠揍他,让他瞪我!松儿,打死他,打死他我给你买冰糖葫芦!我给你买酱肘子!我给你娶媳妇儿——”
“死老头子你别说啦——”
一根筋的韩德打人也是一根筋,揪着一个地方也不管是哪儿,就死命打,打不死不罢休,他挨了不少拳头,那群人也没有占到便宜。
韩德不跟他说话了,一改满不在乎的语气,一本正经的低声对自己身边的男人说:“刘公子,这些人和追杀你的是一波的吗?”
男人毫不犹豫地回道:“是的,他们的招式很像,就连站位,都是一样的。”
迟疑了一下,男人问韩德:“我去帮他一下”
韩德笑了,慈父一般的笑,他自豪又欣慰地说:“不用,那小子应付的过来,他从小到大跟人打架都是一样的德行,皮糙肉厚的,无论自己跟多少人打架,无论被打的多惨,他都是最后的赢家,都会把自己身上的伤十倍百倍的还回去,说真的,他打架,会跟人不死不休,更何况,这些人应该没有之前追杀你的那一波人武功高强,他们最多给松儿造成一些皮肉伤,养两天就好了,不用担心,”韩德捋捋自己的胡须,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管你去哪里,你得跟我们一起走,走到安全的地方再说,杀你的人是姜戎的人,他们已经渗透到我们长黎好多地方了,再不想想办法,长黎,唉……”
韩德叹气的时候一把冒着寒光的弯刀直冲他面门而来,韩德不退不避,那把刀被极速而出的男人踢向一旁的敌人,正中敌人的心脏。
韩松空白了一瞬的脑子在看到韩德脱险时恢复了正常,他像被惹急了的野狼一样打着骂着:“畜生!畜生!狗娘养的!见你祖宗去吧!婢子养的死狗!娘们唧唧的玩意儿!滚你的去吧!呸!去你大爷的!给你爷爷跪下吧!废物!披着人皮的畜生!你们也配活在世上!贱货!吮痈舔痔的下贱玩意儿!扒灰的老王八蛋鳖崽子!杂种狗!……”
粗俗不堪,粗野下流的话不停地从韩松的嘴里冒出来,韩德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尴尬地笑着:“小娃不懂事儿……咳,乡下小娃儿不懂事儿……老头子教管无方,无方……咳咳咳~”
太阳升起的时候,战斗结束了,鼻青脸肿,破衣烂衫的韩松愤恨地瞪了一眼男子,一瘸一拐地往马车那里走,韩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笑眯眯地递给韩松,给他陪着笑脸,韩松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接过衣服,嘟囔出一句模糊不清的“死老头子”。
因为担心还会有敌人来,三人都同意立刻就走,疼得龇牙咧嘴的韩松收拾东西的时候,韩德和男人在查看那些人的尸体,男人在一具高大壮实的尸身上发现了他绑在鸽子腿上的秘书,奇特的图案,那是只有他们几个可以看懂的信,落款都是他的化名,刘念。
刘念,是楚夏风行走在外的化名。
楚夏风如遭雷击,没有自己的消息,不知道他们会急成什么样子,想到这,他紧握秘书,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
“嗖——”
利箭破空的声音。
长阳山洞里,楚夏风被那女子刺中了后心,若不是刘俊侯给他的银甲抵挡一些,他早已命丧黄泉,幸亏又有韩德相救,这才得以有时间慢慢恢复。
“刘公子——”
韩德眼睁睁看着那箭飞向楚夏风却无能为力。
韩松扔掉东西跑向楚夏风,然而,他像在做梦一样,跑着的双腿软绵无力,整个人就跟浮在空中一样。
“放肆!”
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云霄,那飞到楚夏风身前的箭瞬间碎成了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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