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一瞬间!
石化一瞬间……
这是韩德第二次有这种拼命挣扎却僵化的感觉,上一次,已经是好久之前,那一次,他眼睁睁看着长黎的柱国,他的生死之交,龙伯阳,惨死敌手,眼睁睁看着,他的手足兄弟,林家大哥,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眼睁睁看着,他的师兄,东山衔月,被挑断手筋脚筋带走,生死不明……
而他,被他们好好地藏了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无能为力……
小子,你可不能有事……
韩德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布满了血丝……
箭矢碎成渣的那一瞬间,韩德全身脱力,手脚发软,瘫坐在地。
他看着楚夏风,不敢呼吸,生怕吹倒了他,苍老的双目含泪,苍白的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终于,在看到楚夏风走向他的时候,他突然嚎啕大哭,像个丢失了重要东西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的白头发竟变的乱蓬蓬的,衣服也成了皱巴巴的,眨眼之间,他仿佛突然老了几十岁,由内而外的衰老,不堪重负般老的不成个样子,和他周边那些枯败腐朽的残枝败叶融为一体。
他就那样瘫坐在地上哭,涕泪横流,胸前的衣襟被他苍老苦涩的眼泪打湿了一片。
楚夏风不明白韩德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他想要拿出手帕给他擦眼泪,身边一阵风闪过,一个身着劲装的壮汉先他一步蹲到了韩德的身前,摘下他黑色的面巾给韩德擦眼泪。
韩德老了,哭起来很丑,丑乎乎的,像个丑八怪,哭声像是老乌鸦叫,很难听,很涩,哭得嗓子都要撕破了。
“傻小子,哭什么,这不是没事吗?看把你吓的,哭起来还是那么丑。”
这宠溺的话从一个壮汉嘴里说出来真是不搭。
韩德头抵着壮汉肌肉虬结的肩,哭得越来越厉害,哭得喘不过气来,揪着他肩上的衣服喊他:“三哥……”
“老小子啊,别哭了,让小辈们看笑话。”
壮汉拍着韩德的后背提醒他。
韩德才不管那么多,抓着他的衣服只管把自己所有的眼泪都哭出来。
“好了好了,来,三哥背你,不让那两个小家伙笑话你。”
壮汉侧过身的时候,楚夏风和韩松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刀疤,严严实实遮住了原先的面容。
壮汉看也没看楚夏风和韩松,他背着还在哽咽的韩德,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韩德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用他那粗糙的衣袖不停擦着眼泪。
韩松看着两人渐渐走远,有些落寞地蹲在地上揪着野草。
楚夏风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他想看看地上的箭矢,刚迈出一步,韩松那带着些疲惫责备的话又拦住了他:“小子,别动,你想让那死老头子为你哭死是不是”随着这话来的,还有韩松那想要杀了楚夏风的眼刀。
楚夏风没回他,也没动,靠着树静静站着。
不一会儿,他的耳边传来委屈可怜的喃喃自语:“死老头子,我被人家快打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哭过……”
楚夏风想的则是,尽快把自己的消息传递出去,不然,那三个小家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喜客来酒楼的后院,一伙人围绕着一个麻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但是谁都不敢解开那个麻袋。
“干什么呢?都给老子滚!”
一声怒喝,众人灰溜溜离开。
敞胸露怀的大肚子男人围着那麻袋转了一圈,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他和旁边一个猥琐的瘦子对了一下心照不宣的目光,摸着下巴,把那油腻腻的手放到了一处凸起上,麻袋里瞬间翻腾起来,还伴随着呜呜咽咽的声音。
“徐爷,这可是好货!死了那么多兄弟才带回来的,金贵着呢!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外室,平平无奇的马车,谁知道里面竟会有这么一个尤物。”
“可不,我干这行这么多年,这么好的货也是第一次看到,只是,唉,可惜了,这种尤物你我也就只能这样隔靴搔痒。”
“徐爷,要不,我们就……”
“哎~不要命了是不是让那位阎王爷知道了,你我想好死,那都是做梦,还不如把她献出去,到时候你我飞黄腾达,还缺好货吗,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用你那王八绿豆眼看事情?真是的。”
“徐爷教训的是,小的该打,该打,徐爷,那位爷,什么时候来呀”
“今儿晚上,好好备着吧,难得的机会呀!你我兄弟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可就靠今晚了。”
“哎~兄弟我一定尽心尽力。”
姓徐的点燃一根香,在麻袋口处晃了晃,麻袋里瞬间安静无声。
一行三十多人的金鞍银辔马队在天全黑的时候赶到了,老板带着人早就恭恭敬敬地静立在门口,为首的人停下马,整理好衣服,踩着早已跪下当马凳的老板的背,稳稳当当下了马,扔了银马鞭,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酒楼,老板捧着银马鞭,卑躬屈膝地跟在后边,头也不敢抬。
今晚的喜客来,没有其他客人,只有这三十多个人在大肆酣饮,更有甚者,有人直接拉着瑟瑟发抖的酒楼侍女上了楼,为首的男人看到也只是笑笑而已。
奢华贵气的男子只吃了两口菜,其他时间都在喝酒,看着那庸俗无趣的歌舞意兴阑珊。
觉察到男子的不满意,老板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蹭到男子身后,壮着胆子说:“大爷,路远疲累,此处歌舞嘈杂,扰了大爷兴致,今日小的得到一件无价之宝,想要孝敬大爷,烦劳大爷移动金步,楼上观宝。”
男子斜乜了一眼老板,老板谄媚讨好地点点头。
“带路。”
男子随手扔了象牙箸,跟着老板走,同桌的几个人见状,拿起武器跟在后边,男子头也不回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
七拐八绕的,老板带着男子来到了一件间布置的顶好的屋子,到处红艳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喜房呢。
老板停在珠帘前,弯腰对男子示意:“大爷,宝贝在此,您请~”
男子脸上露出会心一笑,让老板出门。
这种把戏,男子司空见惯,他随意地撩开珠帘和纱幔,并不抱有什么期待,这穷地方,能有什么好货色。
他看完周围的一些器具才把目光转到床上女子的脸上,这一看,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的眼睛像是长到了那闭着眼睛的女子身上,转都转不动,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这容貌,这身材,比家里的那个母老虎好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怎么看着有点儿熟悉呢?
“佳人啊,你我是不是见过呢?别管见过没见过,哥哥今晚好好疼你。”
说着他就急切地脱下自己的衣物,他那一张脸凑到女子面前的时候,女子猛然睁开了眼睛,吓了他一跳。
“哟,美人,醒了啊,醒了好呀,醒了哥哥好好陪你玩呀~”
女子觉察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里骇然。
“美人,别怕,哥哥会好好疼你的,别怕啊,以后跟着哥哥荣华富贵都是你的,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什么,真没想到,这穷地方还能有这么好的尤物,美人,哥哥来啦~”
“等……等一下……”
女子焦急地喊,她浑身无力,声音也是绵软的。
“等哥哥快活了再说吧!”
“不!我有天花!我有天花!”
“你说什么?天花哈哈哈哈,别骗我了,那些东西怎么敢把得了天花的人给我呢?”
“真的!真的,不信,你看我的胳膊,你看啊!”
那玉藕一般的胳膊上果然……
“贱人!”
男子一巴掌过去,女子白嫩的脸很快红肿了起来。
“连你龙大爷也敢骗!”
“咳咳~”
女子被打的眼冒金星,使出全身力气喊了一声:“龙冽刀——”
“你到底是谁?”
男子惊住了,一把抓起女子的头发,恶狠狠问她。
“龙……北宫,单清女给你……下了药你不知道吗?花楼里你藏的东西……还在吗?梁淮古道谁阴了你……你知道吗?你在花陵练兵场的地下……”
“闭嘴!你到底是谁?”
龙北宫的心在发颤,他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我,鲁子……慎和久孞山庄商议,灭了你,你还不知道吧,哈哈哈~”
“快说!你到底是谁?”
“给我解药。”
“嗬嗬,杀了你,对我也没有损失。”
“你……可以试试,看看龙武王会不会放过你!”
“你,是那边的人”
“凤唳殿骨女癸。”
龙北宫放开女子,起身整理好衣服,问清楚之前,他是不会给她解药的。
“骨女不是很厉害吗?”
“大爷的人更厉害。”
“谁派你来的来做什么”
“哈勒乌将军让奴婢来找龙脉。”
“龙脉”
“是。”
“龙脉怎么可能会在这穷地方”
“龙脉……当然不在这里。”
“在哪儿?”
“这是机密。”
“你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
“大爷,你不知道骨女是怎么练成的吗?”
“你的条件。”
“给我解药和银票。”
“银子多少?”
“大爷财大气粗,自然……不会让奴婢失望。”
“你认识龙冽刀”
“和他交过手,见到过……他欺负大爷。”
“给你解药你跑了怎么办?爷岂不是得不偿失”
“骨女再厉害,难道能厉害的过大爷那么多的死士暗卫吗?”
“奴婢告诉了大爷,大爷……不给奴婢银票怎么办呢?”
“哈哈哈哈哈~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交易达成,给我解药。”
“骨女的滋味,爷还没有尝过。”
“不知大爷听说……过没有,骨女的身子,沁了毒,毒入骨髓,就连凤唳殿里浑身是毒的毒肠蛙都不敢碰,更何况……是大爷您呢”
龙北宫目光闪烁了一下,后退几步。
“贱人,你在骗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骨女命贱,大爷金贵无双。”
龙北宫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打开放在女子的头边,很快,女子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回了过来。
“龙脉在哪儿?”
“银票在哪儿?”
男子拍拍手,有人推门而入。
“你身上的银票都拿过来。”
厚厚一沓子银票。
女子笑意盈盈接的时候龙北宫不松手。
“大爷,您这是……”
“龙脉在哪儿?”
“奴婢要先看看大爷的赏。”
龙北宫还是松了手。
“久孞山庄庄主久怤肩膀上的龙形图腾是找到龙脉的地图,入口,就在久怤卧室海棠春睡图后边,打开机关是他床头从外往里第三根刻着玄鸟的小花柱。”
“你怎么如此清楚”
“奴婢拼了命弄来的情报,不清楚,怎么可以如果不是因为查这条消息时受了伤,你们的人,怎么可能抓得住我?”
“龙北宫。”
“爷的名字,是你这贱人能叫的”
“你真蠢。”
“你想死”
“你们兄弟三个,就你最蠢,你连呆头呆脑的龙南衡都比不上,更别忘想挡龙冽刀的路!你会死在久怤和鲁子慎的手里!死无全尸!”
“找死!”
龙北宫摔碎了茶盏,门外的人破门而入,女子打翻桌子上用来迷惑女子的瓶瓶罐罐,越窗而逃。
喜客来迎来了它最辉煌的一晚,也走向了它存在的最后一晚,一把大火,所有的人和物全都被烧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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