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茹艾看着冯芷榕脸色不好,便道:“你也别太放在心上,男人有几名妾室很正常,只要我们把宅子的大小事给操持好了、他们自然没能拿我们如何,我们毕竟家世还是有的、更别提是个明媒正娶的嫡妻呢!”
赵明韵道:“也别说这么多了,妹妹还小呢,与她说这些可不是让人多想吗?”
杨茹艾噘了噘嘴,道:“但是我说的可是事实嘛!像是我爹他疼我姨娘疼得紧,但是对着我娘还是得客客气气的……”
冯芷榕勉强地牵了牵嘴角,道:“茹艾姐姐说得不错,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难以接受。”
“能接受才怪!”
一道声音从冯芷榕身后不远处传来,冯芷榕稍退半步侧身一看,便见得一名身着枫红色衣裙的亮丽少女大剌剌地走向了正在谈话的三人,那名少女身后跟着的还有葛悦宁,如同冯芷榕昨日看见一般娇弱、毫无气势。
原本站在冯芷榕身后的鱼竹与方纯退到了一旁的草地上让道,而杨茹艾看到那名少女身后的葛悦宁时,脸色也不禁有些难看,显然又是想起了昨日的冲突。
只见得那名少女先是道:“明韵、茹艾,怎么杵在路上聊天啊?也不到那头亭子里去坐坐!”
赵明韵没有说话,倒是杨茹艾的语气间不是特别客气:“我们才从亭子那离开。”
那名少女不以为忤,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冯芷榕身上,又道:“怎么没看过这位妹妹,看起来不大、几岁啦?”
冯芷榕向来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人,但当下却也不想横生枝节,便也稍稍退了一步行了个平辈礼道:“妹妹冯芷榕,是詹事府冯詹事的女儿,昨日才来到安秀宫,姐姐有礼了。”
说着,却没打算回答自己的年龄,算是暗暗地作为对方举止冒失的一点小抗议。
那女子却似乎毫不在意,而是同样行了个平辈的礼节道:“我叫唐然燕,父亲是从二品的参知政事……对啦!你几岁?我十四了!”
冯芷榕听了简直要昏倒,这不是死咬着别人的年龄不放吗?──然则虽是如此暗暗在心中埋怨,当下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回答道:“前些日子刚满十岁。”
“十岁,我瞅着也瞅不出来啊……”唐然燕上下打量着冯芷榕,又盯着冯芷榕道:“明明矮不隆冬的,好像没吃过饱饭一样!但是这礼节行得好像练了几十年一般,明明是个小姑娘,却是老气!老气!”说着,还一边摇了摇头。
老气你个大头鬼!
冯芷榕直忍着心中的腹诽,没说什么。倒是杨茹艾意外地帮她说话:“唐然燕,人家初来乍到的,你这副德行我们虽是习惯的了、但就不怕吓着了人家吗?”
唐然燕哼了哼声,道:“你昨天不就没吓着人家了,我又怎么会吓着她?”
杨茹艾听着拉下了脸,也不说话。冯芷榕眼看着自己原本要打好的关系又要乱了套,正想说些什么时,便看得赵明韵冷着张脸道:“左右也不过是她们两人的事情,现下我们聊得正开心,也难为你想帮人出气了。”
赵明韵这话说得刺耳,但唐然燕却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明韵,这事情的确一码归一码,但我说的也是实话……”说着,又转向冯芷榕笑嘻嘻地道:“我可没吓着你吧!”
冯芷榕自己在心中斟酌了一会儿,这才有些迟疑地开口:“这话该怎么回答才好?”
唐然燕一愣,道:“什么?”
冯芷榕早想好自己要扮演的身分,便也很顺畅地接了话:“若要说被姐姐给吓着了、便对姐姐失礼,若说没有,又是明白着骗人的事情,这让我很是为难啊!”
唐然燕听着便会意了过来:“我说的果然不错,你这小姑娘老气!被吓着了便被吓着了,直说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
冯芷榕故作为难:“但是不这么说的话,大人们又会说我太过放肆、不懂说话,便只好练习着这么说了。”
赵明韵这时哼了哼声,冷不防地帮了腔:“梓容这么说才是正确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直来直往,就算开罪了人也不在乎。”
唐然燕对于赵明韵的冷言冷语似乎未曾在意,只是笑嘻嘻地道:“我从头到尾可没攻击过别人,若是像我这般毫无心计的女子还能开罪他人、这世界不就没道理了吗?”
冯芷榕在心中自顾自地翻了白眼,就觉得这般天真活泼的姑娘在想法上还当真跟自己前世年少时的概念有几分相似──那时,她一直以为都是我不犯人、人便不犯我,却想料不到人心难测,更多的人只是因为莫明地觉得看着某个人不顺眼,就会没由来得讨厌对方,而这种讨厌或许放在孩提时代也不过是拌拌嘴或者排挤人便罢,等到更大了些许,或许就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虽说她也曾经想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就算一个人再可恨,在对方没有谋害他人、构陷他人甚至也没造成他人困扰的状况下,就可以没由来地攻击对方吗?
冯芷榕只想着这位唐然燕果然也是大家小姐,这才能在父亲的保护下张扬过日──她的父亲是参知政事,没记错的话也是位从二品的大官;这参知政事也算是在朝廷当中极被皇帝看重的一员职位、亦为相群之一,而拥有如此位高权重的父亲,自然在家里头也无须太多心计便能快乐地生活。
想来,这样的人还真是快活。
只是待到未来出了娘家、嫁入另一处门户,也不晓得婆家能不能容许她任性,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这样略嫌苛薄的想法同时也是冯芷榕在此生约莫七、八岁起的烦恼,她在冯家过得舒心,却不晓得将来的夫家能不能也活得如此顺遂。
如今虽是晓得自己的婚约对象究竟为何人,但心里头的惶恐却丁点儿也未曾消减。
杨茹艾本来就不想再搭理唐然燕,但听了她的话后还是忍不住答腔:“这可难说,利益当先,就算我不犯人、人也会犯我。”
唐然燕这时也没再找杨茹艾的麻烦,似乎她本来就没怎么讨厌杨茹艾,而方才怼了她那么个一句也是因为自己过于心直口快──只听她这时哼了哼声,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如果对方要打过来,那本小姐也不介意与对方好好一较高下呢!”
杨茹艾听着忍不住吐槽道:“较什么高下啊?你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唐然燕嘻嘻地笑道:“你们却不知道,上回我回家省亲的那次、才头一回看到我爹新纳的那个姨娘,啧啧,那女人才长了我几岁、却是风骚得很!后来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那样狐媚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结果啊……”
唐然燕停了一会儿,就像是宣告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她这姨娘的位置没坐稳,就忙着要吹枕头风,想要扣住我那未出嫁的庶姐的妆奁费用给她肚子里那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结果被我爹一巴掌掀了!”
冯芷榕听了只觉得无言、更升起了些许厌恶,别人家的事情她是管不着,就算那位妾室的行为再怎么不着调吧!人家肚子里毕竟还有孩子,身为一家之主就算再怎么讨厌自己纳的妾,也该顾虑到自己的血脉吧!
果然,正当冯芷榕如此想着,赵明韵便已然开口道:“……你那姨娘肚子里还有孩子。”
唐然燕道:“那姨娘壮得跟牛一样、连胎气也没动呢!估摸着我那爹下手也算知道轻重的,活该他这把年纪了还抬妾入府让自己闹心,我娘是没说什么,但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教那狐狸精咱们府里头的规矩!”
杨茹艾这时发了声:“这跟你刚才说的一较高下有什么关系?”
是啊!突破盲点了!
冯芷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被唐然燕生动的故事给吸引,直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是什么。
“喔!这个啊……”唐然燕这时拉长了声音,得意洋洋的表情彷佛在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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