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巧果,峰上竟然还会有中原的糕点?”
高月吟与高星言两人都无睡意,于是趁着夜凉如水,两人便在高月吟院中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
高星言才发现,她这桌上摆的是中原七夕常见的巧果。
“是吗?赫晞送来的!”高月吟瞧了瞧,显然并不知这是什么特殊的点心。
“看来赫晞这小子,对你用心了,你可知今日七夕节,哦不,应该是昨日了!”高星言看了看天色,算计着,此时已过三更。
看高月吟对七夕节没有很大的反应,猜想她也并不了解,于是又道:“在中原这一天,男男女女会向心爱的人赠送礼物,表达爱意,这就一种。”
说着,又将一块酥饼送入口中,却觉得徒有其表,终究是没有中原的那种味道。
他真的有些想念中原了!
“是吗?可是他有此举是在做什么呢?表达爱意吗?五天之后,不,四天之后,还不是会同那群人一样,站在我们的对立面。”高月吟听后拿了一块点心,瞧了瞧又放下了。
高星言听此言,觉得自己浅薄了,虽然这峰上安静如斯,但想必没有几人能耐够安眠。
高月吟瞧了瞧高星言,猜想他已知梯云峰之事,便又道:“爹爹让母亲还有其他夫人离开,但母亲突然不走了!兄长也是为梯云峰的事回来的吗?你说是不是很可笑,我们都不喜欢他,但是都放不下他。”
所以他猜的是对的,岳重烟是为了父亲留下的。
而他也确实也是为了高朗回来的,而高月吟此刻在梯云峰自然也是为了高朗。
别人家的人之常情,在梯云峰是大义凛然。
确实有些可笑。
“他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我觉得他是个好人。”高星言看了一眼高月吟,见她颔首浅笑,这浅笑是认可。于是便继续说下去:“人人说他荒淫无度,好色成性,但这峰上许多女人都是无家之人,他为他们提供安身之所;对于妻子孩子,纵有疏离,却不曾苛待,保你我衣食无忧!平安长大,也因此,你我虽有不满,却不曾生怨!因此也他才今日福报!”
高月吟虽然认可他的说法,但还是忍不住调笑道:“你母亲和十三夫人之事,也不曾怨恨?”
高星言料他会如此说,身体向后一仰,双肘依着桌台,自觉者今日梯云峰的夜色十分漂亮,笑道:“怨过!但是都于昨日消亡了。”
高星言此言不假,对于他这位父亲,他从没抱过期望,纵有不敬,亦是无恨。至于乌灵,他确实曾埋怨父亲,但今日看来,并非如所见那么简单。
高月吟也瞧着满天星辰望去,开始觉得,这山上有家的感觉了,只是希望不会太晚。
“星言,你小子怎么回来了!”
第二日,高星言一大早便去见了高朗,之前高星言回家,高朗会表现出异常夸张的欢喜。而这一次,是毫无掩饰的嫌弃。
“父亲,星言不是回来了,是本就没离开!”
不得不承认,纵然见他回来的担忧是真,但是要说关心,却也没有多少。要是他困在天豁峰被杀了,说不定高朗到死都还以为自己孩子在中原师门快活潇洒呢?
当然,高星言也想过,高朗真要死了,死前未必会想起这群子女。
此时又听高朗道:“哦,没离开,那今日可是来跟为父道别的,不如你明日便走吧,为父听说你在中原,也有家业,你若方便,不妨带几个妹妹也到中原玩些日子。给他们找个人嫁了,便不要回来了。”
在中原有业不假,却也无家!高星言轻笑,不过,此时倒真像是个有家的人了。
他道:“今日我是来告知父亲,今年不走了,便留在梯云峰过冬。”然后,回身看了几个妹妹道,“几个妹妹,和众位姨娘,若想去中原,倒不难办!”
高朗看着高星言,有一瞬间迟疑,而后又道:“啊,不难办也得你亲自去办,你便听为父的,带他们一道离去!”
此时,高朗与高星言已经全然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高朗看着高星言,第一次,有些心酸!上一次这样好好看他,还是他八岁那年,离开梯云峰之时。而今竟足以撑起一个家了。
“我们不走……”
峰上的六夫人崔青儿、七夫人水川瑶、十一寒暮春、十二夫人张依依走了进来,岳重烟与高月吟跟在其后。
崔笙用不太标准的中国话道:“我已回不去故乡,不愿再失这山上的家!”
水川瑶附和,其他几位夫人也是此意。
这让高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个感性的人,而今竟生出些难过来,透过人群他看向岳重烟问道:“重烟,你想好了吗?”
岳重烟颔首道:“重烟,自当留下!”
高朗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只道“也好,也好,那便一起过立秋吧!”
高星言看看这群夫人和妹妹,又喜又忧。
高朗一生所娶十二人,而今身边便剩这五位了,崔青儿来自新罗,水川瑶来自海外扶桑,而今膝下各有一女。寒暮春与张依依比高星言大不了几岁,两人分别来自玉雪峰与三奇峰。
这群人,除去岳重烟,便真的都是些平平无奇的美人了。三奇峰张氏虽然擅长剑法,但张依依也非亲传弟子,不过勉强提得了剑罢了。
倒是玉雪峰的寒暮春他不太了解,玉雪峰上有座玉雪宫,百年来遗世独立,不与其他峰来往,但武林中却流传着她们的传闻,即使高星言在中原亦有听闻,其独门秘籍“长青诀”,可令人容颜不老,身轻如燕,是以峰上弟子犹善轻功,内力深厚,但有一条门规,便是峰上女弟子是不可嫁人的。
但传闻毕竟是传闻,寒暮春既嫁了人,想来不是师门摒弃,便是背叛了师门,功夫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又何必嫁人呢!说不定到时候,玉雪峰也趁机来寻仇,加上当年寒青霜之事,新仇旧恨一起算更麻烦了。
虽然如此,但十一峰毕竟是名门正派,纵然真的杀上峰来,应该也不会对一群女子动手。
晚上梯云峰难得的开了一次家庭聚会。
家庭的团聚氛围让人短暂了忘了即将到来的危险,但危难并不会就此消失。
高星言坐到父亲旁边高朗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父亲,乌灵呢?”
“让她走了!”
高朗轻飘飘的一句,眼神却始终看着大厅内的一众夫人和女儿,似乎乌灵与此间事毫无干系!
高星言瞠目:“走了?你可知梯云峰被陷害,跟乌灵有很大的关系。”
“知道呀,所以让她走了,不然留在身边继续害我吗?”
好像说的有些道理,但不是这个道理。
本以为父亲是大智若愚,暗地里运筹帷幄,而今看来却像是全然没放在心上。于是他只好问道:“那当年?您为什么执意要留下乌灵,难道那时候您就知道她有问题吗?”
高朗终于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高星言道:“真把你父亲当成英雄了,我,高朗,就是个粗人,哪懂那么多道理,我留下乌灵自然是因为喜欢她,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不一样?要说年轻确实年轻,但是张依依也比乌灵大不了两岁;要说漂亮,高星言始终觉得,乌灵在这群夫人里不仅不算出挑,甚至远落后于几位夫人;要说讨人喜欢,乌灵是上峰第一面就被高朗看中,总不至于是看中了她的性情。
“喜欢到可以放纵她的背叛。那将母亲送走?便是一点也没有喜欢过她?”
不患寡而患不均。看到父亲对其他夫人并没有想象中薄情,他还是不免会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公。
高朗闻此言,终于认真看向高星言,对他道:“星言,我知道你对有两件事始终介怀,一是你母亲,二是乌灵。而今看来,你觉得乌灵之事,是你错怪了我,但始终还是放不下你母亲之事?”
高星言不答。
高朗又道:“有些事我不知如何同你解释,但是,我自认不欠你母亲,也不欠这峰上任何女人,唯有乌灵,我动了私心,所以最后这样是我咎由自取,放她走,反而解放了我!”
“父亲,女儿也敬你一杯,谢您为我找了个好夫婿!”此刻高月吟半醉的凑了过来,将高星言一把推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高朗接过酒杯,手指抵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心里恨我呢吧,你们一个两个,心中恨死了我,却还非要做个孝顺孩子,留下陪我。是存心让我难受不是。”
“不,月吟真的觉得赫晞是个好人,比爹爹好。立秋之日,他要真杀上了梯云峰,我就将他擒了,困在这梯云峰,然后再抓个十个八个美男子,天天在他眼前晃,气死他……”
高月吟借着醉意张牙舞爪,胡言乱语。
“你还抓个十个八个美男子呢,倒时候,赫晞将你擒上白云峰了……”
“星言!”
高星言问话被打断,没好气调侃高月吟,却被岳重烟打断。他一转身看到了身侧坐着的岳重烟!尴尬的喊了声:“岳姨娘!”
岳重烟却不以为意,示意他坐过来一些,然后看着大厅内的一众夫人对他道:“星言,你可有见过青霜夫人?”
寒青霜?高朗的第一位夫人。
高星言摇头,看了一眼高朗,他还在与高月吟对饮,并没有在意此刻他二人在干什么。
岳重烟道:“我曾见过,你猜她长什么样?”
“那必然是美人了!”
寒青霜出身玉雪峰,与当今的峰主寒素波并称长白双姝,容颜自然差不了。
岳重烟点头:“她的美不算多么明艳,但是有种出尘的气质。你仔细看会发现那种气质十一夫人很像。”
十一夫人寒暮春也出身玉雪峰,气质相像倒也正常。
只听岳重烟又道:“她的额头很像川瑶,嘴巴与青儿相近,一双眼睛里透出的灵动很像十二夫人,鼻子……”岳重烟顿了一顿,转过身来看看高星言笑道:“鼻子像你母亲!”
此刻岳重烟看着大厅的几位夫人,仿佛又回到寒室中初见寒青霜一般!这峰上每个人都有寒青霜的影子,除了她!
而高星言似乎刹那领悟,高朗娶这么多女人,不过是将对寒青霜的遗憾,寄托在了他们身上,他仔细看了下这些夫人,突然发现,这些人的样子加起来,便是另一个人。
这时,岳重烟又道:“而最像的还是十三夫人,乌灵。她与青霜夫人相貌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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