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高星言带着乌灵上峰,高朗见她第一眼,便发觉她与故去的寒青霜外貌几乎一模一样。
但就是太过一样,所以让高朗对乌灵留了心,两个人终究是两个人,越是亲近之人,便越能分得清,她不是寒青霜。
即便他将长相酷似寒青霜的女子都娶进了门,但还不是于为了一个替身而与自己儿子闹翻。
何况她只是个替身而已,没有人比高朗更清楚这一点。
所以开始高朗也许是因为对这个姑娘的好奇而将人留在了身边,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这个女人不简单。而乌灵或者本就是带着目的上峰,却不想高朗对她“用情至深!”,应将她收做了十三夫人。
更或者,一开始乌灵便是被有心人故意送上峰来。
高朗的大夫人寒青霜本是玉雪峰上玉雪宫人,她与姐姐寒素波,自小便被当成玉雪宫继承人来培养。直到三十年前的某天,高朗在山间寻矿,误入玉雪峰,被山上机关所伤,而被寒青霜所救,藏在了玉雪峰的一个山洞中,两人也许便是在那时生了情,在高朗离开那日,她跟着高朗下了山。
而后她背弃师门,嫁给高朗,并生下一子,但孩子出生不久便夭折了。不久她也郁郁而终,但是高朗并不愿承认寒青霜的离世,将她冰封在后山的寒室,对外也不被别人所知,所以最后寒青霜的下落成了一个谜,有人说她还在梯云峰,有人说她被高朗抛弃,什么传言都有。
沉沦一年之后,高朗走出了后山,但从此性情大便,寻欢作乐,处处留情,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娶一个,岳重烟和高星言的母亲乌晴便就这样先后进了门。
高星言因为从小没有在母亲身上感受到她对父亲的爱意,所以认为这峰上所有的女人对高朗都是一样无爱甚至憎恨的,但今天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峰上的这些夫人对高朗有没有爱他不得而知,但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留下,那么情分总是有的。
“岳姨娘,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之前高星言一直认为高朗将母亲送给赫灿,是因为赫灿看上了母亲,而对于高朗也不过是又抛弃一个女人而已,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岳重烟看了他一眼,思绪回到了从前,慢慢道:“你的母亲我不太了解,不过我记得她是天豁峰的人吧!”
天豁峰!又是天豁峰。
高星言心中一紧:“您是说此事可能与天豁峰有关?”
“我不知,但我知道这峰上的女子到这梯云峰,多半命途多舛,身不由己。但你母亲不一样,她当年是杨采薇座下最得意的晴使,而峰主当年在外的名声并不好!”
“所以,母亲或许和乌灵一样,是被有心人,或者说是被杨峰主故意送上梯云峰的?可是杨峰主为何这样做呢?”
难道乌彻寒被困之事与梯云峰也有关,高朗也在杨采薇说的“他们”之列?但是三十多年前乌彻寒被困的时候,高朗仍是籍籍无名,因何能参与道这样的大事之中。
只听道岳重烟道:“星言,你可知,这当今的天豁峰主本有个儿子。”
杨采薇有个儿子?这个高星言从未听说。听到此言不由追问:“可是她与乌彻寒之子?”
岳重烟点点头道:“乌彻寒早逝,留下一子,杨采薇对这个儿子千依百顺,有求必应,于是将他养成了一个混账,骄奢淫逸,胡作非为。因为看在天豁峰的面子上,长白山内人人都对他十分客气,更助长了他的气焰,平日里哪家姑娘在他那里受了委屈,便认了。直到有天,在剑庄的换届大典上,他被发现横尸在白头峰后山湖中。因为查不到凶手,杨采薇只能就此认了。”
“认了?”
一个对儿子千依百顺的人,怎么会就这么认了,何况那是杨采薇,高星言虽然就见过她一面,足以了解,她不会就此作罢。
岳重烟早知他会如此回答笑道:“杀子之仇,杨采薇怎么会如此认呢?但是她那儿子作恶太多,凶手出自哪峰都不奇怪,更有人觉得,杀这混账的人是在替天行道,所以都只是表面致哀,没有人会真的帮她去查凶手!”
其中的道理高星言自然明白。就算死的人不是混账又如何呢,这种事情不涉及己身,谁又真的关心。
鹿鸣峰,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岳重烟又道:“杨采薇自然不会放弃,直到后来,她查到凶手可能与你父亲有关!”
“我父亲?难道这混账调戏了他的哪位夫人?”
高星言一惊!能怀疑道他父亲身上,却也只能想到这个缘由!
岳重烟轻笑:“可能吧。总之那之后不久,杨采薇便将长相神似寒青霜的你母亲送入梯云峰!”
“所以,杨采薇将母亲送上梯云峰,是为了查他儿子的死因?可是杨峰主为何怀疑我父亲呢?”
岳重烟省略了最重要的原因。
但高星言很快想到:既然能将母亲送走,是否真的证明当年杨采薇儿子的死,真的与父亲有关!
“我猜的!”岳重烟轻笑,并没有回答其他,而后似乎不再想继续这个问题,起身对旁边月吟道:“好了,让你爹爹休息一下,喝成个什么样子!”
高朗道:“没事,让她在这坐睡会再回去!”
高星言看着父亲,高月吟,以及岳重烟三人,隐隐觉得父亲对岳重烟与其他夫人都不太一样,对其他女人,虽有怜惜,但也是能感觉到一种威严,但是对岳重烟似乎像是尊重。
而岳重烟,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岳重烟确实没有透露所有事情,比如当年杨采薇因何认定高朗与她儿子的死有关。比如,当年杨采薇儿子身死的那次剑庄换届大会,她也在,比如那之后不久,她就嫁入了梯云峰。
一代女侠,便就此退隐江湖。
这场宴会一直延续到深夜,高星言从宴会抽身去了后山,这里是梯云峰的禁地,他此前没有来过,但是并不代表他进不去。
之前只因本就在这峰上没呆多久,而后猜到其中可能是什么,本着对高朗的尊敬而没有进去,而今日他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密室的大门是藏在一片草木之后的一块巨石,门前被野草遮盖,遥遥的看,就是一块寻常巨石。巨石上方有一丛蝎子草,这种草在长白山地区很常见,叶子上有小绒毛,一旦碰了奇痒无比,疼痛难忍,如被蝎子蛰了一般,因此一般人不会碰它。
但一般人不会发现在一丛蝎子草丛中,有一撮刚破土而嫩芽,一年四季一直如此,像是永远长不大般,混在其中如同真的一般。
高星言小心去握那株草的根部,便摸到了这大门的机关。费了点力气,才拉动,大门徐徐打开,上面的石土落了一地,想必很久没人来了。
他点了火折子,向洞内走去,一进入便是阴冷的寒气,地上也是厚厚的一层灰土,这让高星言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想是否错了,若此处真的藏有寒青霜的尸身,高朗又怎么可能这么久不来看她。
在深入一些,空间变得开阔起来,墙上还有油灯,他点了一只,接着两只三只,整个空间都亮了起来。
两旁有人工雕琢的痕迹,看样子修成已经很久,梯云峰的第一任主人不是高朗,原峰主李氏迁居新罗,高朗发迹后将此处买了下来,到这峰上也不过三四十年。
这密室该是原峰主所建,墙上还有些认不清的新罗文字。
高星言勉强能认识一些,大概得出结论这是避难所。
再往前走了数十米,突然没了去路,此处地面和墙面十分光滑,他在地面敲了敲,是中空,接着在墙面之上,四处敲打,寻找机关,不知是碰到了哪里,地面突然开裂,他便掉了下去。
彻骨的寒意来袭,他稳稳的落在地面之上,他摸出火折子寻找墙上的油灯,远处却先传来一处光亮,接着一盏两盏,整个空间亮了起来,他看清了远处的人,正是身披兽皮的崔青儿与父亲高朗,此时,崔青儿刚刚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两个人看见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而这空荡荡的冰窖中央,有座透明的冰棺,想必,其中安睡的便是寒青霜了!
父亲直接走向中央的冰棺,崔青儿则向高星言走来,将手中另一件兽皮递给他道:“公子,此地阴寒,披上吧!”
高星言接过兽皮,颔首致谢,崔青儿退至一旁,给两人留出对话的空间。
高星言一遍披上兽皮,一边向冰棺靠近,终于看清了那棺中人的模样,确实与乌灵极为相似,但是又极易区分。
他看看父亲,想父亲给他一个解释。
“我的房间有条密道与此相连,我又不懂武功,翻山越岭的爬着多累,要是这半夜出来,说不定被野兽叼走也不一定。”
虽然高星言,不是想让他解释这个,但是他房间有条密道,高星言也是没想到。他轻功到此,一个时辰的山路,他行了不到两刻钟进入了密室,那边高朗却进了卧室转身便过来了。于是他耐着性子道:“我是想问,您老人家,是一早知道我会过来,故意在这等我吗?”
高朗紧了紧披在外面的兽皮,一脸无辜道:“也没有多久,就是看你刚刚跑出来,觉得你可能来这里。”
高星言不想再听他解释,于是直入主题问道:“这位便是青霜夫人了吧!”
高朗道:“什么青霜夫人,你本该叫他一声母亲!”
高星言轻笑:“星言早已没有母亲了!”
果然,高朗霎时理亏。终于开始正题,主动说道:“此地,不仅与我的卧室相连,还有一条通往山下的路。到时候,你带着诸位夫人,跟着青儿一并下山去。她认识墙上的字,也能找到出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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