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四年五月二十七日,一个普通的周四。
早上被闹钟叫醒的脑子懵懵的,没办法,昨晚又失眠了,一直到快天亮才眯了会。尽管我很想再多睡会,但现在不得不起床去上学,可真是太痛苦了,什么时候才能放暑假啊。
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得去找个小角落补个觉,我这么想着。
换好衣服下楼,大概真的是困得不行,打哈欠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脚踩空摔了下去。我心想完了,这下肯定摔得不轻,却在恍惚间看到了景色在来回切换。
随着一顿天旋地转,我眼前一黑,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白色房间。
嗓子很干很难受,说不出话,头也很晕,重要的是身体很疼,又痒又疼。我看了看自己身体,身体被一层层的纱布包裹着,又举起手看了看,发现手背上还扎着留置针。
冷静,当务之急先确认下情况。
这里是哪里?未来和爱在哪?距离我摔下楼过了多久的时间?
我挪动身体想让自己坐起来,却异常吃力,身体沉重的不行。尤其是两条腿,根本使不上劲,稍微动几下就精疲力尽。好不容易用蠕动的方式让自己以一个变扭的姿势坐起来后,我观察了一下房间,根据视觉上的观察结果,我猜测大概率身处的地点是医院。
难道我摔太狠?摔骨折被未来和爱发现送医院了?只有一个挂壁钟显示时间为下午一点,没有办法精确到几号。未来和爱这个时间还在学校上课吧?
我沉静在自己思绪中,完全没注意到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一怔,扭头朝着声音方向看去。黑色的头发与坚定的双眼透露着痞气,长大后的他五官依旧稚气却带有些许成熟,不变的仍然是嘴角的那抹温柔。
啊……是他。
试探性的叫出他的名字。
“松野…千冬?”
听到我叫他,他朝我露出微笑:“嗯,好久不见,白。”
我看着他,震惊之余,突然反应过来。
这里是现代,我回来了。
开什么玩笑?难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吗?!?全部都是我昏迷时做的一场梦吗?!
不对…不对不对,冷静下来好好分析。他刚刚说好久不见?我和他最初根本不在一个学校,甚至从前都没见过他!如果是梦的话那他现在应该不认识我才对啊!所以说我果然在某种机缘巧合下的情况下回到了过去吗?那未来呢,未来姐在哪?她还活着吗……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活下来啊……更别说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非常的不安,即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还是渴求会有一线希望,“未来,哪?”
“很遗憾……她已经……”他摇了摇头,一脸惋惜。
得知答案的我仿佛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知道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流不下来,只能任由虚弱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松野千冬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我床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努力深呼吸,大口喘着空气,试图让自己停止颤抖。
振作起来,无月白!说不定还没结束,还可以回到从前改变这个糟糕的未来。
收整了情绪后,他向我一一解释。
“这里是中国某处地下医院,只要给钱,不管是谁,什么身份,受了什么伤都不会过问,可以放心在这里养伤。你当时伤势太重,情况很危险,经过一天一夜抢救总算保住了一条命,但是未来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今天是八月三号,你昏迷了快两个月,现在警方已经把你判定为失踪人口,不过就算你回去也只会更加麻烦。”
我回忆着当时的场面,的确,我做的事足够让脑袋吃颗枪子了。
爱姐去世,未来姐报仇,大致的未来朝向似乎没有变化。要不验证一下猜想吧,松野千冬是否是在过去认识的我。
但是现在问[我们第一次在哪见面]这种问题很不合时宜吧?说起来,我没有见到过场地圭介,他们不是一直黏在一块吗?想到这我决定开口问问。
“吧唧桑,呢?”
“场地哥在十二年前就死了。”听到场地圭介的名字,松野千冬的表情变得十分悲愤。“你不知道吗?也对,那之后没过多久你就回中国了。”
开什么玩笑?场地十二年前就死了?怎么会……
他顿了顿,平复心情后说道“场地哥死后不久东京卍会越来越堕落,什么坏事都做,现在已经是日本最大的犯罪组织了。我总觉得场地哥的死有蹊跷,调查后发现竟然是稀咲一手策划的。也是他杀了你的姐姐渡边爱。我和未来有共同的目标,打算联合起来干掉稀咲,没想到快把稀咲将军的时候却被人告密,提前被发现了。未来为了掩护我把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逃到中国,是为了让稀咲产生“畏罪潜逃”的错觉。没想到阴差阳错牵连到你。现在你杀了他,也算是给场地哥和渡边爱报仇了。”
“谢谢你,白。”他说完,像打开了心结一般豁然开朗的朝我笑了笑。“未来临终前让我转告你。你已经很棒了,是时候放下愧疚带着她们的份好好和父母生活下去了。”
明明我才是什么都做不到的那个,明明我才是最该消失的那个,怎么可能放下愧疚……
所以我一定要找到方法回到过去救你们!
现在信息有点多,但想法都被印证——未来姐和爱姐在很久以前就和东京卍字会有某种关联。未来姐是为了给爱姐报仇所以想方设法加入东京卍会。爱姐的事件是人为策划的。
穿越呢?穿越的机制是怎么样的?记得第一次穿越是受了重伤被踢飞到窗外,第二次穿越是踩空楼梯后摔下来。看来得等身体恢复到可以下床走路的时候,先从楼梯摔落开始演练,如果楼梯没用,就得天台了。
我暗自做了决定,看向松野千冬。要不要和他说我穿越到了过去?他会不会当我疯了把我送到疯人院?
就在这时,他电话的响了,他和我说了句“失礼了”,起身去房间外接电话。接完后回来告诉我有急事要去处理,等过两天空了再来,我点头挥手和他道别。
之后的好几天他都没有来。
我数着日子,大概过了两周,终于能够下床走路了。趁着空隙,我走到安全通道拿东西顶住门,生怕有人打乱我的计划。在确认四下无人后,我从楼梯最高处踏出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四周的景色没有变化,我有些懊恼,在缓解了疼痛后,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打算再多试几次。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看来楼梯并没有用。
我有些心灰意冷,自嘲着自己。还是得去天台一次。
当天夜里,我从床上爬起来,避开了值班护士的视线走到天台。
站在矮墙从高处看,地面上一切的一切都好渺小,而渺小的我在这个世界里苦苦挣扎有些可笑。
我用力深呼吸几次。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身临其境的时候还是会害怕啊!毕竟求生欲这种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有句话很贴切现在的场景——不成功便成仁。
失败也不过是为我可悲的人生划上句号。
天台的风起来凉飕飕的,就算是夏天,晚上还是有冷意在啊。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也许风也在催促我快点吧。我摇了摇头拉回思绪,下定决心后,闭上眼睛,垮了出去。
“笨蛋!为什么做这种傻事!”
“哇啊!?”
刹那间,我的手被拉住,身体往后倾落,出于惯性我们两一同摔在了地上。我落在那人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我没有松开。
“你是笨蛋吧!我把你救回来不是让你跳楼的!”
“松野,君…?”
不管我在什么地方,松野千冬总能找到我。
确认我没有挣扎等激烈的反应后,他松开了双臂,扶着我坐起来。
“场地哥死了,未来死了,三谷死了,曾经东京卍会的许多同伴也都死了。我已经不想看到任何人再死去了。”他看着我,我与他对视,从他的神情里看到了失落,他吸了吸鼻子又道:“所以,请不要和他们一样离开。我和未来约好了,今后会代替她保护你。”
我能懂最重要的人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失去生命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数万根针插着心脏,很痛,很无力。我想说些什么话安慰他,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都失去了重要的人。
我松开了他握着我的手,上前给予了他拥抱,而他也给予了我回应。
天台的风吹起来凉飕飕的,不过好像没刚才那么冷了。
我决定告诉松野千冬穿越的事,于是在他的手掌心一笔一划传述:
[松野君,接下来的话请认真对待,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我疯了。]
[在六月十五号的那天,我穿越回到了十三年前,也就是二零零四年的三月十五日。]
[起初我以为是走马灯,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以前我去的是别的学校,按理来说现在的我与你根本互不相识。]
[为了做出改变,弄清爱的死亡真相,我选择了和她们上一所学校。]
[之后就是遇见你,接近你和场地,希望可以得到更多情报。]
[但是在五月二十七日这天,我从楼梯摔下来,发现又回到现代。]
[我并不是想要寻短,而是想尝试会不会再次回到过去。]
我看着松野千冬的脸,他一副感到很不可思议的样子。我坚定的注视着他,告诉他:[请相信我。]
“那……也不该……从这里跳下去吧?楼梯不行吗?”
我摇了摇头,回复他“失败。”
如果他还是不相信,就先假装顺从他,然后找机会挣脱他跳下去。
只见他神情凝重的思索了一会,缓缓露出微笑对我说道:“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我的搭档。”
我着实松了一口气,也笑着回应。
松野千冬接受了这个事实,见我放松下来,他起身牵着我的手回到了病房。
“你跳下去倒是方便了,考虑一下后面还能不能回得来啊!”他拿了一把椅子坐在我的床边,说让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出院。我躺在床上疑惑的看着他,因为他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怕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又到处跑。”他这么回答的。
我想告诉他我不会,但睡意涌了上来,让我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他的手很温暖,和他的笑容一样像冬天里的阳光。
我好像好久没有这么安心睡过觉了。
时间总是如此漫长又如此迅速,第二天一早松野千冬为我办理好了出院手续。
一番路途,我和他来到一个地处于偏远地区的废弃大楼,大楼大概六层楼高的样子。他踢开楼门,带着我来到最高处,指了指下面。我望去,是一块正方形的超大号垫子。
我握着他的手站在矮墙上,面朝地面还是很害怕,就索性拿背对着。
“准备好了吗,白?”
他的神情好像比我还紧张,仿佛现在站在矮墙上的人是他一样。在来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我定了定神。
“好了,千冬。”
伴随着他松手,我的身体向后倾倒。即便知道有东西垫着,坠落失重感仍然让我很不安,我也很怕猜测失败回不去,所以我不断的在内心祈祷一定要成功。
但当我眼前景色来回切换的时候,所有的恐惧一消而散。
我知道,我的猜想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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