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吹起风,金香会所内的聚着几人正玩着,林化之眼神落定,球杆一推白球,应声撞击,目标球便落入球袋。
夏李从嘉盯着桌面,正纠结着解球,突然看林化之在旁边眉眼抽搐在使眼色,示意他看一整晚捧着手机在沙发坐着的人。
夏李从嘉转眼一看,一脸懵的耸肩。
宋小少爷一连几天组局,并抱着誓死战斗到天明的决心,从刚开始玩得异常上头,到今晚来到一屁股坐下,什么都不玩,也不说话,捧着个手机就开启修仙模式。
“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几天都这样了。”
“小少爷不会生病了吧。”
“要不百度一下?”
“我看看”
林化之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在打字:一个人突然无缘无故不说话了,是生病了吗?
搜索,跳出网页,某著名心理咨询师病情分析,这种情况一方面可能是心理受到某种刺激,另一方面是大脑疾病引起,建议及早送病人到医院进行ct检查
越看越离谱,夏李从嘉白了他一眼,“啧,小少爷不是无缘无故不说话,你靠不靠谱,把这四个字删掉重新查。”
林化之点头,一脸认同,删掉,输入:突然不说话是什么原因?
“突然不说话可能是患者大脑皮质的语言中枢受损导致,常见于脑血管意外,比如脑出血、脑梗死等,严重者需要手术或者钻孔引流进行治疗”
“你们在干嘛?”陈识见这两人鬼鬼祟祟的,走近一看,“什么钻孔引流治疗”
林化之“嘘”了一声,嫌弃道:“保护病人隐私懂不懂?臭石头,你能不能把你所剩无几的素质捡一捡?”
陈识嗤了一声,骂了一句神经。
另一边走过来的叶叙已经强盗似的枪过他的手机,大概浏览了一眼,捂着嘴笑了。
“说真的,我觉得你们才需要去照个ct。”叶叙把手机内容分享给陈识,止不住的笑。
陈识一看,颤着肩忍住笑意,一把搂过“ct达人”的肩,“没听过一个梗吗?度娘问诊,癌症起步。你们怎么能那么邪乎哈哈哈哈,是不是还打算备好礼准备吃席了?”
俩人:“”
“谁说的百度?”
“谁先动手的?”
俩人挎着脸像小学鸡一样追究责任,对视一眼,默契止战,不约而同决定要把这件傻逼时烂在肚子里。
与此同时,端坐在沙发上抑郁的某人,穿着黑裤白衫也是冷清矜贵的模样,眼底淡漠,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把玩着手机。
正在宋小少爷百无聊赖之时,突然灵光一现,他点了开蚂蚁庄园,正打算胖揍一只叫疑点点的鸡。
生气。
不能揍你,就揍你的鸡。
突然旁边沙发陷下,叶叙一脸调笑,“哟,又揍上了?今天揍的早啊。”
宋壶深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别揍了,再揍‘小鸡’都要黑化了。”叶叙劝着,“这桌球能玩出个鸟的心情愉快,林化之订了座,哥哥们带你下半场嗨皮去。”
宋壶深还在揍疑点点,闻声冷笑,“就你们这点舞蹈功底,进了舞池,别人还以为你们在非洲原始部落请神祈雨呢。”
叶叙齿缝间“嘶”了一声,由衷地道:“我觉得你在嘴毒这一块儿,确实需要钻孔引流治疗一下。”
“你说什么?”
“额”
叶叙说话的声音卡了,眼神飘忽,照小少爷的性子,这火星子他能起,火灾他承受不起。
下一秒,他毫无心理负担的出卖了兄弟,“是林化之。”
“”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唱跳型选手是吧,拉着凝顾唱了一晚上是吧,少爷不跟他计较,傻逼玩意儿还往枪口上撞,那他就不跟自家兄弟客气了。
结果那天晚上,宋小少爷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按脚师傅过来,阴险地摁着林化之一边唱歌一边做“足底按摩”,并让人留下一段林化之鬼哭狼嚎的珍贵影像供兄弟们欣赏了一二十年。至此,宋壶深圈中小霸王的地位再一次得到巩固,再无人胆敢谋权篡位。
听完相声演出,也差不多到了饭点,凝顾和温挽在后巷口跟陶桃约了晚饭,三人酒足饭饱后,在后巷口的旧河堤边散步消食。
河道被改了,河水被引流到另一条河道,后巷口这条小河也逐渐干涸,后巷口的热心市民在河道淤泥地里划分出一小格一小格的地方,种了各种小青菜。小青菜们一看就经过热情打理,一颗颗力挺挺地栽在地上,还怪可爱的。
凝顾散完步,正打算回去,突然接到卢烟树的电话。
她问凝顾在哪,凝顾看了一眼四周,只说了个大概位置,卢烟树就说来找她,然后急匆匆挂了电话。
凝顾在原地大概等了十几分钟,就看见远远停了辆车,一个女孩从车上下来拎着裙子就朝她跑来。
卢烟树跑到她面前停下,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冲凝顾笑,“姐姐。”
凝顾带着笑意,“跑那么快干嘛?”
因为跑得急,卢烟树脸上变得红红的,像上了一层薄薄的桃红色腮红,额前的刘海都被跑乱了,凝顾也没多想,下意识就伸手帮她缕了缕,动作温柔。
卢烟树怔愣了一下,瞳孔地震般,眼神一直看着凝顾,一动不动,指尖微不可闻地、紧张地攥得紧紧。
她弯着眉眼甜甜一笑,“我怕姐姐等得久呀。”
“不久。”
凝顾看出她不自在,收回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妥,毕竟只是见过两面的小妹妹。
“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儿?”
卢烟树嘴巴微张,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笑着回答:“我来还东西的。”
“嗯?”凝顾疑惑,“什么东西?”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丝绒的小盒子,给凝顾递过去。盒子上没有logo标识,用一根粉红色的小丝带绑了个蝴蝶结,倒是少女感十足。
“给我的?”
卢烟树笑着点头,然后催促着让她打开看看。
凝顾也不知道这小妹妹在搞什么小动作,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对银质耳钉。
两只耳钉不是一样的,一只是星星形状的,用线条弯曲的曲线构成的一个星星,另一只像“山”字的象形字,三个山顶的白色部分让人想起富士山的雪,一对耳钉都在褐色内包装绒的映衬下闪闪发亮。
雪顶星辰啊,还真是浪漫温柔。
卢烟树笑,“姐姐放进我包里的耳钉,被小偷先生偷走了,我赔你一对新的。”
凝顾几乎在她话音落定之后一秒懂了她的意思,低头抿了抿嘴角,一抬眸眼里含笑,摆出一脸苦恼的表情,“那怎么办呀,我挺喜欢我那对耳钉的。”
“啊?”语气听起来颇为遗憾。
凝顾不明白她在遗憾什么,只是一对耳钉,也不值钱,还是她戴过的,“啊什么?”
“其实”
“其实你把姐姐的耳钉弄丢了?”
晚风吹过,后巷口的花店正在打烊,卢烟树居然鬼使神差就点了点头。
“那我收了你的耳钉,你也会收我的回礼吗?”凝顾笑了笑,语气温和,“我不太喜欢白收别人东西,有点介意这种事。”
女孩望着她,“回礼吗?”
凝顾站在一家正在打烊的花店门口,花店门口的白色灯牌照在她的脸上,眉眼平缓温和,眼里有着无尽的澄明透亮,像青海盐湖般的清澈温润,让人看进去一眼都会沉沦。
这个女孩子像会发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
卢烟树指甲盖陷入指腹,划过一截泛白的月牙。
凝顾直径走进了花店,笑着朝了照她招手,“过来吧,姐姐送你一束花,小姑娘都喜欢花的。”
半个小时后,俩人走出花店,卢烟树怀里多了一束花,粉白色的小型蔷薇花,每一朵都是小小的,但花瓣开得饱满,暗涵着一种生动的怒放感。
又在街道上走了几百米,临到十字路口才拦下车回去,俩人家离着不远,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听她说起在国外学习生活的趣事,凝顾也不敷衍,听得很仔细。
“姐姐,你不知道吧,其实叶叙和宋壶深第一次见面,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的,连我舅舅去到领叶叙回家都差点没认出他儿子。”卢烟树接着笑着叙述了一场群架,说这两个人有多幼稚,两个大男人打架还带扯头发掐人的。
凝顾问:“他们为什么打架?”
她摇摇头,“好像是因为一次物理实验结果,一个小数点标错了,宋壶深一向不爱说话,一说就能让人怀疑人生,叶叙又不学无术惯了,两个中二晚期对上眼,全世界都是错的。”
凝顾肩部抖动着,笑了。
“不过宋壶深也是挺厉害,打完架一声不吭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叶叙那学期的物理靠及格了,他们那个小组还拿了个第一呢。”
凝顾惊叹,“这么厉害”
车外的光陆陆续续照进车里,卢烟树还在回忆,“我听叶叙说,刚开始宋壶深不爱说话,班上老有刺头想找他麻烦,你也知道国外某些‘残障儿童’对一些亚裔还是缺心眼的。然后叶叙这个地头蛇,就经常带着宋壶深玩,结果两个中二晚期到后来好得跟连体婴一样。”
凝顾点头,“有时候男生的友谊发展确实有些神奇。”
“更好笑的是,前阵子叶叙回国,班上还有女生送的离别祝福语是祝追妻成功,百年好合。”
凝顾想象了一下画面,被逗得哈哈大笑。
“不过也有取向正常的,毕竟宋壶深这种长得好看,又是冷清高冷颓废挂的,在那边还挺少见的,他可受欢迎了,我身边好多姐妹都让我给他送过情书呢。”
“这年头还有人送情书?”不怪她诧异,估计现在小学生谈恋爱都不写信了吧。
卢烟树叹气,为姐妹证明:“宋小少爷傲啊,他眼里能看得上谁,那些女的也是没办法了。”
“还挺逗的。”
卢烟树突然灵机一动,“啊,我想起来了,有个词叫啥,高岭之花。”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凝顾望着那红色数字跳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孩子大了,谈谈恋爱也挺好的。”
闻言,旁边的女孩语气激动:“真的吗?”
“嗯?”
“可以谈恋爱了?”又是一句反复确认。
凝顾点头。
车子行驶向前,叶绿园的路灯近在眼前,几分钟后,她站在门口目送车子离开,手里拎着那个小小的礼盒。
今晚的月亮,挂着月牙弯弯,夜晚了,还挺安静的。
为什么不可以?
凝顾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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