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沈耽正倚在走廊一侧的栏杆上发呆。
他一下课就被贺飞强行拉出来看雪景,此时耳边闹闹腾腾围了一群人,吵闹得厉害。
手机屏幕灭了又亮,亮了又灭,最后化作他的一声叹息。
就算现在给李易然发消息,她估计也看不到。
八成又在那刷卷子。
“诶,这不那谁吗?”忽然有个男生小声惊呼起来,惹的周围一众视线都望了过去。
看清人影后,大家忍不住叽叽喳喳地议论。
“……还真是,她怎么突然来楼上了?”
“找人呗!”
“找谁啊?”
“啧!”男生无语地踢了身旁的人一脚,“……你说呢?”
……
四周逐渐漾起一阵骚动。
胳膊忽然被人拍了几下,知道是贺飞,沈耽连头都没回,颇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意思。
“李易然来了。”贺飞提醒。
沈耽诧异地回头,一眼便看到那立在人群中的身影。
李易然站在班门口,隔着人群笑盈盈地望着他,眼眸中漾着莹润月色,温柔缱绻。
感受到四周缠在李易然身上的目光,沈耽心中忽然升起几分焦躁,他抿着唇朝她走去,步子很大,像赶着什么似的。
见人走近,李易然笑得灿烂:“怎么样,惊不惊喜?”
“嗯。”沈耽应了一声,拉着她往旁边挪了几步,下意识隔开那些扫向她的视线。
“嘁,敷衍。”李易然不满地撇起嘴,腿却乖巧地跟着他移动,“早知道你这个态度,我就不来了。”
说话间有冷风吹过,吹乱了她的发丝。李易然一只胳膊抱着水杯,另一只被他紧紧握着,一时腾不出手,只能挤眉弄眼地示意沈耽。
修长的手指拂上她的面颊,感受到一丝凉意。沈耽蹙起眉,微侧身体挡住风口,“天这么冷,怎么不穿外套?”
眼看对方就要脱外衣,李易然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摇头,“我不冷,而且就这一会儿,马上回去了,没必要。”
怕他不听,李易然将有些冰的手伸进他外衣里侧暖着,笑嘻嘻道:“这样就行了。”
丝丝冷意隔着衣服传来,沈耽裹紧外衣替她暖着,声音放的很低:“怎么忽然来了?卷子不做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易然觉得沈耽这句话里好像藏着点委屈,她朝沈耽身后飞速瞟了一眼,发现自己确实被挡的严实,便撒娇般朝他靠近了几分。
原本护在怀中的手忽然绕了一圈移到背后,紧接着少女温暖的气息围了上来。沈耽身形微顿,呼吸乱了乱。
这段时间,李易然一直忙着一模备考,周末的时间她要么是在家学习,要么就是泡在图书馆看书,相处的时间减少,难免对沈耽有些冷落。
至于为什么不去沈耽家复习,那就又是另一段故事了,简单来说就是八个字:
“效率太低,影响学习。”
每次的开始都是她端端正正地摊开书复习,可不知怎么回事,学着学着就到沈耽怀里去了……
李易然在心底叹了口气,亲昵地在沈耽身上蹭了蹭,一是存着安抚他的意思,二是自己其实也有点寂寞,想充个电。
沈耽看她在怀里像个小猫似的蹭来蹭去,有些想笑,还未开口,便听见她闷闷地开口:“……想你了。”
少年倏地愣住,眼神不由得暗了几分。
一秒,两秒,三秒……
李易然等了半天也没见对方回应,刚想抬头去看,突然感觉耳边一热,低沉的嗓音传了进来,伴着一声炙热的叹息。
“……真想快点放学。”
“?”
李易然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
她脸色顿时红的像猪肝,小声斥道:“……流氓!我们这是青春戏,不是深夜档。”
*
今年的圣诞节在周日,因为只有高三的学生补课,等到周六平安夜那天,学校反而显得冷清了。
李易然放学回家后先洗了个澡,又写了会儿作业,等墙上的表指向七点,才起身裹上厚厚的棉服出门。
今晚有聚会,沈耽要去接朋友,李易然就和他分开过去。
天空中,雪花还在飘扬,一片一片飘摇落地,将地面盖上白茫茫的一层。
李易然随手拦了辆出租,开了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
“出发了吗?”少年磁性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李易然靠在椅背上,望着窗边飞速倒退的景色,轻声道,“嗯,应该很快能到。”
“我去接你。”
“好。”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格外早,等李易然到地方时,天早已黑透。道路两旁的街灯大开,入目是一片灯红酒绿。
圣诞节加下雪天,确实是个适合年轻人玩闹的好气氛。
李易然跟着沈耽踏进酒吧,甫一进门,耳朵便立时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填满。
许久不来这种地方,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包厢内,傅辰遇正和贺飞拼酒,众人围在旁边观摩战况,比起外面,又是另一种热闹。
“快!辰遇,喝完最后一杯你就赢了!”
“喔喔!贺飞要赶上了!”
“加油——!加油——!”
……
傅辰遇拿起最后一杯,刚放到嘴边,忽然听见身后的门响了一声。
他条件反射地回头,恰好看见站在自己好兄弟身旁的女生,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前段时间他回大学办了点事,才刚忙回来,就听说沈耽谈了个女朋友。
这对于傅辰遇来说可真是个惊天大新闻,他实在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啃下了沈耽这样的硬骨头,于是下了飞机之后连家都没回,忙不迭组了这个局。
傅辰遇跑神这几秒,贺飞已经仰头喝下最后一杯酒,最终以极短的时间优势,拿下了这场拼酒的胜利。
眼见平时几乎没输过的老油条正在被罚酒,贺飞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他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看到沈耽和李易然,热情地挥了挥手:“阿耽!来来来,坐这儿!”
众人见状,都识趣地挪开位置。
李易然挨着沈耽坐下,调侃道:“行啊贺飞,刚才那排场可真够大的。”
“嗨,这算什么!”贺飞满脸得意:“哥的高光时刻多了去了,以后见多点你就习惯了。”
“比如?”
“别的先不说,运动会那时候,难道哥不帅吗?”
李易然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画面,诚实地点头,“嗯……好像是挺帅的。”
“什么叫好像?”贺飞来劲了,倾过身子欲要再多说:“当时我……”
酒吧里音乐声很大,说话时两人难免会靠近些。
沈耽拧眉看着,在贺飞又一次俯身过来时,踢了他一脚,“……滚远点,别凑这么近。”
贺飞:“……?”
沈耽对贺飞满脸问号的表情置若罔闻,偏头问李易然,“想喝什么?给你拿。”
“来酒吧还能喝什么?当然喝酒啊!”贺飞回过神,大着嗓门嚷嚷,把隔壁桌上的一排果酒拿了过来,摆在李易然面前,故意道:“别管沈耽,今儿敞开了喝!想喝多少喝多少,不醉不归!”
李易然看着贺飞,觉得他现在颇有一副古人诗文中沙场将士豪情满天的气势,于是忍着笑接过酒杯,说了声:“好。”
话音刚落,沈耽沉沉的声音就从身旁传来:“少喝点,这酒度数高,喝多了明天胃里难受。”
他垂眸挑了杯颜色淡点的递给李易然,“这个味道好些。”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贺飞一脸感慨地开口,“阿耽,我真是无论看多少遍,都习惯不了现在这个你……别说是我,换你身边任何一个人,估计都不会相信,以前那个满嘴狠话的人现在竟然也会关心人了。”
说到这,贺飞敬佩地朝李易然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牛啊!”
李易然:“……”
麻烦谁来告诉她,这话怎么接?
傅辰遇罚完酒,过来和李易然打招呼。他性格沉稳,说话也客气,几句话功夫就已经给李易然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尤其在她知道傅辰遇和贺飞一样都是沈耽发小之后,这种好感更是达到了巅峰,基本已将对方认定为朋友。
傅辰遇和贺飞仗着李易然在,肆无忌惮地说了好多沈耽小时候的事情。
有搞笑的,有出糗的,也有满是荣光的。
她认真听着,遇到好笑的部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真的能从那些只言片语的描述中见到当年那个小小的沈耽。
沈耽一开始想制止,转过头却见李易然满脸兴奋,她双眼亮亮的,时不时还插进去问几句,像只好奇的小猫,一副兴致昂扬的模样。
沈耽看了一会儿,放弃般叹了口气。
算了,由她开心吧……
李易然故事听的入迷,酒精随着时间一次一次划过喉咙流入身体,不一会儿,四肢百骸都被浸润着暖意。
她脱下外套起身,“我去个洗手间,你们先聊。”
“醉了?”沈耽伸手探她脸颊。
“没有。”李易然盯着他笑,“……就是有点热。”
“嗯,陪你去?”
“不用,你在这跟他们说话吧。”李易然红着脸对沈耽使了个眼色,俯下身轻声道:“……不然又要被笑话了。”
闻言,沈耽朝旁边望过去,果然看到了正一脸挪揄看着这边的两人。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答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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