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兰关系变差了?”
临睡前,金姝照旧来“夜袭香闺”,随口问了温玄这么一句。
“我和她的关系从来没有好过。”温玄语调淡淡,实话实说。
金姝笑着摇头,叹了口气,“你们啊。”
至于你们如何,她却是闭口不言了。
在金姝的计划里,她之前让兰避开,是打着以退为进的主意,给温玄冷静思考的时间,不想过于逼迫他以致起了逆反之心。
等他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孩子的事再徐徐图之,毕竟,想要硕果,就得有充足耐心。
可是现在看来,她仿佛出了个昏招,她以为温玄已经有所准备,便选择让兰接触他,谁知道,这两个人彼此相看两相厌,完完全全不来电。
故事里,温玄红颜知己遍天下,各色性情的女子都欣赏得来,尤其兰的容貌也堪称出色,是以她才一直觉得让两人看对眼生个孩子这件事十分具有可行性,没想到失败来得这么快。
金姝仔细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温玄确实只愿意和女人谈情,不愿意留下任何血脉,毕竟故事里他也确实没让谁生下过他的孩子。
有了这个前提之后,她再去看自己的打算,就不如之前那么坚持了。
既然温玄那么抗拒,那这件事确实可以先冷一冷再说。
温玄察觉,自那日他和千岁兰从武仙河回来之后,金姝待他就冷淡了许多。
仿佛是因为他拒绝做孩子的父亲之后,她眼里的他,就再无被额外重视的价值。
一心只朝着自己目标前进的金姝,太过冷酷了,他想。
然而,心里只有一瓢水的他,早已全部装满了她。
他别无选择。
“人到了?”桌案后处理公务的金姝抬头,难得有了那么一点意外,“不是说这位医修条件苛刻,东西不到位不动身吗?”
潘无用那张弥勒佛一般的脸上尽是笑意,“主上出手大方,对方自然好说话一些,更何况,这位杜修士,似乎与温公子有几分渊源,听说治疗对象是温公子之后,条件上便愿意宽容两分。”
“如此也好。”金姝道,“修士的伤,始终是修真界出身的医者更为拿手一些。”
夏天的风已有了热度,透过门扉吹进屋里,见金姝一副若有所思模样,潘无用轻手轻脚的贴心退下,给自家主上留下独处空间。
主上身边,如温公子一般的人,前所未有,作为一个善于揣摩上意的下属,潘无用向来谨言慎行,这等圣心独-裁之事,他决不会随意干涉。
金姝去看温玄时,对方正在修炼,她安静的坐在那里泡茶品茶,丝毫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倒是温玄,见到她时难得道了一句,“你总算舍得来看我了。”
这句本该充满委屈意味的抱怨话语,从温玄嘴里说出来,却是别样味道,几分揶揄几分自嘲,和他一贯而来的本性全然不符。
金姝眉梢微挑,“不是我不想来看阿玄,我以为,我这么做更符合你的心意,难得我这么贴心,是不是该有两句夸奖?”
温玄看她一眼,语调淡淡,“你这时候倒是贴心了,从前怎么不见金姑娘如此?”
在他最希望她离他远一些时,金姝偏偏强势的步步紧逼,到了现在他期望她的宽纵与偏爱时,她偏又要装贴心老实人,好也是她,坏也是她,说她狡诈,再准确不过。
“作为伤者,我理应待阿玄好一些,前阵子是我孟浪了,阿玄向来宽厚,就原谅一次我的任性吧。”
三言两语将往日蓄意撩拨全都归结为任性,温玄觉得,若非他早就看清金姝冷酷无情的本性,怕是又要被她气得吐血。
幸好,他现在总算学聪明了一些,知道该怎么应对她。
“金姑娘这会儿来我这里,是有事想和我说?”温玄端了杯金姝倒的茶,缓缓抿一口道,“以后若是有话,金姑娘尽管直言,不然我怕自己愚笨,猜不透姑娘的心意,反倒惹得你费心,那就是我这个寄人篱下的废人的罪过了。”
“妄自菲薄这种事不适合阿玄。”金姝不赞同道,“我来是想跟你说,那位医修即刻就到,或许和阿玄还有几分渊源,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见他。”
金姝带来的确实是好消息,至少对于现在急于恢复往日实力的温玄来说,难得让他心神振奋。
他目光复杂的看了目含笑意的金姝一眼,心想,她待他如此多情,给他如此多的错觉与偏爱,若是她当真是单纯觊觎他这个人该多好……
金家小院的客房里,杜宏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那位昔日的天骄公子,自从知晓他的治病对象是这位温公子之后,他可谓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幸好请他来的人实力雄厚,一路上殷勤周到,才没让他吃多少苦。
杜宏目光在温玄周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圈儿,对方面色红润,眼神清明,显然被照顾得很好,再看站在温玄身边的那位女修罗,虽然形容可怖,和外界传言里一般无二,但两人之间气氛融洽,显然相处极佳。
作为医者,他早已看淡皮囊生死,无所谓其他人嘴里的般配不般配,一切温玄自己愿意才最重要。
至少初初来看,状况比预想中要好太多了。
“温公子,在下医修杜宏,昔年曾在九曲山秘境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公子出手救我一命,使我免于长清门追杀,今日下界重逢,只求公子能让我一报昔日恩情。”
杜宏没提温玄从前遭遇,不管温家对待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有多狠毒残忍,也不管温玄自己一番辗转吃了多少苦头,他都无意触碰别人伤口,他唯一所求,就是治好昔日恩人伤病,为此不惜辗转各地甚至下界游历,只为了尽可能的收集到更多有用的灵药。
比起欠金姝的情分,温玄更愿意和其他人打交道做交易,听杜宏如此说,他回想起两分旧日记忆,面色和缓许多,“原来是杜修士,当年玄不过是举手之劳……”
金姝听着眼前这两人聊往事,心下感叹,原来如此,气运之子的困境一早就有妥善后路,时机到了,自然有解。
她想,就算她不主动为温玄求医,但等时机一到,这位杜修士自然会找上门来解决温玄困境,若她是个被温玄厌恶的恶人,说不定还要被对方替天行道一把。
故事果然是故事,温玄作为绝对主角,所有一切自然围着他转,想起故事里自己人间蝼蚁蜉蝣一般的泯然众生,她有些好笑,也不知这故事是何人所写,对她,一无所知得可怕。
“这位是照顾我许久的金姑娘,”温玄为杜宏引荐道,“她于我有大恩,恩情之重,恐我毕生都无以为报。”
金姝好笑的看着温玄,目光深深,若是真想报答,就该如她的心意,偏偏不愿让她如意,这无以为报也不过是好听的漂亮话罢了。
“金姑娘,”杜宏深深朝她一礼,“多谢您这段时间以来对恩人的照顾,此次为温公子治伤,我分文不取,只是力有未逮之处,还望金姑娘支援一二,日后杜某必将重谢。”
金姝从来不是傻大方的人,有人一心报恩要为她省钱,她没理由不答应,而且她看得出来,温玄自己也是认可杜宏这番行事的,是以,她态度极好的点头应允道,“杜修士放心,温公子的伤,我必鼎力支持。”
三方达成默契后,杜宏便和温玄一起去早就准备好的药房仔细诊断伤情。
金姝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等两人从药房出来时,双方面色都有些疲累,显然这一番看诊并不轻松。
杜宏是个快言快语的性子,他直接道,“温公子伤情如何我已知晓,不敢说有万全把握,但七成还是有的,接下来我要做治疗方案,若是可以的话,希望金姑娘能寻几个药童给我,我好确保万无一失。”
这点要求金姝自然是答应的,不止药童,等杜宏治疗方案写好,他所需要的药物也已准备得七七八八。
视线触及那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他心里不免感叹一声福祸相依,温公子遇到金姑娘这般财大气粗的人物,也当真是有几分难得的运道。
要知道,就算是在修真界,想要如此快速完全的备好这些灵药,也虚得费上不少力气,就是不知道金姑娘能不能且愿不愿意为温公子去寻那几味价值连城的主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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