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朗的电话恰在此时打来。她没头没尾嚎哭一场,付南茵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又不肯交代。最后只说想见付南茵,要她去剧组陪她。说完就挂断,等再拨过去,就一直无人接听。她转而打给姜姜,对方电话竟然关机。
“姐姐你别急。我现在就回公司,找人带我去见晴姐。你马上找阮先生,好好跟他说说,求他放你去剧组。”晏安三言两语稳住她,话音才落,人就出了门。
付南茵定了定神,立即拨给阮时言,电话被转给宋辰。他却说自己做不了主,要她亲自来跟阮时言讲。于是,两个小时后,她乘坐的航班降落瀛岛机场。司机宋强一直跟着她,并在宋辰指示下,送她到卧云酒店。“阮先生有个重要宴会,估计很晚才能回来,您先好好休息。”
她在房间等到晚上十点,没有等到阮时言回来,却等到晏安的电话。他先报了平安,又说林晴朗发烧昏迷中,烧得迷迷糊糊还喊她名字。付南茵愈发心急如焚,忍不住下去大厅等人。
瀛岛属于热带气候,四季都是夏天,虽然才到五月,当地已是高温湿热状态。付南茵身着日常穿的长袖印花及踝长裙,在夏装流行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频频引人回头。她走进咖啡厅,一眼看到坐在窗边的许若婧。两人不期然对视,许若婧立即转过头,继续同对面戴鸭舌冒的男人聊天,好似不认识她。付南茵满心装着林晴朗的事,再没心思理会其他人,于是拣了个正对酒店入口的位置,捧着脑袋望门欲穿。不知过了多久,困得脑门直拍桌子,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来到她面前。
“宋辰!”她激动得仿若见到亲人。宋辰不动声色地抽走胳膊,带她去vip电梯口。那里早站了四个人,顾承临和许若婧,阮时言和萧恒。
“美女,好久不见。”只有顾承临同她打招呼。许若婧安静地待在他身旁,被他搂住带进电梯。林晴朗生病闹情绪的原因,她想她知道了。就因为男人?!明白原委后,心头悬着的那颗心直往下坠,迫切要立刻马上见她的心情大打折扣,莫名的酸楚委屈兑着失望汩汩冒泡,呛得她鼻子发酸,登时就激出眼泪。
围观她一秒落泪的三人,脸上各有精彩。宋辰自认善于洞察人心,此刻却不得不承认,他摸不透付南茵的路数。本来,他瞒着阮时言骗付南茵过来,是想给老板惊喜,哄他开心。眼下,他瞧着阮先生黑透的一张脸,晓得惊喜送过头了。萧恒第二次见付南茵,以几乎纯路人的视角为美人落泪,下了个结论:原来付小姐喜欢顾少,所以不愿跟阮先生。他偷偷觑着阮时言瞪直的眼,悄悄收回挽着他胳膊的手。电梯此时到达,付南茵先迈开步子,却是朝酒店大门走去。
“付小姐。”宋辰心里叫苦不迭,一个人影掠过他追了出去。
“我想回去,你帮我买回莱市的机票吧。”被人从后拉住,她以为是宋辰。
“为什么来这儿?”阮时言盯着她的眼睛里几乎喷出火。付南茵挣扎不开,仰起脸,咬了咬嘴唇。“宋先生要我来的。”
“宋辰要你来,你就来了!”阮时言感到胸腔马上要炸开。他咬了咬牙,攥住她往外走,走出大门,走过马路,走到海岸边的沙滩上。付南茵一口咬上他手腕,挣脱掉钳制,向海边急走几步,蹲下后哭了起来。哭声与海浪拍打沙滩的节奏同步,一次次冲击阮时言的心理防线。
最终,他用嘴解决了令他心烦意乱抓心挠肝的悲泣声。付南茵被他放到沙滩上时,变得安静起来。或许是分离太久,或许是他的错觉,她的热情盖过了锲而不舍的海浪。
次日在酒店醒来,窗外阳光甚好,明艳却不刺眼。付南茵睁开眼时,阮时言尚在沉睡,像一头完成狩猎的狮子,放松满足又无辜。恶魔退场把纯真还给天使。他睡觉时,两只手总是紧紧握成拳头。付南茵轻轻拿起它们,往里面吹气,拳头慢慢松开,她把自己的手与他的相贴,看着一大一小成对的手掌,莫名就觉得安心。忽然察觉头顶有道目光,他出神地望着她,不知醒来多久。“你昨晚没做噩梦。”她陪他走过噩梦缠身的泥淖,无梦安枕的时光都让她倍觉珍惜。
“为什么哭?”未消的情绪渐渐苏醒。付南茵重新闭上眼睛。昨晚一时冲动,细纠情由其实幽深难辨。于是,她倔强地说,“阮先生欺负我。”两人对视片刻,各自脑中闪过多种画面。“要他走。”她进一步确定出具体那幅。阮时言起身找到手机,又躺回她身边。“你确定?”付南茵愣愣地看着他,多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玩味多于认真。她翻身下床,拣拾衣服。“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他笑问。她找不到能穿的衣服,急得团团转,随口说,“该我走。”
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又被阮时言压到床上。“你舍不得他……疼!”锁骨被咬出血,他轻舔着牙尖,把自己的手举到她眼前,指着手腕处新鲜的牙印,得意地说,“讨回来了。”
阮时言纤细敏感的神经,也是困住付南茵的绳索。对于她执意要去剧组探望林晴朗,他忽然很想知道原因。“一个人为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卖身,你说是不是傻?”付南茵正在为他打理领带,闻言不觉加重手劲。没有需求就没有供给,没有买卖就不会有伤害,可惜他不懂。她只能拣他愿意听的说,“买一赠一,何况赠的还是摇钱树,怎么看都是买家得利。”
“家有金山,用不着摇钱树。”他岂止是不好糊弄。要想经受住眼神盘剥的煎熬,最少得招认百分之九九的事实。“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她们的故事大纲并不复杂。
孤儿院杂草丛生的荒地里长出两朵娇艳的玫瑰,红玫瑰热情泼辣,白玫瑰温柔似水。性格注定,白玫瑰处处受红玫瑰保护。小到食物、衣服、文具,大到领养资格、读书机会,没有红玫瑰替她争取,白玫瑰在资源匮乏的荒园里根本无法存活。即使开出花儿,也可能被人早早摘下碾碎。“我考上重点高中,院长藏了我的通知书,要我用最珍贵的东西交换。晴晴带我找长官们求助,还打电话举报,可是没有任何结果。开学前一天,晴晴把通知书拿过来了,她说是偷的。反应迟钝的我,很多年后才知道她失去了什么。还有一次,暑假打工,餐馆老板夜里溜进宿舍找我,被晴晴捅了一刀,她因为这件事进了矫正所,从学校退学。”
细节足够写一本书,她聪明地及时打住,免得惹听众厌烦。
阮时言眼神风云数变,最后留下的竟是些微欣慰。“真好,你过得也不好。”
小小故事替她换回短暂自由。“一天。”他吝啬地伸出一根手指。付南茵抱住他吻别,趁机耳语,“我攒了好多睡前故事,等你回家,听我读好不好?”有人嘴角偷偷上扬。“院长现在在哪儿?”上车前又被他拉住。付南茵反应片刻,笑了。“死了。几年前孤儿院失火,他没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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