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晚冲孟玄文微挑眉,目光讶然而轻蔑:“独一份儿?”
孟玄文手里捏着梅花发簪,尴尬地说不出话。
他手里的那支,和那个女子头上那支,一模一样。
刚才那些深情款款的话,现在就像响亮的耳朵,抽在他脸上。
孟玄文脸色铁青:“姑娘,不知你是何人,头上的发簪又是从何而来?”
姑娘一愣,似有些惊愕,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又转头看看顾晚晚,像明白了什么。
她福福身,脸上泛起苦笑:“是奴家认错了人,实在对不住,还请这位小姐不要见怪,告辞了。”
她转身就走,连小二连声叫她也没有停。
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孟玄文心头火起,简直要炸。
好容易准备的,又是打听顾晚晚的行踪,好多天,总算抓住这么一次机会。
竟然被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破坏了!
关键的是,他还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顾晚晚轻笑:“孟二公子,以前可真不知道,你还有这雅好,昭文楼的常客吗?”
孟玄文急忙解释:“并非如此,我从未去过昭文楼,刚才那女子也说,是她认错了人。”
顾晚晚目光在他手中发簪上一掠,什么也没说,但此时,比说了什么都厉害。
孟玄文心头恼恨,恨不能把那个女子抓回来打一顿。
“晚晚,我的确是亲手画的图,大概是因为见我画得好看,九惜阁就私自用图纸造了其它,所以……”
这借口实在烂透了。
顾晚晚短促笑一声。
其实前世,孟玄文也是这么说的。
她拿到发簪之后,欢喜得很,天天戴着。
没过多久,上街的时候,发现有不少贵妇小姐都佩戴。
她很生气,问孟玄文,孟玄文说,是九惜阁见图样好看,私下瞒着他做的,让她别生气。
她转念一想,九惜阁批量做,不正说明这支簪好看,孟玄文有本事吗?
遂又转怒为喜。
反正她是戴的头一份儿。
顾晚晚回想当初,真想抬手抽自己几个嘴巴。
“晚晚,你要相信我……”
顾晚晚目光往远处一掠,发现有一枚浅粉色折纸,命小二取过来展开。
她手指一弹,扔给孟玄文:“喏,诗写得不错。”
孟玄文接住,低头看,差点把纸撕碎。
上面写着一首艳诗,正是他的笔迹和落款。
“晚晚,我……”
“我说过,别叫我的名字,我觉得无比恶心!”顾晚晚眼底凝结了霜,“再说,你不过就是个侯府的公子,有什么资格叫本宫的名讳?”
顾晚晚的话,狠狠刺痛孟玄文。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顾晚晚以公主的身份,高高在上地和他说话。
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但一想到以后,还要做世子,还要继承爵位,还要图谋大业,他就不能不暂时压住满腔怒意。
顾晚晚回过身,不再理会他,重新挑选毛笔。
孟玄文深吸一口气:“你是买给阿离的吧?这一套正好,我也是买来给他的,你就拿去吧。”
顾晚晚眼底怒意一刹翻涌如浪。
这个人渣怎么还有脸提阿离!
孟玄文拿起盒子,双手递给她,深情款款:“我知道,你很看重阿离,无论我们如何,我也会把阿离当成弟弟看待。”
“送阿离?”
“是。”
“那既然是阿离的东西,我就有权力替他做主,”顾晚晚手中马鞭一抽,盒子从孟玄文手上飞出。
“哐”一声掉在不远处,摔碎。
孟玄文看着空空的手,那一瞬间脸上惊怒差点掩饰不住。
顾晚晚鞭子轻轻击着掌心:“这就是本宫的决定。
本宫想要什么买不起?
阿离现在的老师是北康王,想要什么笔得不到?
需要你来送?
阿离乃我母后所生,是父皇嫡子,休说是你,就连怀王都不如他尊贵。
你拿他当弟弟,问过我父皇了吗?你配吗?问过你爹了吗?他敢吗?”
字字锋利,像薄刃割过孟玄文的脸。
他双手紧握,眼底布满血丝。
顾晚晚丝毫不惧,偏头看向远处店小二:“小二哥,把你们这最好的笔拿几支来!”
“……好嘞!”
顾晚晚挑几支笔,如数给了钱,又多给几两:“小二,赏你的,本小姐高兴!”
“谢小姐!”
顾晚晚扬长而去,孟玄文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目光幽深狠毒。
顾晚晚,你给我等着!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脚下,痛哭求饶,看着你亲手把你的骄傲和尊严摔得粉碎!
顾晚晚策马回宫,心情好极。
雨后空气格外舒爽,她直接去找顾星离。
以为小家伙今天会偷懒,没想到院子里点了灯,正在扎马步。
“阿离!”
听到她的声音,顾星离也没立即收招,挺着腰杆道:“阿姐,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还有半炷香时间!”
顾晚晚一扫桌子上的半炷香,笑吟吟坐在一边:“不急。”
顾星离小脸通红,额角的汗滴滴滚落,但他眼睛晶亮,精神抖擞。
一边吃着冰果子,一边感慨,阿离交给沈弈渊,真是再正确不过。
收了招式,顾星离跑过来,顾晚晚要给他擦汗,他急忙躲开,自己拿帕子擦。
顾晚晚:“??”
顾星离一本正经地说:“阿姐,你要注意些。”
顾晚晚眼睛微睁,指指自己鼻子:“注意?我?什么?”
“我是个男子汉,不再是小孩子了。”
顾晚晚莫名其妙:“所以?”
“所以,我的汗,还有别的什么,就该由我自己来做,或者,等我长大娶妻,由我妻子来做。”
顾晚晚倒抽一口气,半晌才磕巴地问:“你……这是谁教给你的?”
“是老师府里的侍卫,”顾星离小脸严肃认真,“我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顾晚晚手里捏爆一颗葡萄:“是吗?那个侍卫叫什么?你告诉我。”
“万马,”顾星离毫不犹豫地回答,“就是长着一头浓密头发的那个。”
“阿姐,他的头发可漂亮了,比女子的还要好。”
顾晚晚极慢地笑笑:“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对了,阿姐,今天下雨,老师没让我去王府,我写了一天的字,方才雨停了才练马步。
你来看看,我的字怎么样,有没有长进?”
顾晚晚跟着他进屋,本来想鼓励他几句,结果一看他的字,不禁由衷赞道:“真不错,阿离,的确有长进。你是怎么练的?”
“当然是按老师教我的办法!”顾星离得意,“老师真是太厉害了。
我跟着夫子练那么久,都没有什么起色,跟着老师才几天,就开窍了!”
顾晚晚把买来的笔给他:“用这个,会写得更好。”
“另外,阿离,明天带些鲜果子去,给万马侍卫,人家虽然是侍卫,但教给你不少道理,也该道谢。”
“是,阿姐。”
顾晚晚眼中,绽开极慢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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