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蕴忽然发现自己一时间还真说不出个答案来。
面对他的沉默，苏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她柔软的目光看进了周蕴的眼中，
“周蕴，你确定你认知里面的我真的是我吗？”
她真的是那个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躲在周蕴身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人吗？
她真的是柔弱不能自理，必须要周蕴事事为她妥帖安排好的人吗？
虽然，的确，苏乔承了周蕴的照顾。
作为既得利益者，她现在忽然提出这样的疑问，未免有些矫情。
就当她是矫情吧。
苏乔心里清楚的知道，她不是周蕴心里想的那样的女子。
苏乔托住周蕴面颊的手落下了，随着一同落下的还有她的声音。
“我会去镇国寺，也会去周骊观。”
这已经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话音落下，苏乔转身朝着松涛院的方向行去。
周蕴站在原地，脸颊边还残留着苏乔手指的温度。
他微微皱了眉，任由寒风吹来，将那温度带走了。
怅然若失之间是浓浓的迷惑与不解。
他眼里的苏乔吗？
那个特立独行的，不曾对他抱有偏见的，第一句开口就问询何时成亲的苏乔。
还是那个孤苦无依的，和父母亲族决裂的，将他当做了唯一庇佑的，这世界唯一能解他身上剧毒的人呢？
或是那个过往凄惨成谜的，柔弱伶仃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浑然不似正经官家小姐的人呢？
这些属于苏乔的标签。
真的就能完全代表着她自己吗？
他又是因为什么而被对方吸引的呢？
会不会任意一个人只要拥有她这样的特质，就也会让自己经不住垂下目光呢？
会不会任意一个人只要对方不曾对自己抱有偏见，那他就能为对方所吸引呢？
真是这样浅薄的，缘由吗？
周蕴抿紧了唇，他此刻本该是跟上苏乔的步子。
可是他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那单薄的娇小的，让人忍不住将之揽进怀里的。
他的脚步忽然就凝滞在了原地。
既然是准备要独自外出，她现在这幅打扮就不太妥当。
苏乔在系统商店中购置了更改容貌的蓝色小药丸。
她避开众人，将药丸吃了，味道略甜，并不难以下咽。
吃下了后没有多久，苏乔的脸部肌肤和骨头便变得格外的软。
她对着琉璃镜，手轻轻在皮肤上一戳便是一个坑。
“……”
见状，苏乔脸上露出惊讶的申请，随之而来的便是某种不可名状的欣喜。
苏乔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快乐，她拉扯着自己的脸，将之搓圆揉扁然后又回复原状。
当然，这个过程中她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任何不适。
苏乔试了好几张脸，最终选定了一张典型的少年脸。
剑眉斜飞入鬓，高耸的眉骨下是熠熠星目，鼻管纤直如削峰，红唇齿白，下颌线凌厉利落。
再配上她那一口的少年嗓音，苏乔满意极了。
如此一来，那面具倒是不需要了。
她这个样子，保管谁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苏乔忽然也不想和王府的人打配合了。
戮王府中的人，虽然行事隐秘，但难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端倪，连着苏乔也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可现在的情况是，她更改的这张脸，和她原生的脸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既是如此，就不会有人知道她是谁。
她单独行动比和王府中的人一起行动要好太多了。
如此一对比，苏乔心中就有了成算。
她从系统商店兑换了初级防护衣，初级防护衣不仅可以防护初级物理伤害，还可以有隐身的功能。
这个功能处处给予苏乔方便，她现在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防护衣。
将防护衣穿上，苏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王府。
周蕴回到松涛院的时候，苏乔已经出府了。
周蕴尤还在心中思考着苏乔的问题，因为迟迟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他不知该如何去见苏乔。
所以，在院外耽搁了会儿。
待他定了心神，决意去找苏乔，不为旁的，她要去镇国寺，他总得前去统筹安排下。
总不能就这样囿于一时间的困厄中，反而是耽误了正经事。
周蕴这么想着径直推开了门，长驱直入，进了卧房。
然而卧房中却是一片空荡荡的。
“王妃？”
周蕴心蓦然一沉，他猛地折身，叫出松涛院暗中看巡的暗卫。
“你们有没有看见王妃去了哪？”
暗卫不由抬头，目光落在周蕴身后因为门洞开着而露出了里面面貌的卧房。
外间里的摆设十分精致，通往里面卧间的地方摆着一扇黑漆梨花木台的巨大屏风。
在往里面自然什么也都看不清楚了。
察觉到暗卫的目光，周蕴不由得皱眉，他还不及开口，暗卫的声音已经响起。
“回禀主子，王妃进了卧房，还未曾出来过。”
未曾出来过？
周蕴险先因为这个暗卫的话而气笑了。
“你确定未曾出来过？！”周蕴咬着牙，声音擦着牙齿缝出来。
听来让人毛骨悚然的。
暗卫脖子根里一阵凉飕飕的，他不由一个激灵，说出的话却是分外的笃定。
“回禀主子，小的确定王妃自入了卧房未曾出来过，从正门没有，从窗户自然也没有！”
他们的眼睛雪亮雪亮的，是贼毒的招子！
怎么可能会不确定王妃究竟有没有离开卧房呢？
听待暗卫万分肯定的话，周蕴本该是大发雷霆的。
可是很奇怪的是，他的怒气竟在瞬间消弥了。
他垂着的手微微一动，声音里染着疲惫。
“你们下去吧。”
暗卫们不明所以，隐约察觉到自家主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然而，他们知道规矩，主子吩咐他们做什么事他们就做什么。
万万不能的就是僭越。
是以暗卫并未多问，听话地撤下了。
周蕴转身，跨过门槛，慢慢一步一步地又回到了卧房。
他缓慢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就坐在之前苏乔曾经坐过的位置。
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这间屋子，似乎还能在床榻的某个角落看见苏乔娇小的身影。
但是，没有。
“你真的说走就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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