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她还要活下去，活过这个冬天。
明珞皱着眉，抬头去看巷子分割的这一小片天空。
澄净的天色像是一整块上好的官窑新瓷。
像是想到了什么，明珞握紧了手，手指甲几乎陷落进了肉里。
她的眼睛突然间就很累，她闭上眼睛，一滴热泪就这样滚落下来。
嗯，她定是要好好地活下去的。
周蕴一路拉着苏乔上了马车，两人和早上出门一样。
只是回去的小院换了一个，在小院中转后，周蕴带着苏乔翻墙绕开暗中的视线。
最后回到了戮王府。
进了戮王府，两人就能随心所欲地说话而不担心他们的话会不会不小心被外头的经过的谁家的聪敏的耳目听了去。
“是平西侯吗？”
苏乔想不出还有谁会那么针对自己。
听说知道她“死亡”消息的当天，平西侯就放了好几挂的鞭炮，庆祝她的死亡。
甚至还让人在苏家门前，戮王府门前放鞭炮。
对方真的很恨自己啊。
他也很恨周蕴。
是哪怕是得知了她已经死去的消息，仍旧觉得不满意。
就是要将事情做到最绝，让周蕴也期望落空？
这样平西侯才能满意？
这般看来，他的确当的一路睚眦必报。
听见苏乔压低了的声音，带着无力与失落，周蕴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安慰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这计谋，最为紧要的地方是你的确是已经没了性命，可是苏乔你好好地活着，活在这里，就是对他最为有力的回击。”
苏乔果然被安慰到，心情好了不少。
“我知道，他这计谋虽然的确是毒，但是最为紧要的事是，我既然没有死，那雪也好好地停了便能说明我并非不详。”
更何况…
苏乔觉得荒唐极了。
“这下不下雪和我能有什么关系，老天爷高高在上又怎么会在意小小的一个我？为了我活不活死不死这样的小事就大动干戈，显得怪奇怪的。”
周蕴被她的这种说法弄得一下不知是该生气好还是该不生气好。
他不由抬手摘下她的面具，将下面那张秾丽的脸露出来。
“现在看来我是不能再躲在府里坐镇大后方了，这个冬天可真是个多事之冬。”
苏乔被他这种说法逗笑了，笑过了后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平西侯绝对不仅仅只是简单地这么散布谣言，这些谣言太无关紧要了，民众的声音有些时候是很重要，可是有些时候民众的声音也没有那么重要。”
因为他们只是乌合之众，他们的思想为人所左右，他们就像是空中漂浮着的飞絮。
他们只会随着不同声音吹来的方向摆动，没有自己的思考与想法。
所以他们的声音也就显得是那么的无关紧要。
但是…
苏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上了些许凝重。
“但是，如果他们之中有了领导者，有了权威者，有了能一臂高呼，力引众者的人，那么他们也就有了让上位者，当权者注视的资本。”
如果那个人的声望再高一点。
如果那个人的权威再大一点。
如果那个人一臂高呼之后，引来的众者人数再多一点。
如果那个人本身就有着许许多多的狂热的，执迷的追随者。
那么这件事是可以直接让上位者，当权者重视的。
甚至，可以改变当权者的念头。
周蕴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说实在的，这样的领导者并不多，但是上京的地界也并不是找不到。
尤其是，平西侯也不一定需要在上京寻找。
苏乔见周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思索了下，说下自己最后的结论。
“这样的人不会很多，能配合平西侯做下这样昧着良心，明显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的人，就更是不多了。”
“周蕴，我暂时将人选框定在了拥有极高声望的著名大善人，道观中声名远扬的有名道士和寺庙中同样名声卓著德高望重的大师。”
尤其是后面两个，他们说来的话。
在这样的话题上天然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常做善事的大善人莫名其妙说出这种话或许还会有着不同的声音。
但是如果换作是声名远播的德高望重的道士和大师。
那效果是远远不同的。
周蕴显然也想到了，他道，
“我会让人去镇国寺和周骊观暗中探访。”
苏乔见着周蕴皱着眉，眉心中似有着浓浓的疲惫。
这些天，她因为受伤一直待在屋子里，外面的一切事宜都是周蕴在处理。
那个尔玺中神秘的抓了她的人，已经将他的心神完全牵引过去了。
苏乔如何还能再忍心他再来接受平西侯的这事呢？
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周蕴付出吧。
这不是伴侣之间最好的状态。
应该是这样……
苏乔开口，“我去吧，你将人给我调度，我亲自去。”
苏乔眸间闪过一抹凛冽的寒光，“亲自去看看究竟是有谁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闻言，周蕴面露惊讶，随即而来的便是皱着眉的满不赞同。
“你不能去，你身体还没好……”
苏乔笑了，笑声打断了周蕴的话，她嗓音带着无奈。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难道我一直不好，就一直待在府里哪里也不去吗？”
周蕴还是不赞同。
苏乔见状，似明白了周蕴心中所想。
她忽然抬手，将周蕴眼前的白布揭开了。
苏乔带着笑，眼神中带着了然，“这布条根本就蒙不住你的眼睛。”
周蕴不知她为何突然就将话题拐到这地方。
他迷茫的目光下压落在苏乔手中的白色布条上，然后点头。
“嗯。”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苏乔不能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吧。
难道是心中气极了，便一时之间没有在意？
苏乔虎口夹着布条，手落在周蕴的下巴上，手心沿着周蕴下颌线的线条贴住。
隔着布条感受着周蕴脸上的温度。
然后苏乔手上微微用力，迫使得周蕴的视线对上自己的眼睛。
“周蕴，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乔神色认真地问他，琉璃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此时此刻周蕴迷茫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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