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狱司令身后跟着十来个诏狱司卫，个个腰挎金刀，身下骑着高头大马。
打街头走过的时候，他们之间不言不语，只冷漠着一张脸。
浑身带着凶戾的气息。
无端端地，他们经过的地方，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这诏狱司是又要抓什么人呐？”有人在角落里小声地喃喃。
当然是不敢大声地说出来，唯恐自己的声音被他们听见了。
估计是又一阵好麻烦了吧。
左狱司令一早就打听好了戒语的动向。
知道对方会在今晨出现在西街市，于是他们骑着马径直朝着西街市去。
而此刻，一个穿着破烂单薄身形瘦小的少年正惴惴地踏入了西街市的范围。
只见少年面容俊美，堪称是精致好看，即便是一身破衣烂裳，似乎也无法掩盖他那特殊的气质。
过路之人，纷纷朝他投去好奇的，贪婪的目光。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将脸换成了周蕴模样的苏乔。
苏乔瑟缩着身子，拖着疲惫的脚步在街道上走。
此时，时辰已经到了，街边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有那等卖包子馒头的店家，早就支出了摊子。
苏乔刻意饿了肚子出门的，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早就已经开始饿了。
她将脸上，眼睛里，原本只有三分饿的情绪表达成了十分，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包子，满满地羡慕与渴望。
苏乔不远不近地站在一处包子摊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蒸笼里露出了些许端倪的，白生生的大包子。
然后狠狠地咽了一把口水。
她的位置既不会妨碍包子摊老板的生意，但也会叫那老板和来往的众人注意到她这么个人。
老板卖出去了好几个包子，一抬眼，见着苏乔人还在，目光里直勾勾的，怪可怜的。
这场景最近几天在上京城里时有发生，老板也不觉得奇怪。
他朝着苏乔招手，问她，“你也是北边来的难民吧？”
苏乔怯怯地点头，目光看了老板一眼又飞快地落下，顶着那白生生的大包子。
老板哪里看不出苏乔这应当是饿得狠了，他挥了挥蒸笼上的热气，对苏乔道，
“你想吃？”
苏乔点头如捣蒜。
摊子老板叹息一声，“我勉强用这包子换钱度日，倒是不能给你吃。”
苏乔适时地露出失落的神色，她狠狠咽了把口水，问老板，
“你是不是见过很多和我一样避难的人？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的老乡们现在都在哪？”
苏乔在出府之前特意向周全询问了下北边的口音。
她夹杂着一点口音说官话，虽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但是旁人只会觉得她不会说官话，口音重。
倒不会觉得她是不会说北边的方言。
摊子老板看了一眼苏乔，“你是问这个啊，这个我是知道的。”
他思忖着苏乔大概是想去投奔吧。
他将大致的位置对苏乔说了，苏乔便依依不舍地看了看他的包子，然后向对道谢告辞离去。
苏乔一路问到了那堆人所聚集的一处破庙中。
才到破庙门口，便有人守着，苏乔走过去，惴惴不安地经受对方的盘问。
“你也是难民？哪来的？”
苏乔一一说了，对方听她虽然说着官话，但那口音是北边的，也就信了。
中年人看苏乔一副瘦削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吃东西？”
苏乔摇头，“没，这一路过来，银钱用光了，我总找不到吃的，只能挨着”
“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以前做什么的？”
苏乔眸光一闪，垂着头嗫喏着嘴唇道，“我，我往前是在家里念书的。”
中年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书生啊。”
那就怪不得是这样一副样子了，书生都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中年人带着苏乔进去，“你是书生，你有没有听过那个传言？”
来了，苏乔道，“是苏乔本身不祥，所以招致祸患，惹得北边连连雪灾的事吗？”
中年人一拍手，嘿嘿道，“你知道啊，你怎么看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事，我也不好说是真是假。”
这话顿时让中年人不太开心了，“什么子不语的，你不知道那苏乔一死这上京的雪就停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
苏乔惊讶，“啊，是吗？这，这个我倒是没听过。”
见苏乔还有些不太明白的，中年人顿时来了心思，他将苏乔拉着凑近了，悄咪咪地和她说，
“所以说啊，那苏乔定然是有问题的，你们这些书生就这种子不语不语的，还没我们这些干活的看得透彻呢？”
苏乔恍然似地“哦”着。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破庙中，有人迎面上来，质询中年人，审视的目光扫向苏乔。
“这是谁？”
苏乔连忙向对方拱手作揖，“你好，我是听说此处是北边来的难民集中处，所以特来投奔。”
许明挑眉看苏乔，问，“你识字？”
对方会说官话，只是这官话里还带着些许北方的口音。
苏乔点头，“小生一直在家中求学。”
许明不疑有他，“既然来了就好生待着，你以后是想科举吧？”
“我，我还没有那个能力。”
许明打断了苏乔的话，“有没有那个能力你都得有命活到那个时候！你知道为什么今年北边连连大雪吗？”
苏乔看了一眼许明又看了一眼先前那个中年人，小心地回，
“是因为苏乔？”
“是了！”许明露出满意的神色，“是因为苏乔是个不详之人！”
“自从对方出现在上京，上京里就没有一刻是安宁的，想来对苏乔你不太了解，八年前，她就曾被生身父亲遗弃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去，你道是为何，还不是因为她生来不详。”
许明引经据典，一一论述，说到后面，问苏乔，“你觉得我说得可有道理？”
苏乔倒是还不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原来已经有了这样一个绝佳的闭环一般的解释。
她干巴巴地点头，然后问对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可是北边的雪好像还没停。”
“那是因为她虽然已身亡，可是戮王却仍旧打算娶对方过门。这上天怎会答应？”
许明极是义愤填膺的模样，就好像苏乔果然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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