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酒下肚,两人之间的关系似就变得熟稔许多。
两三杯酒后,少不得就需要一些热络气氛的话题。
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刚发生的,那方家主君和林家嫁出去的大女郎双双被抓的事更适合用在此刻的呢?
邀请苏打的人话多热情,一杯酒肚,不等苏打询问什么,他絮絮叨叨地就将这件事绘声绘色地说了出来。
当然,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寥寥几语也就说清楚了。
但是其背后藏着的深意,可就不是表面上看着的这样。
苏打眼前的这人就很有自己的想法。
他凑近了苏打,小声地道,“你说为何是方家主君和林家嫁出去的女郎同时被抓?”
苏打本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下意识就提高了注意力。
“为什么?”
或许是此刻氛围还不错,尽管是知道这样的问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苏打还是问了出来。
而他眼前的男人等着的就是他的这句话。
男人叩了叩桌面,小声道,“兄弟啊,既然咱们喝一场酒,我就也不拿你当外人,我其实觉得吧,这两人之间必定不一般。”
苏打一时间没有理解男人口中的不一般。
他只是觉得无聊,好端端地两个人被抓了,任是谁来说也会觉得不一般的。
这也够得上如此神秘兮兮地说?
却听男人的声音继续道,“你想啊,这林家和方家曾经是什么关系?那是很亲厚的姻亲关系,我可是听说,在林家女郎嫁给当今丞相爷之前,可是许给方家主君的!”
直到这最后一句话落下,苏打才恍惚明白了男人此前不一般的意思。
原来是不一般在这个地方。
他皱了皱眉。
他的主子到底是苏佩,男人口中所说的林家女郎乃是他主人的妻子。
在他的面前质疑苏夫人的清白,这话苏打当然是不乐意听的。
是以,他的语气就不那么好,“你这样说可是有什么证据?否则岂不是在侮辱女子的名节?”
这年头虽然不曾对女主有过多的限制。
但也是不能随意地侮辱女子。
男人听出来苏打语气中的不悦,微微挑眉,心知此人应该不是和自己一个想法。
这也没什么,大家持有不同的观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男人道,“我这么猜测当然是有理由的,你可知道方家有一个小郎君。一直传言是外头的外室生的,可你猜怎么着,那小郎君与林家的这位大女郎可是长得十分相似的。”
这话信誓旦旦,男人嘿嘿一笑道,“你猜这一次抓人有没有将这位小郎君也抓了?”
苏打眉头越锁,不由自主地便跟着男人的思路走,
“抓了?”
闻言,男人猛地一拍手,嘴咧出畅意的笑来,“是了,抓了!”
短暂的兴奋过后,男人重新恢复了一贯吊儿郎当的模样。
“据说这一次抓人的人是戮王府在动手,戮王府和方家有什么关系我是不知道,可对方和林家大女郎的关系可密切多了。”
真个大周还有谁不知道戮王妃苏乔的身份的吗?
临县在上京的东南边,此处本就多商贾走货郎。
而走货郎们最擅长的就是将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播出去。
戮王妃和苏家的那些恩恩怨怨,临县的人知道得或许不是很详细,可是戮王妃的身份众人是都知晓的。
“亲生女儿抓捕亲生母亲,戮王妃那样一个善良的,心系百姓的人,定然是不会做出伤害自己母亲的事的。”
男人信誓旦旦地道,“除非这位母亲先做出了让人无法原谅的事。”
而和方家主君有苟且就在此列。
听完男人的分析,苏打心里恶心坏了。
他是极度地推崇苏佩的。
所以,很大的程度上,苏佩对苏乔是什么态度,苏打对苏乔就是什么样的态度。
苏乔为人善良?
她如果是为人善良就不会在上京惹出这么多的事来了。
这还能说得上善良?
欣喜百姓又如何?
心系百姓就能说明她这个人不会做出弑母的事情吗?
那可不一定!
苏打心中不快,若不是思虑着自己此行的目的不是来惹事的。
他是真的想给对面洋洋得意说话的男人一拳。
因为要隐瞒身份,不能暴露自己,不能教训面前的男人,苏打心中越发地不快。
他直接起身,对那边忙碌着的店小二道,
“我要换桌。”
男人被他这一举动弄懵了。
想自己如此热情,见对方奔波而来,肚腹空空,特意让他和自己一起用饭。
然后就这结果?
但毕竟对方有不与自己打交道的权利。
就算自己先释放出善意请对方用饭又怎么样?
什么也不能代表的。
虽然理智上是可以这样宽慰自己,可男人还是被苏打这样的行为给破坏了一整个晚上耳朵好心情。
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冷凝起来。
偏偏两人别无所觉。
好在是店小二很快就过来给苏打换了位置。
只是即便是换了位置,有关于苏夫人和方家主君之间的流言却因为已经在临县流转多次而显得越演越烈。
就算是苏打换了位置也仍旧是无济于事。
在听了好几遍百姓们对这件事各自的怀疑之后,苏打竟然也跟着有些动摇。
或许事实的真相并不像是百姓们所说的这样复杂。
但是,苏乔到底是抓了方家的人。
对方为何要抓方家的人?
从方家入手,或许能更容易地弄清楚这件事的始末。
初步地确定了方向,苏打匆匆用了饭之后就先回了房间。
他实在是不想再在大厅里听众人明里暗里说苏乔的好话了。
在他看来,当真是世人皆愚笨。
看不透人的本质。
尤其是看不透苏乔的本质。
这就显得他在大厅中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而戮王府暗中跟着苏打的人看见对方离开,听着大厅里众人的话,忍不住相视一笑。
世人认识戮王妃,又怎么会不念戮王妃的好?
这让他们与有荣焉。
毕竟是在夸赞自己的主子。
苏打休整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就进了城。
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林家附近察看。
而是第一时间去了方家。
但此刻的方家和此前周恣未曾到来的方家完全是两个状态。
方家暗里增派了许多的眼线。
在暗中警惕地看着周边。
所以,当苏打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几乎是在瞬间就吸引了方家暗线的注意力。
这些暗线,他们是方家信任的亲密的追随者。
同样的,他们也清楚和方家相对的丞相府苏佩的心腹。
虽然不熟,但到底也是见过的。
就像是此刻,自认为泯然众人的苏打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倒是跟在苏打身后的周蕴的人,虽是因为行踪可疑引人怀疑,但因为不认识他们的身份。
所以方家人只知道苏佩派遣了人过来查探。
又因为周恣在周家,所以很容易地便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事实上,苏佩派遣苏打过来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方家虽然是丢了一个主君,丢了一个年幼的小郎君。
但是这件事在周恣归来的冲击下,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是以才会引起误会。
苏乔等人并不知道方家和苏家的矛盾。
事实上这矛盾,就是苏佩自己都不一定还放在心上。
但于世世代代蜗居在临县的方家人来说。
这是每一个方家人都必须知道的常识。
他们的矛盾核心说到底还是在周恣的身上。
因为权利。
因为多年以前的,那一场嫡出庶出之间的争斗。
因为这种种,所以方家人在看到苏打的瞬间就走进了思维误区。
下意识地以为苏打前来是为周恣而来。
他方家是绝不可能将周恣交出去的。
是以,方家当做不知晓此人一般,闭门不出,肃清周边。
倒让想要打探消息的苏打碰了个结结实实的壁。
他只好灰溜溜地从方家周围离开,前往林家。
只是林家出了这样的事,担心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很是闭门不出。
这一趟过来,苏打竟然一无所获。
虽然听够了许多的流言。
可那些流言即便是经自己过筛了,也是不能说给苏佩听的。
苏打觉得头疼。
他这一次前来临县是有时间限制的。
不可能无限制地待在这里。
且上京大人那边也的确是需要他。
所以,就算是找不具体的缘由他也必须得回去了。
苏打的这一趟,什么也没有收获。
但因为时间紧急,所以第三天他还是踏上了回程。
匆匆打马,到了上京,苏打将自己见闻都禀报给苏佩。
在听完了苏打的回报后,苏佩的脸色显然更为难看。
“你确定这些是你所查探到对方最终的结果?”
苏打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很荒唐。
可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说。
苏佩盯着对方垂着的头,等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这样僵持着没有意义,便收回了目光。
“百姓们流传什么流言你就将什么流言当做查探之后的真相?若是如此,大周又怎么还需要查案的官员?回临县去,重新查!”
苏佩将桌面拍得响响的。
他大拇指摩挲着手指上碧绿的戒指,缓慢地对苏二道,
“苏乔和周蕴既然提到了二殿下,那这件事十有八九和二殿下有关。”
苏打点头。
苏佩对她道,“以二殿下作为切入点。”
“是,主子”
打发走了苏打,事实上,苏佩还派遣了另外的人去寻周恣的下落。
他的这些动作,通通暴露在苏乔和周蕴的眼中。
“果不其然,苏佩这人,和周恣有大关系!”
时间点拨回前一天晚上,苏乔和周蕴约定好夜探丞相府。
两人虽然都对丞相府不熟悉,此刻又是打草惊蛇的状态,很容易被苏佩发现。
但谁让苏乔身上有着系统这样大的外挂呢?
她和周蕴穿上防护衣,直接大摇大摆地进入苏府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发现二人的踪迹。
两人进了府,首先去了苏佩的书房。
这路苏乔可熟悉。
她带着周蕴翻过了书房的窗户进入书房。
还记得此前她在这里用蛇威胁苏佩。
恍惚之间,就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现在的她固然不需要用这样的动作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因为,她已经不屑于威胁谁或是不威胁于谁。
苏佩的书房,不出意料地一直亮着灯。
苏乔和周蕴来得已经算晚了,没有想到都这个时间了,苏佩竟然还没有去休息。
看来,他是真的慌了啊。
两人在里间又等了一会儿,苏佩这才吹灭灯光,离开书房。
屋子里顿时黑成了一片。
不过这对苏乔和周蕴都构不成什么影响。
周遭陷入寂静,过了许久之后,两人才从黑暗中走出来。
苏乔和周蕴兵分两路,搜寻苏佩和周恣勾结的证据。
都已经偷到了人家的大本营,这事对苏乔和周蕴来说可太容易了。
毕竟苏佩和周恣此前来往的信件竟还都存在。
苏乔和周蕴随意一抓,就是铁凿的证据!
最近的信件两人没有动,而是将比较朝前的信件都带走了。
这一路偷偷摸摸地回来,一直到坐在了戮王府松涛院的书房中,苏乔和周蕴才心安理得地打开手机。
苏乔一点一点地慢慢读,一边读一边发出评论。
当看见乃是苏佩买凶尔玺杀许枕的时候,苏乔原本还称得上是轻松的语气在睡觉严肃起来。
“怎么了?”
周蕴还在处理其他的信件,他抬头见苏乔脸色苍白,神色不好,这才有此一问。
苏乔将信纸拍在桌面上。
“我此前只是怀疑杀许枕这件事和苏佩有关,却没有真的以为苏佩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他竟然就是买凶杀许枕的始作俑者!”
没有想到,这件事果然是和苏佩有关!
想想,当初那位对许枕动手的尔玺人还曾挟持苏佩。
而后被对方杀死。
如此着急忙慌地要人性命原来是出于这个缘故啊!
害怕对方听出来自己的声音,将自己供出来?
可真有它的!
闻言,周蕴放下自己手里的信件,动作优雅地伸到苏乔的身前。
苏乔见状,当即会意,将信纸放进周蕴的手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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