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抵在墙上亲了个昏天黑地,季宓宁凌乱地拍拍赵容疾肩膀,移开嘴唇轻声打断道:“我要进去睡啦!神君每晚子时都会到我房间看看的,所以得快回去睡。”

    赵容疾不语,只怀抱着她细腰的手臂又暗暗收紧了些,将脑袋倚在她颈窝处,如羽毛扫过般轻吻了她的锁骨,随即才舍得放开手,示意她早点回去休息。

    季宓宁转身翻上窗台,而赵容疾则站在她身后,一手护着她左臂,一手托着她的屁股,把人平稳地送进了屋内。

    “明天见,赵容疾!”她开心地挥了挥手:“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叔伯和哥哥们好像都快要同意我们的婚事啦!”

    赵容疾呼吸一滞,不可思议道:“真的?那神君呢?”

    小姑娘疯狂点头:“神君更是答应了呀!而且还说明日大家坐一起详谈呢。”

    突如其来的喜讯实在令人措手不及,赵容疾竟和季宓宁一样,都没仔细思考神君为何会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这桩看起来便充满艰难险阻的婚事,更忘记了川沧神君向来厌恶凡人的事实。

    总之不论是忘了思索、还是根本不愿深究推翻这个好消息,季宓宁拍拍胸脯让他放心,又转身从堆满零嘴的小柜子里翻出一把梨膏糖塞给赵容疾,嘱咐他回去给冯收菽、蔡上、戴凌云他们分分吃掉,定能清凉解暑、香甜入梦。

    待赵容疾恋恋不舍地离开后,季宓宁换下衣裳躺进榻内,只打了个哈欠,双手轻抚着嘴唇甜甜笑起,对着黑夜自言自语几句毫无厘头的傻话,便迅速没心没肺地陷入了美梦之中。

    因此,当川沧例行来到房内看她睡得如何时,就算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施过静音诀,床上趴着酣睡的季宓宁也纹丝不动。神君只简单检查无误过后,便上前将季宓宁裹得乱七八糟的被子重新整理,为她盖好,起身走向了殿门。

    临离开的那一瞬,川沧的眼神凌厉扫过桌面的食盒,见原本摆在一旁的茶点果子统统没了踪影,神情中并未看出任何诧异或不解,反倒了然地垂眸挑眉,无声离开了她的卧室。

    川沧的神殿非常宽敞气派,除过主殿之外,西侧是季宓宁的卧室,正对着神殿大门的北部是平时打坐修行的书房,而东侧则是神君本人的卧室。

    川沧佩剑大步走进自己的卧房,见韩僭仲和入秦等人依然围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商讨着各种大小事宜。

    尽管天色已晚,可神君们并不同凡人一般需要睡眠。屋内的莲形烛台上燃着三排连枝灯,茶案及门边也摆放着罩纸精致的四管瓷台,整个殿内橘黄色的烛光摇曳、令人心安。

    韩僭仲在桌前闲适地烹着茶,红泥小炉上的紫砂壶冒着氤氲水汽,茶盖被沸起的水滴冲撞地微微作响。

    见川沧回来,他调笑着抬眼问道:“怎么样?那赵二公子走了没有?”

    川沧神君并没有心思搭腔,只缓步坐回桌边,将面前已烹好的热茶端进了手心。

    尧岭和时麒坐在画屏跟前百无聊赖打着瞌睡,一听见“赵容疾”这三个字,立即张口批判道:“什么公子!实乃无耻竖子!”

    “啧”韩僭仲举着茶夹教训尧岭:“这便是刻板偏见,招福不是也忍不住想要和他亲近吗?最多不过解释为两情相悦,岂不美哉?”

    时麒帮腔顶嘴道:“要不是他来找招福,招福才不会主动去寻他,可见这赵家人是个轻浮浪子没错!”

    “不过话说回来,神君,你真的同意傻狐狸和骠骑府的婚事吗?”入秦疑问:“方才我们听你那样承诺,皆有些诧异。”

    “我只说我们同意,并没说那赵家容疾也一定会答应娶招福。”

    三位小神官疑惑地面面相觑不知所云,一星半点也没明白川沧神君的意思。韩僭仲手中滤茶的动作一顿,却几乎立刻恢复如常地呢喃道:“此举虽好,但怕是会为阿宓徒增烦恼。”

    尧岭更是一头雾水:“什么?法尊,神君,你们究竟所指何物啊?”

    “我知晓了。”入秦目光深沉地答道:“若我们提出一个让那赵容疾无法兑现的条件,他便极有可能放弃迎娶招福的想法”

    时麒立即反问道:“怎可能?我见他铁了心要求娶,又如何会轻易言弃?”

    川沧伸出两指,将桌面上那只青瓷莲座烛台点亮,火焰顶端的青烟飘渺轻柔地溜出一缕,融进了深沉静谧的夜里。

    “若我要他发誓,倘使负了阿宓,甚至是心底哪怕有一丝一毫的转变,我都会毫不留情地灭掉他全族呢?”

    在坐众人皆大惊,韩僭仲也随即放下手中的茶具反问道:“这话本身倒是无谓,可若那赵容疾现下确实真心,往后却只因对日月陉的恐惧而善待阿宓,又该如何?这便是与他们二人如今纯粹的情爱背道而驰。川沧,你是否想过,阿宓难道希望赵容疾的一片真心不移,全全是建立在对你的忌惮之上吗?”

    时麒也附和道:“神君,我们一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可法尊说的有道理!那赵容疾毕竟是凡人,他若但凡有了朝秦暮楚的心思就会满门被屠,那那他难免会将此事梗成芥蒂,这份感情就算再牢固,也会生出嫌隙来。”

    “让他发誓不会朝三暮四,就是逼他与阿宓生出嫌隙?”川沧依旧是那张冰冷冷的脸:“恕在下不能理解。”

    韩僭仲发牢骚道:“这明明就是个悖论!我们虽不喜赵容疾,可本身只打算吹打吹打他便了事,毕竟未来之事,就连你我也算不出个清晰明了来,又何必如此为难他一个凡夫俗子?”

    一旁傻乎乎的尧岭还正停留在那慢了的半拍里,没来得及消化他们的思路和话语,他只是身体前倾倚在桌上,一本正经地问道:“是啊神君,虽然我不赞成小招福嫁人,可还是觉得用家族之人的性命吓他,是不是有点过了啊?”

    可川沧神君本人却丝毫未受众人影响,只面无表情挑眉:“你们也说了,如今只是敲打他而已,若他当场拒绝婚事,正巧可也让招福看看此人的真面目。可一旦他答应,那么这句警告便生了效用,假如未来婚事有变,我则言出必行。”

    韩僭仲摇头叹道:“左右劝不动你,但只一条,警告婚事生变、灭他满门可以,但后面那句有关心意变迁之言,不要说。”

    “随你。”川沧垂眸卸下佩剑,身体依旧坐得挺直:“我看毫无区别。”

    “啪!”

    尧岭忽然抬手拍向自己的脑袋:“法尊!重要的事竟然忘了!”

    韩僭仲满脸无语道:“什么事值得你给自己脑门儿上来这么狠一下?”

    “柏宜卓!”尧岭比划道:“柏宜卓见过招福!她们见过好多次面,就在招福小时候!我与入秦已在齐府时见过了她全部有关檠轩门囚境的记忆,柏宜卓曾在招福的眉心间滴过她的血!”

    入秦肯定道:“难怪了我就说那稷里怎会问她认不认识柏宜卓,起初倒是没有在意,后来竟觉得他是真有两把刷子。”

    尧岭点头:“对了时麒!关于这个稷里和那支木簪的事,你当时究竟是怎么运作的?为什么就选中他了?”

    突然又抖落出这一堆信息,韩僭仲已然跟往常一样,但凡提到柏宜卓的名字,便会陷入沉默。众人早就习惯,便也没刻意追问他什么,转而又叽叽喳喳求索别的去了。

    时麒无奈地耸肩摇头答道:“也没那么复杂,当年法尊从人间回日月陉时,将柏那女子也一并带了回来!而后这只由法尊制作的法器木簪便一直留在院坟郡,几经辗转,始终也没再发挥过它的效用。再到后来,招福投生人间开始新生活,我又不能去无定看她,一来二去心中想念,便筹谋为她做些什么。”

    入秦不解道:“所以你便使同在院坟郡的稷里找到了那只玉簪,又引导他走上驱鬼法事这条道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他在人间为你办事?”

    “分毫不差。”时麒轻笑:“此事我同法尊说过,也得到了允准。那稷里自小便守序良善,虽碌碌无为,但心肠极好,看不得旁人受苦,还有些固执勇敢的劲头在身上,虽看起来不是那种左右逢源的聪颖凡人,却是极虔诚的正义使者,于是便入了我的法眼,让他寻到了那只法器——也就是法尊为柏宜卓打造的深青木簪。”

    小神官与有荣焉:“沾了招福复生的光,也凭借着木簪加持,拥有了这手通天的先知能力与辟邪本事,他就这么在院坟郡打下了将近十五年的名声。后来招福不知怎的入了那齐府,我一看,那地方可是个养着白鬼的虎狼窝子,一家子全非善茬,千万不可久待。我便立即派人在起漪园传播起院坟稷里法师的响亮名号,齐家连理屡屡滑胎失子,自然如我所料,将稷里请到了府上作法。”

    难得聪明的尧岭瞬间恍然大悟道:“噢噢!所以此时你再给他托梦!只用简单几招,便让齐家人主动把招福赶出来了?”

    时麒:“这是最快的方法,我们既没有接触到招福,也没有影响到齐家人的命理,岂不两全其美?只是我也没想到,稷里手中拿着柏宜卓的东西,所以也顺道比我们更先看出了招福身上有她的痕迹。”

    “当年法尊随手雕的法器便有如此效用,还真是厉害。”

    尧岭夸赞道:“但她见过柏宜卓也没什么要紧的,咱们先前也没在意过这件事,这才疏忽,所幸招福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几滴血而已,影响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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