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小鸟嘀多嘀多的叫,林珑睁开眼,见床上只得她一人,珍珠早起来了。

    洗漱了从院子里进来,看丽华站在桌边,正分着筷子。

    “姨娘,早!”林珑见沈晓鹊正摆弄着院里摘来几株月季,想着昨晚珍珠说的那些,不由问候道。

    “来了,那我们就吃早饭吧,凉了可不好了。你打小爱吃新记的包子,他可记着呢。今天起了大早去买了送回来。”沈晓鹊也热情起来,又招呼丽华说,“新记的包子,可是镇上最好吃的。”

    沈晓鹊又从厨房拿了几个小碟子出来,倒了香醋;往各自的碗里,剪了些油条碎,洒上葱花,添些酱油,舀一大勺热气腾腾的豆浆冲进去,喷香喷香的。

    三人刚坐下,却见白玉莲领了金宝进来。

    “唷,金宝,来得正好,吃包子。”沈晓鹊招呼他。

    白玉莲见着林珑和孙丽华一并坐着吃早点,愣了一下,又很快明白两人的意图,也就彼此相视而笑。

    “福瑞说兰姨这事一时半会肯定办不了,不如先去销假上班。我就带了金宝过来看看。”

    “也是,也不知何时才有个子丑寅卯。”沈晓鹊应道。

    “昨日我和瑾谦也商量过了,要是做事,就直接叫车拉去乡下,完了一并落葬。这里的房子,本不是白家的,小两口又是新婚,不要沾惹为妙。”玉莲实心的说。

    “安排的极是。”沈晓鹊听了,随口夸了一句,正说着,只听得外面似乎有人进来。

    “呀,我进来时是不是不小心把中门带上了。”玉莲道。

    “我去看看!”沈晓鹊站起来往外走。

    “林珑,昨天下午我和瑾谦里里外外的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胭脂。”玉莲瞅着机会,悄悄的说。

    林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见沈晓鹊领着银伯和一妇人,银伯一路走一路说,“哎,她在前街上问,郁家的人住哪,被我听到了。一问,说是二太太没了!唬得我,立马领了她去找大少爷,却不见家里有人,只好央人去店里知会一声,我到这里来报。”

    “二太太没了?”玉莲吓得站起来说,“怎么会呢,昨天一大早,福瑞才叫了车送回去的。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哎呀,这撞了邪似的,上了吊了。”梁大姐心里挥之不去的是推门进去,见着一双腿在眼前晃啊晃的。

    林珑心想糟糕,不要是盯错了对象,却听孙丽华说,“这位大姐,这事怕跟前日的命案有些牵扯,你先跟我们回局里,我们着人跟了一起去看。”

    “哎呀喂,这怎么样还扯上这些。我一个庄稼人,都不知道要怎么才好。”梁大姐也不知眼前这个大姑娘是什么来路,吓得一哆嗦。

    正说着,只见郁福瑞和着许时年和丁宁宇,急哄哄的进来。

    “咦,正想着带了她来,你们倒先过来了。”孙丽华说。

    “我听了信,吓坏了,怕是不得了的事,直接冲去公安局找了许同志。”郁福瑞说。

    “大姐莫慌,昨日,可有谁来找过二太太?”许时年问。

    “昨日老太太是她家老大送回来的,坐了车的。后来老大跟车走了,她就给了我好些喜饼去分。黄昏时,隔壁王家嫂子拿了几个贴饼子去回礼,她还开着门打扫呢。谁曾想……”

    “那昨晚上有人来找她吗?”许时年又问。

    “我们有几家养狗的,年前大白天的,来了个警察登记人口,进门都还差点被咬了。到了晚上,要是有生人来,就会叫得谁都别想睡了。昨晚上安安静静的,肯定没有人来过。”

    “林珑,丽华你们先去柴医生那,让他跟着慕白,来城外找我们。我和宁宇,带了郁福瑞和大姐,先赶去。”许时年安排妥当,却见沈晓鹊在一旁,脸色都有些变了,不由改变主意道,“林珑,你还是在这!”

    两人骑着自行车,各自驮了梁大姐和郁福瑞,三踏并两踏的出了城。刚进院子,早有几条草狗窜过来,围转着吠得惊天动地。

    “这是疯了嘛,连我都不认得了。”梁大姐跳下车来,训斥道。

    几条狗这才扑哧扑哧的嗅了嗅,悻悻的跑开了。

    只见这屋门敞着,林红梅已经被几位邻居解了下来放在床上,白蜡蜡的挺着,脸上盖着棉兜子,说不出的诡异。脚边早已点了长明灯,又供了香烛在桌上,明明灭灭的;几个老太太坐着念念有词,越发添了些可怖的气氛。

    “梁大姐,是谁发现的,让他来说说情况,其他的人,先让他们到外面吧?”许时年看了看这情形,也有点惊怕,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办事。

    “呀,二姨娘这有什么想不开的,哎呀!”郁福瑞不知是悲痛还是害怕,近前看了一眼,便又躲得远远的。

    柴医生不到,许时年也不敢上手验看。只见进来一个黑瘦的庄稼汉子,说,“是我早上发现老太太的。”

    庄稼汉子自顾自的又说,“我一起来就去井边打水洗脸,一抬眼,就见老太太窗帘儿开着。我还想,咋这么早,天都没亮透呢,更何况还飘着小雨。眼带着又觉得哪儿不对,窗里白料料的,不知是个啥。洗完脸近前一看,不得了,屋梁上吊了个人,穿了身白衣,似乎还晃着。于是我喊起来,正好梁家的出来,就和着她进门,这凳子还在门口倒着差点绊了,人就直挺挺的挂着,我们俩怎么都顺不下来。只好大呼小叫,才喊来了几个人,弄下来,身子冰冰凉的早没气了。

    “有没有留了什么,比如遗言?”许时年问他。

    “桌上好象放了一张纸,我不识字,也不知鬼画符的写了啥。刚几个老太太来收拾,不知放哪了?”

    “那烦劳去问问!”许时年一时也无计可施。

    正到处看着找,一个白发老太太进来,从桌脚下抽出一张折得皱巴巴的纸,说,“以为没用呢,就垫垫不平的地。”

    那是一张包糕点用的牛皮纸,铅笔写的字,歪斜扭捏着,几滴油渍,嗒落在中间,越发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你且看看,这是你姨娘的笔迹吗?”许时年皱着眉,且不说词不达意语句不通顺,还有奇怪的符号,不由递给一边的郁福瑞。

    “害x人,余风兰。一命地一命。”

    “姨娘识字不多,这字吧,横竖都颤颤巍巍,是象她不怎么会写字的用笔。”郁福瑞肯定的说。

    “再看一遍,我好象有点懂了,‘x’想来是错的意思,地,是抵?”丁宁宇又仔细的拿在手里看了看,说。

    许时年想起前日问林红梅时,她坦坦然然的,没有丝毫惊慌闪躲,不由心里疑惑。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疯狂的狗吠,以及钱慕白的大呼小叫。柴医生到了。

    “你看,这脖子里,只有一条深红的勒痕,想来就是自缢造成的。屋里虽然大小脚印密布,但看得出都是今天的,早晨下了雨的。照他们这狗的情形,昨晚若是有生人来,不会没人知道。”

    “所以,她是自杀”

    “畏罪自杀!”柴医生笑着把纸拍到许时年的胸口道,“恭喜你啊,案子算是破了。都还没来得及跟你报告,那个胭脂,虽然干了,但还是验出了毒药,所以你的思路完全正确。”

    丁宁宇补充道:“就算杀错人,也没有关系了!”

    “啊,案子破了?”钱慕白一条腿刚迈进屋,愣怔了一下,大笑起来。

    “唉,难怪,昨天在路上,姨娘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我问了她,她倒嫌我多想。想来这是交待后事。哎,姨娘这是有什么天大的仇恨,非要闹出人命!”郁福瑞虽然口口声声的叫着姨娘,但毕竟没有血缘,只是叹息,并不见有多悲伤。

    “林红梅想杀的人是沈晓鹊,说起来也算合理,郁先生,可知道为何?”丁宁宇问郁福瑞。

    “我是小辈,长辈的事,也不大理会。早些年听我娘说过,爹娶了三姨娘,就越发不喜欢二姨娘。嫌她没有文化为人浅薄,整日里搞些三教九流上不得台面的人来打牌,把福祥都教得一股地痞流氓的习气。可要再说别的吧,那只能是后来,福祥把林珑输给一个老头子作妾的事。二姨娘嫌三姨娘半夜得了信,也不报知她,反而唆使庆祥带了林珑逃去找她哥,把事情闹得无法收场。这算是个导火绳吧,再加上福祥之前做的那些个坏事,我爹本已忍了很久,这下就索性把他们赶到老宅来了。”

    “可怜的林珑,那时还小吧?”钱慕白问。

    丁宁宇听了,心里也有些难受。

    “十一二岁吧,具体也记不清了。”郁福瑞说道,“那时我母亲刚刚过世,林珑算是没了最亲近的靠山。又不巧我和爹一起出了门,三姨娘虽然做事稳妥,但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扛不住福祥这样的为非作歹。总算老天有眼,化险为夷,没有对不起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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