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云汀,不知两位是何人?”云汀不过四十几岁,却比无嗔大一个辈份,不高且瘦弱,不知是否是病着的缘故,神色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
“我姓许,他姓钱,不知师傅找我们,有何吩咐?”许时年看似大方的报出姓氏,反客为主。
“听闻两位是来寻找无若的?”云汀眼神一黯,这短短的几日,时光都久远到想起来都觉得不真实了。
“是,不过听无嗔师傅说了,贵寺也没有他的去向。”许时年回答的妥贴。
云汀叹出一口气,道,“无嗔,你且去厨房煎药。”
“是,师傅!”无嗔躬着身应了,退了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
世间之事,皆有定数!火烛之焰,岂是浆纸可蔽之?云汀轻叹,“你们今日来此,一定不是打听无若的去向这么简单吧?”
“真的只是受人之托,打听无若的去处。”许时年正想拦住正要接话的钱慕白,答道。
“不知受托何人?找无若又为何事?”
“我等道听途说,寺中似有失财之事?”许时年左顾而言他。
“原来是照流庄朱掌柜的朋友!”云汀了然,似乎松出一口气,说道:“无若突然走失,账本和所领的钱银不知所在。朱掌柜那日闻讯前来,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一面之辞,因此不欢而散。但没想却是个误会,昨日已寻获那些个物什,请回去转告朱掌柜,不日就会送还,无须挂虑。”
许时年见云汀神色自然,不象随口扯谎,看来小和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不过话说到此处,似乎没法再继续下去。
“我们刚去看了看后殿,怎么才修就停工了?”钱慕白没话找话的问。
“这后殿修不修,倒不是什么大事。两位有所不知,寺庙再小,船来人往,柴米油盐,香烛油灯,事无倶细,都须周全。无若为人聪慧,且不说出走的如此蹊跷,之后这记帐的事,一时也不知找何人替补。”云汀面露忧色。
“师傅若信得过我们,可否把这事的前因后果说来我们听听。”许时年小心翼翼的问。
“没什么信不信得过的,两位特意寻来,便是大家的缘份。两位也看到了,寺里统共不过是十来人,那几个小的,才跟来不久,都还不懂事。无嗔,为人正直但木呐。而无若谦和温润,懂知识有见地,一应大小里外事务,都打理的有条不紊。可谁曾想,毫无预兆的撂挑子不干了,连个临别之言都不曾写下一张,不象无若平日里的作派。可我年纪大身子骨也不硬朗了,寺里大小事务现在只有无嗔一人操持,实在腾不出心力再作打探寻找。若两位有心,可否帮忙找一找?”云汀这些可都是大实话,不过是见着两人生得一脸正气,才一骨脑儿的说了个痛快。
“无若走之前,可有与寺里起纷争”许时年不答应也不回绝。
“并没有。只不过现在想起来,他那几日似乎是寡言少语有心事的样子,哎,可惜了,我们也没人上个心,问他一问。”云汀后悔的说。
“无若外面可有女人?”钱慕白一语惊呆众人。
云汀白了钱慕白一眼,自顾自的说给许时年听。“无若身世奇特,虽生在富贵之家,却因庶出,母亲早亡,自小被压制。听说年轻时倒是与一女子相好,却招家人反对,后来女子流落在外不知所踪,他就出家为僧,远离纷争,不问俗事。去年机缘凑巧故旧相遇,知我返乡,才愿随同往,大有落叶归根之意。”
“女子?师傅可知这女子是谁?”许时年心想也不知道是不是无若尘缘未了。
“可惜我并不知道,这典故,还是他人告知于我,这种事,我自然不能亲自问他。”
“最近可有其他人来寺里找无若?”
“并不大觉得!初一十五的,有香客前来,若是真有其他人找,也并不能察觉。”
“无若在此可有熟人或仇人?”
“他出家多年,但入我寺不过这一两年。他平日里来去自由,就算有熟人仇家,他不说我也无从知晓。”无汀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可朱掌柜怎么知道无若师傅出走了?”许时年疑惑道,眼睛却看到桌上的帐本封面字迹清瘦窄长,勾剔之间自有一番风骨。
钱慕白顺着许时年的眼神望去,不由开口问道,“这是无若师傅的字迹?”
“正是。”云汀一想到无若,不由又轻叹,“朱掌柜难道没跟你们提起?初一十五坐船,就在照流庄前面,定是听船老大说的。哎,真是对不住,听我唠叨了半日。两位回去且请朱掌柜放心,后天初一,无嗔会亲自去采办,并给朱掌柜送还之前所欠的。”云汀说得风轻云淡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师傅可否告知,无若出家前的名字?”钱慕白皱着眉,脸色奇怪。
“并不知真名,只知他原来叫慧觉,到北山寺才改成无若。”
“师傅,你的药!”无嗔端着一个大碗,用手肘顶开了门,急着进来。
云汀似乎也是乏了。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钱慕白见了,不由拉着许时年,顺势作别。
“无嗔,送送两位。”云汀顺势坐下喝药。
这无嗔送到房门外,随口叫了小和尚相携,自顾自回进房去。许时年本想问无嗔些什么,见钱慕白脚步匆忙,也就什么都不问了。
直至小和尚关门,两人走下石阶,许时年才扯住钱慕白问,“你火急火燎的,又是为哪般?”
“我认得这字迹,无若,怕就是给宁宇留条的人。”钱慕白悄悄的说道,“可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一个和尚,到底找宁宇何事?他又为何偏只给宁宇留条?”
“我倒是觉得,这云汀嘀嘀咕咕的说半天,都是避重就轻。”许时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又似乎都合情合理。
“这无若绝对可疑,但现下却是不知出处也难觅去向。又该如何是好?”钱慕白抠耳挠腮的。
“回局里再说,不知他们可有收获!”许时年心里也是一团乱,来了象是白来,问了不如没问。
老磨头,曹大毛,无若,都莫名的消失了。这背后,到底有怎么样的真相?他们之间,又是否存在着联系呢?
两人回到局里,却看到丁宁宇和陈肖平垂头丧气的在整理案宗。
原来丁宁宇他们到时发现照流庄店门虽然开着,守店的却是住在对面的街坊,说朱阿成有急事让他看顾一下,只记得出门是往南边去,也不曾说做哙,到现在都还没回转。
“我们上阁楼看下。”陈肖平装作不在意的说。
“哎,朱掌柜真的是出去了!”街坊并没有多想,只以为陈肖平觉得朱阿成在楼上睡大觉。
“我们找他有正事呢!”丁宁宇顺势说着,也跟着上了楼。
阁楼不过是店面的大小,楼梯间与卧室倒有隔板分割,楼梯间的后窗能看到灶披间的屋顶。卧室里陈设简单,靠着隔板是一张陈旧的简式床,边上是一个几乎要齐顶的柜子,门板上都掉光了漆。临街的前窗角落里,勉强放下了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些日用杂物,一把椅子见缝插针的挤在旮旯里,椅背上还搭着一件青灰的布衫。这么几件家俱只留了一个见方的空余,实在是小之又小,但倒还算干净。
两人自觉莽撞,只好硬着头皮的下来,听那街坊正低声嘀咕些什么。
“我们找找他去。若是他回来,你也不用说什么。”陈肖平关照道。
“是,是!”街坊不明就里,也只得应了。
两人悻悻的出来,街上偶有人过,但哪里去寻朱掌柜的身影。
“宁宇,你把那天的纸条再拿出来我瞧瞧!”钱慕白不等他们说完,催着丁宁宇要。
“果然!”许时年见了纸条,心里也认同了钱慕白的眼尖,“这无若,就是写字条的人无疑。宁宇,你可认识这个和尚?”
“太可笑了,我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认识个和尚?”丁宁宇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你不也觉得不认识朱阿成,但人家可把你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钱慕白提醒道,身在明处,难免遭人窥探。
“那是因为陪芳萍去取过东西!”宁宇随口说着,却突然停住了,难道这个和尚也是和芳萍认识?
“杨芳萍!若是这个和尚和杨芳萍是旧识,甚至于更亲近的关系,那他说不定就认识宁宇了!“陈肖平一拍大腿,叫道。
“等等,我记得那老和尚说,无若本是富家子弟,之所以跟随他来是要叶落归根。”钱慕白抚着前额说道。
“难道这无若也跟赵家脱不了干系?”许时年自个儿把自个儿吓了一跳。
“一会我就去赵双全那问下,赵家可有子弟出家为僧?”陈肖平安抚许时年道,“黄小小虽与赵家沾亲带故,但这姑娘生性谨慎,怕是不会透出半点口风来。”
丁宁宇不言语,或者字条本身就是答案。他的心里,也认同许时年的猜测,这一切,跟赵家,一定有着千丝万缕扯不清理还乱的关系!只是无若,朱阿成,朱小志,甚至黄小小,又分别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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