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祝瑾安拽着缰绳,夹紧马腹,催乘风小跑起来。
她只是什么好的都想给他。对沈怀铮来说难道是负担吗?还是他因为身份的缘故,不能说出心中真实所想?
“殿下!”雪晴和庆云见祝瑾安突然冲了出去,赶忙向她跑去。
沈怀铮不知真相,以为是马被惊到,也立刻追了上去。
结果祝瑾安一拉缰绳,一个漂亮的转身,随即稳稳停住,冲他回眸一笑:“沈同知,你看我骑马骑得如何!是不是一教就会?”
沈怀铮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火气:“殿下确实是一点就通。”
他仍心有余悸,但此时回过味儿来,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祝瑾安如此精通于骑马,却还要自己来教她。
存心捉弄?
沈怀铮也知道因为父亲是战功累累的大将军,自己的一举一动总是备受非议。
难道祝瑾安也如同那些人一般,觉得他就是个纨绔子弟,所以来找乐子?
以免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想越远,武神系统赶忙开口:【她刚才不是说了,想报答你呀。你教得好,这不就有了在皇帝面前夸你的理由了?】
“我并不求什么。”沈怀铮低声道。
【是人就会有所求的。】武神系统难得正经起来。
【你的拒绝在她看来并不是……你再这样任务还怎么进行!】
武神系统在心里祈祷,这两个祖宗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重来一世了。
祂恨不得化出真身站在沈怀铮面前对他说,你的职责就是让祝瑾安幸福快乐,在这别扭个什么劲儿啊。
沈怀铮直视着祝瑾安的双眼,那里一片澄澈。自己真的是想多了,她怎么可能存了那样的心思。
“臣觉得,殿下可以开始学习其他的了。”
“刚才许是巧合,我还是要多练习练习吧?”祝瑾安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在捉弄他吧?
沈怀铮颔首:“那——重复一遍吧。”
祝瑾安立刻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表示赞同。
但——
她微微站起来,左脚右脚都尝试了一下离开马镫,发现自己真的忘了怎么下-马了。
祝瑾安又坐了回去,一脸无辜地看向沈怀铮。
可沈怀铮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说——“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同知还没有教我怎么下马。”祝瑾安越说声音越小。
沈怀铮骑着马走到离祝瑾安更近些的地方:“左手握紧缰绳,右手抓着马鞍这里,先把右脚从马镫里拿出来。”
“右腿一定要伸平,从马的臀部上方迈过。抬高点,动作要快,不要踢到它。”
说完,沈怀铮示范了一遍。“殿下可看清了?”
“嗯。我试试。”
结果来来回回数次,祝瑾安的腿几乎都是擦着乘风的背和屁股下去的。
……
乘风被牵回去了。
一人一马在宫门口依依惜别了一会儿。乘风不愿意跟着回去,一改方才的乖顺劲儿,祝瑾安都怀疑它在沈怀铮家被虐待了。
约好了明日的时辰,主仆三人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快到永嘉殿时,雪晴“咦”了一声。
一个宫人正站在永嘉殿门口,不时地向门内探头,看着就是在等她们回来。
祝瑾安小声问雪晴:“看得清是谁吗?”
“好像……是太后的人。”
祝瑾安的笑凝在脸上,第一反应想绕路到延瑞那里。
不知是不是那宫人耳朵灵得很,两人话音刚落,她就有所感应般地转过身,向她们走过来。
此时若派人去找延瑞救命,倒像是心虚了。
祝瑾安继续挂着脸上的笑,保持之前的步伐,往永嘉殿走去。
“殿下安好。太后她老人家记挂着殿下,又怕误了殿下去和沈同知学习骑马,是以特命婢子在此等候。若殿下得空,还请往仁寿宫一叙。”
……真是难为你一口气说这么多。祝瑾安面上波澜不惊,点了点头:“我换身衣服就去。”
那婢子跟着进了永嘉殿,祝瑾安便端着长公主的架子吩咐雪晴庆云:“我沐浴更衣后再去。”
一切妥当后,祝瑾安泡在热水里发呆。她开始设想即将发生的对话,如果太后这么问,她要这么回答。
想着想着竟然有了困意。难道是骑马累着了?她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撑着木桶边缘站起身。
甫一离开热水,祝瑾安整个人都精神了。随意挽了个发髻,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几人便往仁寿宫去了。
从京郊的跑马场回来时已经快到黄昏时分,这一番梳洗打扮,怕是要赶上太后用晚膳了。
这时去似乎有些不妥,但也不容推辞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且看看太后会不会发难吧。
仁寿宫内灯火通明。门口的嬷嬷见瑾安来了,快步迎了上来。
“殿下可算来啦。殿下未到,太后说什么都不肯用膳呢。”
真成了自己的罪过了。
祝瑾安打定主意装傻充愣:“我特意沐浴一番,没想到竟误了时辰,等会儿我给姨母请罪时,还望嬷嬷帮我说几句好话呀。”
“殿下言重了,太后心疼殿下还来不及呢。”
说话间就走进了太后的寝宫,这里充斥着一股子说不清的熏香味。
祝瑾安扬起了笑脸:“瑾安见过姨母。”
“瑾安来啦,快坐这里。”
太后示意祝瑾安坐在自己身边:“瑾安,练习一天累了吧,是不是还没用膳?”
祝瑾安点头:“瑾安刚从跑马场回来就听说姨母要见我,本想直接过来,可哪有带着一身尘土拜见太后的道理?没想到匆忙沐浴更衣,还是让姨母等太久了。”
“无妨。尚膳监做了几道新菜,老身急着想让你一起尝尝。”
太后又对一旁服侍的嬷嬷道:“传膳吧。”
“瑾安练习得如何?那沈怀铮教得如何?”
“还不错。要不是沈同知教得好,还不嫌弃我笨手笨脚的,估计一时半会儿我都上不去马。”
“你是我天家子女,怎会笨手笨脚?”太后看着她,笑容满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先净手漱口吧。”
祝瑾安稍稍放下心来,难道今天不是要说那件事?只是吃饭这么简单?
不多时,便见宫人们捧着由黄绢盖着的食盒鱼贯而入,进进出出时步子又轻又稳,只隐约听得到衣料摆动的“沙沙”声,
待宫人们退下,菜全部摆上桌后,一旁的嬷嬷以防呼吸说话间污了佳肴,戴上面纱后依次揭开黄绢为瑾安和太后介绍道:“这道菜名为‘莲心’。”
等太后先拿起了筷子,祝瑾安才动筷。
盘子里的菜摆成盛放的莲花的形状。祝瑾安尝了一口,这菜入口绵柔软烂,味道清甜,想不到白菜心竟然能做出这等美味来。
见太后和祝瑾安歇了筷子,嬷嬷侧身揭开下一个食盒上的黄绢道:“这道菜名为‘留余味’。”
盘中香菇被切成四四方方的样子,香菇柄也特意切了下来。看起来是对烧香菇的改良。
祝瑾安见太后拿起勺子,便也跟着舀了一勺。这香菇爽滑可口,甜而不腻,鲜嫩有嚼劲,咽下去之后,那种口感仍流连在舌尖。
正回味着,嬷嬷又揭开下一道菜:“这一道菜名为‘乳饼’。”
祝瑾安夹起一块金黄色的乳饼咬了一口,奶香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吃完后仍旧唇齿飘香。说它叫“留余味”也是不为过的。
这些菜都是美味,但祝瑾安自从进了这屋子就生怕坏了什么规矩,万一因此惹得太后不悦而提起西内之事……
她根本不敢全身心投入到面前的美食中,真正地好好品尝每一道菜。
嬷嬷揭开最后一道菜的“面纱”:“这一道菜名为‘秀果’。”
祝瑾安一看那颜色和里面的辣椒,隐隐觉得是辣子做的兔肉,一时难以下咽,筷子就僵住了。
嬷嬷察觉到祝瑾安神色有异,便再次把瑾安面前的茶盏倒了个半满:“殿下尝尝这热果茶。”
祝瑾安实在不想吃兔肉,看了一眼嬷嬷。后者微微点头,祝瑾安便放心地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
——都是果茶,这味道和韩王上次带来的又略有不同。
太后见祝瑾安唯独这道菜不吃而去吃茶,疑道:“是不合口味吗?”
“不是。”
祝瑾安嘴比脑子快,这两个字一说出口,她一下子支吾起来,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总不能说自己吃饱了吧……看样子是不得不吃了。
她正要硬着头皮拿起筷子,那边太后却放下了。
太后品了品热果茶:“这茶确实不错,瑾安若是喜欢,便带些回去吧。”
祝瑾安立刻福了福身,道:“瑾安谢过姨母。”
太后一个眼神,在永嘉殿外等着的那个宫人便领着庆云去取茶。
“听闻,前几天你和延瑞去了西内?”太后仍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吹了吹茶盏中的浮沫,“有这份心是好的,但若你二人因此染病,叫老身和皇帝如何是好?”
“姨母说的是,瑾安受教了。”
眼前的场景和祝瑾安设想过的完全不同,一时间分辨不出太后的喜怒。
宫内的熏香味道又聚拢过来,和唇齿间的菜香茶香混在一起,瑾安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本就不灵光的脑袋更浑浊了。
正迷糊着,外间传来太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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