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我就得知道?”
陶大眼不好意思地说:“六爷您神通广大,听说连绿林您也有认识的人,长安城地面上您自然也是门清。而且我也不知道找谁好,就只能来找您了!”
刘永铭气道:“也万幸你来找我了,林逸才一介书生,他即使知道黑市在哪,又哪里会知道黑市里的那些门门绕!别被那些黑心贩子拐卖去晋国挖黑煤就算是好的了!”
陶大眼马上说道:“六爷,那……那我们快去黑市吧!”
刘永铭看着陶大眼身上穿着的铠甲与缠着的纱布说道:“你身上穿着这身行头跟我去?那些人见得你不得跑呀!且你还受了伤,行动多有不便,怎么去把人追回来了?”
“我……”
“你就别跟着了!去爷我宴客厅那里喝点酒,吃点肉。我自己去把人带回来!话说回来了,那林逸才怎么知道黑市在哪的?”
陶大眼哪里知道林逸才的事情,自是无法回答。
刘永铭摇了摇头,便往前走,那陶大眼跟了上来,说道:“六爷,我还是跟着您吧。要是您也失踪了,那我……”
“你若是跟着,我就不去了!”刘永铭站住了脚,对陶大眼气道:“二哥闹的已经够热闹了,你就别凑进来了!我什么人呀!混世阎罗!我还能吃得了亏!”
陶大眼听得刘永铭的话,只得停下了脚步。
刘永铭摇了摇头,便去叫那步青云套车。
…………………………
长安城的黑市在东市里一处秘密的地方。
东市以北有胜业坊、崇仁坊,再往北就是永兴坊与安兴坊了。
这些地方住着的几乎都是达官贵人。
但总是有富不过三代的家庭。
那些缺钱又好面子的落魄世家子弟于是就会将家里的东西拿出来便卖、典当。
典当行是要赚钱的,它收购那些东西的价当然要远远低于自己直接卖给识货顾主的价了。
要想卖得好价钱就得跟买家直接谈,但这种与买家直接见面的行为却是十分掉面子的。
即不想把东西卖贱了,又不想怎么露面,那些落魄世家子弟就想了个招。
那就是趁着夜色的时候出来卖货的,这样就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他们能找到卖主的地方,便是东市。
久而久之,东市在夜里便有了一个秘密的集会点。
那里的人有的蒙着面,有的遮着脸,灯不过一盏而已,甚至阴暗到都看不清货品。
能买到真货或是好货更多的是凭直觉与手感。
因为是趁黑而作,所以这里被称之为黑市。
后来,绿林里的人也会将脏物往黑市里卖,而这些更是见不得光了。
所以黑市里龙蛇混杂,谁知道蒙着面的是哪位公爷,或是哪个杀人不眨眼的盗匪,所以这里的人说话都很和气,怕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步青云驱车来到东市,在东市坊的入口处便停了下来。
刘永铭下了车,让步青云在一边等着,自己往东市深处而去。
东市的正中间有许多座署衙。
有管理市场次序的市署,还有类似于物价局的平准署,更有像消费者协会一样的校堪署。
所谓校堪署,即是要检验各商铺的称具与货品品质,还要处理与之相关的投诉与纠纷。
但这些署衙的上班时间都是在白天,并不在夜里开放。
一般衙门的下班时间是在下午四点左右,但市集里的衙署因为杂事多,所以下班时间也都定在了天黑前后。
当黄昏来临,衙署再不理事,天色一黑,衙署里的灯火就全都扑灭了。
当最后一个吏员从衙署里走出来,拿大锁锁上衙署大门的时候,街对边就会有一家小摊子支棱起白灯来。
那白灯一挂,另一边的小摊子也将灯挂了起来。
而后一盏接着一盏,一直亮到了一处卖牛肉面的摊位上。
而此时,刘永铭正坐在那面摊之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面。
虽然中午他吃了一些羊肉,但现在天色已黑,他早饿了。
古代很多时候并不禁止吃牛肉,但是却禁私自杀牛的。
至于这个面摊上为什么天天都有新鲜牛肉可卖,刘永铭是不会去过问的。
因为这里就是黑市。
黑市里见不得见光的东西太多了,谁还会去计较这牛肉哪里来的呢?
刘永铭吃完面,从袖子里甩出一枚银豆扔在桌子上,一边用袖子擦嘴一边笑道:“还是你家的牛肉面够味!他处还真吃不着!”
面摊老板呵呵笑着走上前来,陪笑道:“六爷若是爱吃,您常来也就是了!何必次次都赏这么多银钱给我老汉呢。”
老板说着将那银豆收进了自己的手中。
刘永铭乐道:“怕你这生意做不长久,本王以后吃不着!多赏你一点,好让你坚持几年!”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银豆他早就收下去了,他敢收,那是因为他知道刘永铭接下来是要问话了。
赏银豆并不是真的因为面好吃,而是可以让人开口说真话。
至于问话的人能不能听得懂,面摊老板可就管不着了。
但如何把这银子安安心心得赚到手,那面摊老板自有自己的话术。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轻声问道:“你刚刚见到解掌柜了么?”
“前您一步,喝了碗肉汤,刚进去。”
刘永铭又问道:“他今日掌灯么?”
面摊老板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阴暗的小街,细声说道:“他今日来的匆忙,怕是不想掌灯。他与杨掌柜是一起来,想来在杨掌柜那里坐着呢。”
刘永铭点了点头,又扔下了一枚银豆,站起身来便往小街里走去。
“谢六爷赏!”面摊老板乐呵呵地将第二枚银豆又收进了手里。
刘永铭沿着小街一路直走。
小街左右两边的商铺都上了板的,门也是关着的。
但这些商铺外面总会出现一个像是算命摊的摊位,且每隔几个商铺就会有一个这样的摊位。
摊位里坐着的“算命先生”穿的都是麻布衣,脸上也都用布纱蒙着。
他们的姿势离奇地统一,都是将两只手插进袖子里,并且都低着头,好似在打瞌睡,又好像在等什么人。
摊位的桌子上没有书,就只有一张纸、一支笔、与一方砚台,有的也放着小册子,但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砚台里有已研好的墨汁,墨汁研得很细,量也很足,够一个夜晚用的。
他们的摊前挂着灯笼,但那灯笼里用的烛火芯却十分短小,光亮也很有限,几乎照不到太远。
好似只要能照到桌前那张纸上也就够用了。
至于“算命先生”的样子与表情,几乎也是看不清的,毕竟都蒙着脸。
刘永铭慢慢悠悠地走着,嘴里好似还在念叨着什么。
突然,他脚步一停,转身来到一个摊位前。
那摊位里坐着的“算命先生”正与桌前的一名客人细语说着什么。
那客人坐在桌前低头细语,并不直视,双手也插在两只袖子里。
因为光亮度很差,刘永铭几乎看不清那客人长什么样,且客人还用一条围巾将自己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就算是拿掉围巾,脸上还蒙着布着。
刘永铭走到摊前时,那客人只觉身后有人,他侧过头去,用眼角一瞟,连忙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轻声说道:“六爷您来了。您坐,我到别处转转!”
在黑市里原本不应该直乎真名,甚至不应该问别人的名字。
但刘永铭的名气在长安城乃至黑市里实在是太大了,这里的“商家”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不。”刘永铭笑道,“我不找杨掌柜谈生意。我与他谈生意也不在这里谈,我是来找解掌柜你的。”
解掌柜低着头用怪嗓门疑问道:“六爷有何照应?”
刘永铭谈笑风生地说:“本王晋封秦王之事想必你也听说了,皇上把之前的秦王府也赏给了我,可若大个王府却没有几个仆从,本王宠家的贴身侍女脸色有些不好呀。你知道我最是怜香惜玉。”
那解掌柜想了想,问道:“六爷要多少号?”
“本王贪财好色你也知道,再加上干杂活的,一个王府怎么说也得要个五、六十果吧?”
女称果,男称什,这是黑话。
解掌柜摇头说道:“王府里那样的人多了是件麻烦事,少一些才好,省得出什么乱子。小人先给您二十果,若是遇上尖果,小人派人支呼您一声?”
尖果指的是绝色女子。
刘永铭笑道:“先看看货吧!顺便跟你打听点事。”
解掌柜阴笑道:“您从小人手上贩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道上的规矩您其实也都懂,这里可不是打听事的地方呀!前面的古掌柜做着消息来路的生意,您不妨去他那里打听打听?花不了您多少钱的。”
解掌柜一口回绝,但刘永铭却是不生气。
刘永铭笑道:“放心,不使你为难!”
解掌柜也轻笑一声:“六爷的信誉小人还是信的。您这边请!”
解掌柜说着便领着刘永铭又往小街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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