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冷笑道:“他这样就想平过去?”
“虽然他在收盐引时亏了一些,还在夏侯掌柜那里亏了两万两银子,但这也算是能活得过去!有个十来年的功夫,他就能缓过劲来,只是我们收他织坊之事,怕就……”
刘永铭皱着眉头问道:“你查过了么?是谁这么大胆会借给他银子?”
杨光禄加重了口吻说道:“经纬票号!”
经纬票号是汉国最大的票号,能借出两万两银子并不在话下。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长安杜家?他们可是有事犯在爷的手上的!如何就敢这般与我为难?还不让我收下魏仲贤的织坊?此事……若是我出面去说,怕是杜春琦能一眼识破你我的关系呀!”
杨光禄马上说道:“他应该早有怀疑了,杨春琦他一定不相信有人会把近百万两的银子以一纸契约就托付给别人来代管,除非我就是六爷您的心腹。但他应该还不确定,因为人即使是心腹,也没有谁会不管不问的!若是六爷您为我的账目而亲自出面,怕他就会确认了。”
“有没有办法让经纬票号把银子再要回去?”
杨光禄摇了摇头说:“没有办法。长安城借贷之钱都是八方金典与经纬票号的银子。这些年我们与经纬票号斗得可厉害呢!去年要不是我与他们和解合议了一下,长安城里的息银怕是就乱了套了!”
刘永铭左右走了两步,疑声道:“你觉得姓杜的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杜春琦会不会看穿了我想要魏仲贤的资产?”
杨光禄摇了摇头说道:“不会。即使他们看穿了,他们现在也不会来惹我们!去年一场灾寒,可有许多人还不上钱!经纬票号那边为此产生了许多坏账,到现在还没能处理过来呢!他们怕我们,比我们怕他们要来得多。”
刘永铭还是不太放心。
杨光禄笑道:“我当初与杜老爷子谈这事的时候,他为了逼我们升银息,曾放过狠话的!我则不然,而是弱声弱气得讨好那老头。”
刘永铭也笑道:“你之秉性,我最熟悉不过。说最软的话,干最狠的事!轻言轻语,却不是一般人能掂得起来的。你对杜春琦说什么?”
杨光禄笑道:“只说我手上的银子合上六爷您寄在我这里的,足有百万两!但有近八成都是经纬票号的银票。我只要派八个人,每人拿十万两银票去长安府其它县城的经纬票号分号挤兑。别说分号里有没有么多的现银给我兑,就说这八个周边分号被挤兑的消息传到长安城,不出十天的功夫,长安城的总票号都得被别人给挤兑空了!”
刘永铭笑道:“是!票号最怕的就是挤兑!别看他经纬票号大,存银也多,再多也不过三百多万两银子。这几十年来,他们多发出去多少银票怕是他们自己也没有数过。我估计在一千两百万两左右!另说不足兑了。就长安与洛阳两地的县城就多达四十八座之多!每个县城需有十两万现银,那就要五百万两了!”
杨光禄笑道:“我正是看到了他们外强中干,所以才这般说话。”
刘永铭突然问道:“杨掌柜,你说他们若是怕我们给他们捣乱,如何又会主动来招惹我们?他们会不会不知其中之事才会将银子借给魏仲贤?”
杨光禄点头说道:“依我看是这样!要不然我也不会为难了。他们若是真知道是您想要魏仲贤的织厂,绝不会主动来惹您这个混世阎罗的麻烦。即使是杜春珂本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认定您才是八方经典真正的东家。也只以为您是合股却是存银在我那里,以吃银息为主。杜春琦之前不是亲自找过您,让您将我这里的银子存到他那里去么?”
刘永铭笑道:“我当场跟他要日息五毫,他都快当场要骂街了。”
“也难怪了,算起来月息一分五呢。要是日息五微那他必定会同意的。”
刘永铭笑道:“他开价日息三微,我差点都叫人来打架了都!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定了个四微三。那这我把银子一交,这一边拿出银票来,转手又给了你,我白赚他四微三的银息来!我供计那阵子他一定是没现银了,所以才会找事说事。用四微三换取了三十万两的现银才应该是真的!不是他人傻!想来也是无奈何之举。”
杨光禄说道:“不管如何,魏仲贤之事我觉得杜春琦是不知道的。但如果您亲自出面,他必然能看得出来!若是您不出面……再给仲贤贷个四五万两的银子,他们也都能合得出来的。”
刘永铭皱着眉头得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杜春琦既然不是故意的,那我们也不当拿此事生事,而再引起别的枝节来。不过……他们要真再给魏仲贤银子,那爷我织厂就得落空了。我还想着用这个织坊去盘活织造局的大厂呢!这真就有点难办了!”
杨光禄也思索着说道:“现在……现在怕就得用夏侯掌柜的办法了!”
“直接抢?”
杨光禄点了点头说:“六爷定是有办法让山知府把那两万两银子先还给魏仲贤,然后我们……”
“用不着!”刘永铭突然轻笑了一声。
杨光禄不解地问:“六爷此是何意?”
刘永铭笑道:“你我皆是雷厉风行之人,自是有所短视。杨掌柜,国库用银如何?”
杨光禄对银子自有他的见解,他即使没在官府里做过事,也是知道官府银两往来的繁琐。
国库那里就算是拨给其它五部的银子,也是能拖就拖。
就像那一日八皇子所说的那样,户部还欠着工部的银子没给呢。
长安府衙入了这么一笔银子,还不知道会填进哪本账里的亏空去。
至于再拨下去还给杨光禄,那也不知要等到侯年马月去了。
杨光禄明白得点着头。
但刘永铭依旧解释道:“那山隹高定会把魏仲贤与罗掌柜的案子给挂起来,等罗掌柜千里迢迢地从西域回来再办完这个案子!进了官府账的银子,有那么容易就被取出来?山知府就算是叫杨掌柜你去取,您真以为能全额提出来?即不是全额为何又要去取呢?反正我们也不着急着拿吧?”
杨光禄突然也轻笑了起来:“看来小生还是太年轻了,经历得不够多呀。看把我给着急的!那六爷您现在就得去给知府衙门找点开支去了!让衙门把这两万两银子给用掉,回拨不出来,那魏仲贤的这笔账可又得卡进衙门里去了。”
刘永铭笑道:“你只要拿不到钱,魏仲贤就拿不回盐引,他还倒贴了两万的现银。就算有人再借钱给魏仲贤也都没用了!不过,还真得防着知府衙门突然有银子全额给你。所以我还真得要给知府找点开支!”
刘永铭一边低头沉思,一边喃喃地接着说道:“要给府衙弄出个什么样的开支呢?山隹高还得舍得出?而且我要是从中说事,必然也得与我有关呀!”
杨光禄的反应极快,他说道:“赈灾!开粥厂!”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灾寒已然过去了。若是再行赈灾之举,怕会被人看破,别使得那些有心人疑你是我的门人。若是让经纬票号的人看破,对将来我们开设票号可不利呀。”
如果杜家经纬票号不知道八方经典是刘永铭的,那么将来以杨光禄的名义开设票号,杜春琦那一边就只会视杨光禄为劲敌。
杨光禄在财会上的精明是不输杜春琦的,且杨光禄更加年轻,更有精力。
再加上刘永铭在后场照看着,杨光禄一定能够应对自己家票号开设以后经纬票号的各种阴谋诡计与狂轰滥炸。
但如果让杜春琦确认了杨光禄的背后即是刘永铭在实际主控,那么杜春琦就完全不会去理会杨光禄,而是把阴谋诡计使到刘永铭的身上。
只要刘永铭出事,那么八方经典这座庙也就随之而塌。
杜春琦与太子党之间有着剪不断的关系,若是让杜春琦与曹岳合为一股来对付自己,那实在是太不利了。
虽然刘永铭也自认为自己很聪明,但他还没有自负到能够同时对付两只老狐狸的地步。
而且程管炜、方孝夫、袁魁这些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杨光禄说道:“不!六爷,长安城里最近流民多起来了,且还不是之前那些受寒灾的百姓。”
“什么?”
“我说,长安城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些流民出来。不像是年前寒灾的那一些人。”
刘永铭猛吸了一口气:“是桑农!这混蛋动作好快呀!”
“什么?”这下轮到杨光禄不懂了。
刘永铭咬着牙说道:“这幕后操手到底是哪路神仙呀!从陇西县挑事,再到后来豫王出事,他总能比我都想得快上那么一筹!我这边刚让罗信雄摸了个桑农的大至情况,他却已经开始教唆怂恿桑农进京闹事了!这已是第三次了!再有第四次,老子我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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