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陆来福摆了摆手,示意杨师爷离开。

    陆来福继续望着范子进问道;“人老了,我耳背,你刚刚说的啥子,我没有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读书人嘛,都斯文。

    陆来福本以为范子进会不好意思讲,可谁曾想范子进居然毫不掩饰内心的狂热,面带希翼的问道:“我是说,令千金可好?”

    “你是在说拾柒?”

    “好啊,当然好啊!”

    陆来福显然没有想到范子进文质彬彬的外表之下会包藏祸心。

    要知道,范子进可是有妇之夫呀。

    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说出来,就变味了。

    果然,自古文人最轻浮,最多情,最相倾,最龌龊。

    当然,文人也最呆板,最深情,最相慕,最光明。

    “拾柒?”

    范子进又想起了多年之前他流浪街头饥肠辘辘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小女孩的身影,以及那双递过来牛肉包子的素手。

    多少次魂牵,多少次梦绕?

    “对,对。”

    范子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算是善于揣测人心的陆来福也是搞不明白,啥呀都,感觉云里雾里。

    “听说令千金还未曾出阁?”

    范子进小眼微眯,试探道。

    “哦?”

    陆来福看着范子进凑过来脸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心生厌恶之情。

    “子进可是相识合适的人选,想为我家闺女介绍一番,挑选一个乘龙快婿?”

    范子进毫不推脱,当仁不让道:“那令千金可有理想型?”

    “哈哈哈哈!”

    陆来福笑了三两声,道:“我那女儿生性脾气暴躁,大大咧咧,倒是像个男儿,真的是让我很是头疼。”

    “不过她的婚姻大事,倒是不劳烦先生费心了,你就当是玩笑话。”

    脾气暴躁?

    大大咧咧?

    像个男儿?

    听到陆来福对陆拾柒的形容,范子进的脸时青一块紫一块,用阴晴不定来形容更为贴切。

    这不就是用来形容他家那婆娘的吗?

    陆来福这是借机反讽?

    想到这儿,范子进藏在袖口处的拳头紧紧攥住,心中也是在滴血,无语泪先流。

    还是真如陆来福所言,多年未见,物是人已非,当初陆拾柒那个俏美的女娃,如今成了妇人?

    陆来福自然是不知道范子进的心中所想,见范子进忽然之间沉闷,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太对劲。

    他也没有说错什么话呀?

    他家那闺女的确目中无男人,试问那个男人能够降的住?

    这可是实话实说啊!

    “老爷,竹简来了。”

    一旁,下属们将一沓厚厚的竹简抬了上来,更换了之前的那个被墨汁浸染的竹简。

    “先生呀,请动笔吧!”

    陆来福抬起衣袖,对着范子进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范子进回过神来,望着台下黑压压的灾民,以及在他身旁的们,那些无数双凝望着他的眼睛。

    范子进这才意识到他正在处于一个怎样的场合,刹那清醒。

    手握毛笔,范子进的额头便是呼呼的冒汗。

    这可是他的“高光”时刻呀,不容有误!

    本来这次突如其来的洪水让范子进痛苦不堪,入官也成了奢望。

    但当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邀请他来写县志的时候,范子进便意识到他的机会又来了。

    只要他能够在这次的大会上大放光彩,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能的。

    届时他新官上任,手握权柄,还用看那个臭婆娘的脸色?

    凭借他的怪夺目的才华,步步为营,哪怕是休了原配,迎娶陆来福的千金也不是不可能的。

    虽然陆来福亲口说他女儿脾气暴躁,大大咧咧,但范子进还是不太相信。

    许久未曾相见,当初那个可爱无比,从小就是美人胚子的小女孩,如今应该初长成一个温婉可人的大姑娘了吧?

    莫非?

    莫非刘拾柒都二十了还未曾出嫁,就是在等待着他的出现?

    莫非当年的那一次相遇也让她念念不忘,从此难以相忘于江湖?

    想到此处,范子进简直是心潮澎湃。

    范子进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就连手中握住的毛笔也是情难自已的微微晃动。

    “范才子这是在作甚呀?”

    灾民之中,路人看着范子进的怪异举动已经振振有词的样子表示十分不解。

    听到有人说自家贤婿,牛屠夫一脸炫耀的咋呼道:“我贤婿肯定是在向上天寻求灵感,他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哟。”

    “这是你女婿?你一个屠夫也好意思说?”

    路人话中带着嘲笑,显然是不太了解。

    一旁,认识牛屠夫的人解释道:“牛屠夫说的确实是真的,范先生确实是他的贵婿。”

    听到有人给他证明,牛屠夫瞬间来了精神,赶紧回道:“就是,我一个杀牛的,吹牛作甚?”

    熟人吹捧道:“牛老爷,你这手明日杀不得牛了。”

    牛屠夫道:“我哪里还杀牛,这次的洪水把之前的那些牛都给卷走了!”

    “不过我有这贤婿,还怕后半世靠不着也怎的?”

    牛屠夫的下巴都快抬到天上,趾高气昂道:

    “我每常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你们不知道,得罪你们说,我小老这一双眼睛,却是认得人的。”

    “想着先年四十四,我小女在家里长到三十多岁,多少有钱的富户要和我结亲,我自己觉得女儿像有些福气的,毕竟要嫁与个老爷,今日果然不错!”

    “也是我老牛慧眼识英雄,当年那小子穷困潦倒,还是我资助的他路费,他才能去秦都长长见识呢!”

    说罢,牛屠夫哈哈大笑。

    众人都笑起来,只是不知道其中有几分真假。

    ······

    台上。

    范子进的手依旧在抖动,他只能极力压制住内心的兴奋,开始集中注意力回忆昨夜的种种。

    “你们都没想到吧,我可是早就有准备的!”

    没错,其实范子进要写的这篇县志老早就开始构思,终稿于昨夜完成。

    因为记性不是很好的缘故,范子进一夜没有合眼,只为将全篇背诵下来。

    范子进口中默背文章,旋即作势大笔一挥,毛笔的笔尖沾染墨汁,笔走龙蛇。

    竹简上,一片文章正在应运而生。

    “这人真的是个才子?”

    站在人群之中,陈拾看着范子进的笔起笔落,心中难免产生一丝触动。

    这就是秦朝的文人和士大夫吗?今天可算是开了眼见了。

    在陈拾的身后,季桃颇为乖巧的站立着。

    两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范子进,充满着好奇之色。

    “怎么,你不会是对大叔感兴趣吧?”

    陈拾饶有兴致的调戏道。

    “才没有呢。”

    季桃反驳道:“这是我觉得这个人好有才,心生崇拜而已。”

    陈拾满不在乎的说道:“哈哈哈,告诉你吧,若是我让我上台去写,换做我,我肯定写的比他好一万倍,你信不信?”

    “我才不信嘞!范子进可是淮阴县有名的才子!”

    “不是,真正的才子,站在你面前,而且你看范···范子进对吧,总觉得他的气质带些猥琐。”

    “嘁,你就是嫉妒人家!”

    “我嫉妒人家?!”

    陈拾笑了,风轻云淡道:

    “话说天下才华共一石我独占九斗,剩下一斗,天下共分之!”

    “嘁,信哥哥又说大话了。”

    就在陈拾还想开口时,脑壳一疼,似要晕眩。

    系统的声音再次徒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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