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艳女子正欲搭上画的手蓦然顿住,眸光望向后方的音源。



    “这幅画我也觉得画得挺好,舞公子不如赠与我吧。”贺兰鸿琰浅笑如柔风,让人不忍心拒绝。



    舞寒情压了压莫名乱跳的小心脏,镇定道:“这幅画仍是欠了几分神韵,送便送了,贺兰公子若是也喜欢,回头我试着再画一幅更好的给你,可好?”



    贺兰鸿琰容色不改,应道:“好啊,我等着。”



    见机,明艳女子利落把画收起,欠身礼谢,该做的趁早做了,免得俩人反悔。



    见贺兰鸿琰回答认真的样子,舞寒情脑袋一白,为何隐隐有种把自己给卖了的感觉?



    又某声女音认出谪仙美图的画风:“那不是晓画生的画风嘛!”



    楼内所有目光再度齐聚到舞寒情身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个透彻,无不似在说:这货是真是假?



    万众瞩目的眼光舞寒情早受惯了,既然有人识货猜中了,她不妨大大方方开门见山,正儿八经道:“在下乃晓画生第十七代传人。”



    众人恍然,难怪鼠眼书生会输,此刻而言亦是他输得其所,技不如人很正常,没啥大不了的。



    姑娘们得到确认,莹亮的大眼睛纷纷扑闪出崇拜的光芒。“公子才貌双全,能否与我们喝杯茶,探讨一二?”



    “好啊。”舞寒情一口答应,“小姐们请客,在下付账。”



    “哇喔!”女孩们惊呼,好大方的公子呀!姑娘们对眼前的俊公子简直越看越顺眼,越看越着迷,俩眼睛不自觉眨成粉红大桃心。



    楼上的求学者们不得不为她竖起佩服的大拇指:好大的手笔啊!有魄力!这招咱们收啦!



    临走之际,舞寒情可没忘了鼠眼男的赌约,小二哥依照吩咐端上实打实的三大碗烈酒,所谓的大碗乃堪比脸盆盛汤用的大汤碗。酒香醇厚,掩不住四溢的浓浓烈性。



    鼠眼男当即呲牙跳脚:“臭小子,你存心耍我呐!此酒性烈劲足,一杯就够受的,你居然用汤碗来盛,天底下有谁是这般喝酒哒!十来斤的分量灌下肚,我还能走出去嘛!”



    “当时你亲口说的三大碗酒,一没说用多大的碗,二没说喝什么样的酒,难不成现在想耍赖?”



    “你!”鼠眼男闷掉,又有一丝庆幸,幸亏自己有颗聪明的脑袋,没有信口胡言“任凭处置”之类的豪言壮语,否则非得让眼前令人俩眼充血的鬼小子耍得团团转不可。



    众目睽睽之下,鼠眼男不好反悔,只得硬着头皮将三大碗酒灌下,一滴不剩。他酒量虽好却非酒缸投胎,脚下蹒跚踩虚,脑子里一片恍惚,感觉跟飘起来似的,身形一歪刚好摔倒洮磊的臂膀。在舞寒情道破他的罪行时,洮磊便可领会此人命不久矣。



    女孩们这会儿更佩服舞寒情的胆识啦,纷纷盛情邀请。



    眼睁睁看着别人让姑娘们簇拥着,有人羡慕,自然有人眼红嫉妒,冷不丁朝被一群女孩拉上楼的背影酸溜溜地丢出一句“娶妻娶贤不娶貌。”



    醋劲十足的酸话谁听不出来?明摆着暗讽舞寒情让美色迷昏了头脑,顺便触触她的霉头,回头别让女人卖了还在替她们数钱!



    舞寒情想也不想接口回讥一句下联:“送你丑女要不要?”附送丑女图一张。



    丑女像三下巴,让肥肉捂进去的绿豆眼一大一小不对称,鼻孔粗大,完全媲美女版猪八戒。“哗啦啦……”全场呕吐一片。



    舞寒情嗤之以鼻:切,叫你们装,在姑奶奶面前通通原形毕露!哈哈。



    该举止如果在贺兰鸿琰眼里是顽皮,那么在情人眼里就是风趣幽默,姑娘们的少女心更迷醉了!



    “公子好风趣,书香画美妙笔生。”上联出。



    “纸醉金迷红颜娇。”下联对。



    季韦丞上一秒还在嫉恨贺兰鸿琰仗着自己花容月貌诱拐他的女人,现在的念头只剩下自惭形秽,哄女人的路数比自个儿还厉害,不好追啊!瞪了贺兰鸿琰一眼,率先甩袖上楼,此时也唯有叶容嫣能为他顺气。



    贺兰鸿琰满不在乎,本该拦着点,转念则觉得小丫头那样闹腾也挺好,正好给不自量力的人竖一堵高墙,趁早知难而退。



    望着对面歪文斜诗相谈甚欢的那头,赫连淳熙坐不住,得赶紧打住,回头别把云之缈的门生给一道带坏了。



    刚有动作却让华祯拦下:“赫连兄莫急,你瞅瞅咱们青之澜的弟子哪个歪过?况且她现在只是履行承诺而已。”瞟了瞟后面正学得认真的学子们。



    “……”赫连淳熙认栽。罢了,就当给自家门生长见识吧。



    楼上厢房,里面的布置是楼里最奢华的,空气中弥漫着扑鼻的浓香。



    明艳女子把画摊开,细细品味,今天拿回来的要比当年收回来的更美些,她的心都酥了,良久才不舍地收回目光,命人拿去好好裱起来。



    松散的步子走至窗边,望着下方渐行渐远的仙门子弟,眸光不偏不倚投向自己心心念念八千余年的俊影:俊哥哥,你的美依旧如昔。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于人海之中,明艳女子形貌微变,美丽容颜更加楚楚动人,足以迷倒大波痴心汉。



    谁都料不到眼前这位明艳娇可的佳人竟是天君也不好轻易得罪的魔尊的嫡亲妹妹——魔族公主烯滟。



    回程途中,赫连淳熙与贺兰鸿琰并肩而行。



    “师弟,你今天心情极好,可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的确。”



    能捕捉到一丝舞寒情的心思,心情怎会不好?说起来还得感谢姚彬彦那份执着的八卦精神。



    白兔少女为感谢众人的搭救之恩,特地掏出自创的爪功武谱作为谢礼。



    适才兔妖对战犬妖的场面众人皆看得一清二楚,同样使的爪功,犬妖的可要比兔妖的锐利得多,兔妖的则显得软绵无力,处处被压一头。



    捉妖杀怪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谁敢拿软棉无力形同挠痒痒的功夫去赌自个儿的小命?彼此间推辞来推辞去,也只有舞寒情敢接下,因为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酸劲上,她可还惦记着蹂躏狗崽子们呢!



    下山途中,姚彬彦依然惦念着打听舞寒情曾经犯过的病,其他好奇宝宝皆扑闪着瘆人的星眸死死咬住朗琒。



    一滴大汗悬于后脑。片刻后……好吧,朗琒败了,娓娓道出实情。



    四千年前,舞寒情对某个类似人物传记里的角色颇为欣赏,那位人物棋艺高超,人也长得美,于是乎,她会找棋艺过关模样俊朗的男子装扮成他的样子,然后再画下来,仅此而已。



    然而四千年前回仙门报到前夕,舞寒情喝醉了酒,在梦里遇见一位紫发飘溢、样貌极美极雅的美人后,这找人装扮的毛病就自然而然地好了,之后极少再找人装扮角色。



    舞寒情正气得慌,脑袋里只顾着惩处狗崽子的小命,待她留意到的时候,朗琒已讲得差不多了。提及此,朗琒所述的仅为缘由之一,其二许是想找人扮成当年失明时遇到的哑巴少年。只是时间久远,两条缘由已然混淆不清了。



    姚彬彦他们的话毫无遗漏飘入贺兰鸿琰的耳朵,难得健忘丫头没将自己忘个干净,总算是个好消息。



    回到云之缈,舞寒情不得不面对一堆未抄完的规矩,头疼啊!



    玩闹归玩闹,该认罚的舞寒情绝不会耍赖皮,非常自觉地按时来书阁抄写,所以无需派人特地盯着。



    而这刚好给了她早点解脱的机会。反正贺兰鸿琰有意放水,索性大胆地左右开工,歪咒斜术用到极致,加上他还给自己的作业,本需六七日才能抄完的山规仅仅两日即可完成。



    正高兴着大功告成,贺兰鸿琰极“适时”地出现在舞寒情面前,轻柔的笑容仿佛严寒千年的冰山雪原也会融化。



    贺兰鸿琰刻意凑近她身前,好似慈爱的哥哥一般柔声道:“寒情,你可是答应了要与我临摹字帖的,不会反悔吧?不然的话,若师父发现端倪,我唯有如实禀报了。”



    不知不觉间,彼此已近在咫尺的距离,放大的俊颜美得无可挑剔。



    舞寒情脑袋晕乎乎地应了声“不会啦”,完全忘记如何去思考,甚至忽略掉自己“扑通扑通”节奏乱套的心跳。



    见小丫头在自己手里跟个乖巧可人的小猫似的,贺兰鸿琰非常满意这个效果。话说,他是不是该感谢华祯极力推荐他使用美人计呀?



    接下来的几日舞寒情如约而至,安安分分地坐下,一笔一画慢条斯理地写字,态度端正,就像个听老师话的好学生。



    贺兰鸿琰则是一位极富有耐心的好老师,不仅讲课好听,更愿意手握着手言传身教。



    有时,舞寒情亦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任由贺兰鸿琰摆布,只因为对方凑得太近,晕得她忘记如何去写字。美人当前,她还有心思练字嘛!



    云之缈,绝尘阁。



    镜子里映现出书阁内的情景。



    镜中的一男一女姿态固然规矩,可终归挨得近了些,两个人都快贴上了,活脱脱一对甜蜜小两口。



    靖文真君立于镜前,望着镜中的画面忍不住打颤,简直吓飞他半个魂儿。他不反对自家的宝贝弟子与女子谈情说爱,可他喜欢谁不好,偏偏瞧上那个凶野乖张的丫头,老天是要废了他含辛茹苦拉扯大的明珠吗?



    靖文真君心急如焚,恨不得此刻穿过镜子立马隔在两人中间,把他们的距离扯远点,近几天他可没少补课关于舞寒情的荒唐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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