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公子,好走不送。”李逸夫几近是寒着脸憋出这句话。

    柳湖边上此人暗含挑衅后,今日他的婚事就出差错了。

    “如此本公子先行一步,告辞。”封拓挑眉。

    看着封拓离开,李逸夫攥紧的剑柄才微微松下。他沉默不言地进去,轻声将剑搁在一边。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大人眉心紧皱,看着儿子这般模样,严父也不忍厉声。

    “父亲,孩儿想劳烦您一事。”李逸夫抿唇,温润的眸子也暗淡下来:“请您借些人马,孩儿要去将千暮找回来。”

    李父虽然有些为难,犹豫之下也应承了:“那为父去办,府中下人也出去寻找。还有云府,赶紧通知一声。”

    李逸夫感激应下,好事突然被弄遭,他想亲自到云府一趟。不想刚走到门口,就被迎面过来的一人挡住。

    只见乔湘伸手拦在他前头,姣好的容颜不见半分着急,微暗的目光中流过一丝幸灾乐祸,藏得极深:“表哥,我已经派人去告知云府了,你不必再多跑一趟。”

    李逸夫看着她身上白衣,眉头拧住。

    “姨母听到消息拖着病痛过来了,你这样跑了姨母话都说不了一句,岂不是伤了她的心。”乔湘继续说。

    乔湘以为自己抓住了李逸夫的性情,毕竟是孝顺之人,怎么可能为了个还没进门的女人弃母亲于不顾?

    但她始终想岔,李逸夫孝顺,却不是愚孝,对他那个母亲已经颇有怨言了。

    “性命关天,千暮被贼人抓走,我必须尽快将人找回。”李逸夫不耐烦地将她推开。

    乔湘被推得趔趄差点跌倒,想起眼前人对云千暮的上心和温情,而对自己始终不肯正眼看下,脸色终于黑透。她正想发作纠缠,就看见下人将李夫人抬了过来,便停住动作。

    “你个不孝子,还要去哪里!”李夫人怒声呵斥。

    外边不少仆人丫环闻言偷偷看过来,又急忙低头做事当作不见。

    李逸夫见自己的母亲坐在抬椅之上,腿断了还不肯消停,有点心寒,一惯的好教养让他忍住怒意不发作:“母亲既然受伤了就别出来,你们这些下人都是怎么做事了!”

    抬着李夫人的下人纷纷低头。

    “是本夫人要出来的,怎么着,婚事砸了就砸了,你不留在李府收拾残局,追着出去作甚!”李夫人怒指李逸夫:“娘亲本就不同意着头婚事,你看吧,没进门就出大事累的儿子你受伤,这样的媳妇李家高攀不起!”

    乔湘眼中闪过得意,体贴地上前握着李夫人的手:“姨母您别生气。”

    “母亲,您这样说话实在是让孩儿心寒。”李逸夫极好的耐心在李夫人面前都要磨光了:“就算没进门,千暮也是我认定的妻子。”

    “虐障!”李夫人痛心拍着抬倚:“那人就是个狐狸精,迷了我儿的心窍!湘儿有什么比不上她,你想成亲?成!将湘儿娶了就是!”

    乔湘脸色一亮,又懊恼地收回精光。是啊,她怎么这么笨,明明同封拓说好的,既然早知会出事,为何当初不直接换了衣裳,婚事出乱子时偷梁换柱?!

    乔湘越想越后悔,没见到李逸夫黑沉如墨玉的脸色。

    “母亲喜欢,那留下便是。”李逸夫的话刚出口,乔湘神色大亮以为表哥要接受她了,谁知李逸夫后面的话将她打进万丈深渊。只见李逸夫冷冷回首:“当不成媳妇留着当姐妹,孩儿无所谓。”

    “冤孽!”李夫人气绝。

    乔湘是她姐姐的女儿,唤她一声姨母。当姐妹?李逸夫的意思就是让乔湘当他父亲的妾室,作孽啊!

    李逸夫迈步出门,远远离去,身后那片喜庆的红,全成了笑话。

    云府之内也早已闹开。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云中承听到消息险些气晕。

    云程氏更是又怒又心疼直拍大腿,后边的都是嫁妆,嫁妆啊!

    “太猖狂了,老夫这就禀告皇上将马匪抓拿!”云中承气得七窍生烟。

    “父亲,如今最重要的是将二妹找回来。”云千岚更心急担忧:“现让府中下人出去寻个蛛丝马迹也好,再去衙门借来官差将马匪抓拿。”

    “听到没有,快去办!”云中承遣他身边随从青墨去跑腿。

    “是!”

    云府里里外外乱糟糟,突然有丫环慌张地闯进来禀告:“老爷夫人不好了,小少爷不见了!”

    云千岚倏地上前,鱼儿不见了?不是已经多添了侍卫看好的嘛!

    “不好了老爷。”又有小厮进来:“二少爷和三小姐也不见了!”

    云中承被闹得心乱,往檀木桌上一拍,呵斥道:“那么大的一个人还怕丢了?先将鱼儿找回来!”

    是鱼儿捣蛋溜出去了,还是贼人趁乱将鱼儿拐走了?云中承一个头两个大,好好的喜事怎么变成这样子。

    丫环荞麦见状,轻声凑到云千岚耳根说:“大小姐,既然人手不够,不如去求封二公子帮一把?”

    封二公子之前又送嫁妆又送玉的,应该不会拒绝罢?

    云千岚闻言眼光一闪,封拓……之前潜进晚晚的闺房,故意弄得人尽皆知呢,难道……

    “父亲,女儿去趟经过将军府。荞麦,走!”

    不等云中承应下,云千岚已经抬步走远了。

    靖国将军府一如往日般安静,前边的连个小厮也在悄声议论最新听来的消息呢,旁边还有个老头子在看守。见云千岚突然过来,两小厮如说坏话被人抓现成一本猛地分开,尴尬地问话。

    听闻云千岚要求见封拓,两小厮想拦下,那个喝着酒的老仆人却摆手:“进去进去,别碍着老头子我喝酒的兴致。”

    虽说被放进去了,但没人带路,云千岚半路抓着个丫环让她前头领路。

    依旧是那无名的院子,那丫环死活不肯再往里走,俨然里边有吃人的怪物似的,云千岚看她抖成筛子的模样也不勉强。

    进去之后居然连个丫环都没瞧见,修剪花枝的小厮见着他无不是紧紧盯着,盯得云千岚慎得慌。

    她不出意外地走进住院,见到门口三个在对峙。

    “这位大哥,没见到人家先过来的么,先让人家进去。”

    红衣男子兰花指一翘,拉长的声线让萧行阳鸡皮疙瘩全冒起来。

    他摸摸手臂恶寒道:“哪来的死娘娘腔,边儿去!”

    “真不懂得怜花惜玉。”姚蚩妖娆地转着发丝,令一手指往萧行阳的胸前戳戳,嗔声道:“人家好不容易被阁主放出来办事,让人家进去嘛。”

    萧行阳差点呕吐,阁主?逍遥阁?老天爷,里面怎么还有这种恶心的东西!

    旁边还有一人正是疯如莱,他淡淡地撇了眼姚蚩,沉默地将人一脚踹飞。

    “哎哟你个死疯子,真是冤家!”姚蚩扶着腰蹬蹬退后几步,险些撞上后头的云千岚。

    云千岚早就被这妖人惊呆,三观被刷新觉得整个人不好了,一见姚蚩往她这边凑来,吓得连连倒退。

    “这是哪家娘子,长得比人家还好看。”姚蚩伸手想去摸摸眼前女子的脸蛋。

    萧行阳觉得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三两步上前剑鞘往他胸口一顶,那姚蚩存心恶心他做着“奴家怕怕”的模样,也不还手,朝着他秋波猛送。

    萧行阳瞥开头看不下去了,看完姚蚩这种妖人,突然觉得眼前女子份外顺眼。女子脸色微赧似乎是见着三个男人有点不好意思,那抹羞红让他惊艳不已。

    萧行阳的心突然露跳一拍,直来直往的性子按捺不住心中想法:“这位姑娘是封拓的人?”

    “不……不是。”除了刘上元和自家兄弟,云千岚还没和其他外男说过话,有些紧张:“我是来找封二公子的,想请他帮忙找找我二妹?”

    “二妹?”萧行阳疑惑。

    “就是今日本该嫁去李家的新娘子。”云千岚面露担忧。

    眼前三人沉寂下来,突然间姚蚩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流泪:“哎哟,小娘子,你居然来求封拓?你居然来求封拓,哈哈哈……”

    萧行阳清咳一声,虽然不知道逍遥阁是来干嘛的,但自己却真真实实知道下令抢了新娘子的是头顶上的封大爷:“姑娘……”

    “啊哈哈,你个粗人逗死我了,人家可不是姑娘,梳着妇人的髻呢。”姚蚩继续捧腹大笑。

    哎哟,还是出来好玩,完成了任务他都不想回逍遥阁了怎么办?

    粗神经的萧行阳一看,好像还真是个妇人,尴尬地挠挠头:“那个,封拓他……你妹妹她……”

    看着云千岚瞅着他疑惑地眨眼,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萧行阳突然闹了个红脸。

    “咳!”身后突然传来清咳,原来是封拓和景山一同归来,景山一声咳打断了萧行阳未出口的话。

    “云大小姐,不知今日上门所为何事?”封拓道。

    云千岚见正主回来了,急忙说:“封二公子,今日上门是想您帮忙寻我二妹。不知可否?”

    云千岚是忐忑的,妹妹与眼前之人有点交情,但他会不会答应真的料不准。

    “云千暮?”封拓眼中带着藏得极深笑意:“本公子与她向来投缘,自然会帮云府一把。”

    景山看着自己主子一派理所应当热心帮忙的模样,狂擦汗。

    爷,你要是真想帮忙,干嘛不告诉云大小姐人就在里面呢?

    “如此真是太感谢封二公子了。”云千岚行礼。

    “不必客气,若无其他事云大小姐先回去罢,本公子这便派人出去。”封拓说完直接进了院子。

    云千岚见此不好再留,也转身离开了。

    姚蚩看着萧行阳傻不愣登地盯着人家的背影看,戏谑地挑起他一缕垂发:“粗人,看呆了?喜欢就学学封拓抢过来啊。”

    萧行阳虎目一瞪,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妖人,我俩不熟,别将你恶心的爪子伸过来!”

    “哎哟还恼羞成怒了。”姚蚩嗤声一甩长发,扭着腰进去:“长得虎背熊腰的胆子却忒小,怪不得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只童子鸡。”

    萧行阳发誓,只要封拓允许,他绝对一刀劈死他!妖人!

    院子里,封拓的寝室。

    一身嫁衣的云千暮躺在榻上沉沉睡去,床边还盘腿坐着个灰衣少年,少年怀中抱着个小不点,门边窗旁十余个男子把守。

    小不点动了动,少年呆呆地低头看他。

    “阿呆哥哥,他们都盯着鱼儿和娘亲,好讨厌!”鱼儿不满地皱起小眉头。

    沧潼也学着鱼儿,脸上终于多了皱眉的表情,说话慢的让人纠结:“鱼儿想沧潼喂他们吃药吗?那不行哦,都死了谁给你爹爹报信呢,鱼儿又怎么能等到你爹爹过来?”

    鱼儿半懂不懂地点头,十余名男子握紧手中刀剑警惕相待。

    此时房门被推开,封拓逆光而进,目光落在萧楼十八骑身上,淡声道:“都出去罢。”

    “是!”众人齐齐施礼退下,连窗棱边上的那只老鹰也扑扇扑扇翅膀飞远了。

    鱼儿眼前一亮,阿呆哥哥真厉害!鱼儿说相见怪叔叔就真的见到了!

    封拓看着床上的少年和孩子,目光沉沉。

    原本他打算让萧楼十八骑去搅了婚事,趁乱将云千暮给带回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逍遥阁,来无影去无踪的沧潼趁机将云千暮给带走了。

    他的人中有一人说隐约在街道看见个穿灰衣的少年,猜想人在逍遥阁手中。

    不过……封拓双眼微眯,逍遥阁除非有任务,否则不会出动,是谁持令向沧潼提出要求?

    云千暮是不可能的,她不会自己搅了自己的婚事。他在目光落在鱼儿身上,暗光微澜:“沧潼出手,是鱼儿的命令?”

    少年呆呆地抬头忘他,半晌疑惑:“命令,那是什么?沧潼的娃娃不开心,沧潼带他来找爹爹哦。”

    “逍遥阁阁主不看令牌也帮人做事了?真是怪哉。”封拓嘴角微勾,探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那是沧潼的娃娃,娃娃开心沧潼就开心。”少年模糊回答。

    封拓眉头轻拧,沧潼是因为喜欢鱼儿就愿意帮他做事?

    鱼儿无辜眨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随便一个想法就给封拓这么大困扰。

    “阿呆哥哥,鱼儿是想让叔叔喜欢娘亲,可是阿呆哥哥为什么把娘亲掳来这里?”鱼儿好奇。

    少年抱住鱼儿不准他乱动,疑惑说:“娃娃不是要爹爹和娘亲在一起吗?抢来不就行了?”

    听到两人对话的封拓额角一跳,原来搅乱他计划的人是鱼儿?沧潼口中,他的亲儿子?!

    封拓真有一种把鱼儿倒提起揍一顿的冲动,若他的安排成了,云千暮不仅嫁不成李逸夫还会到他的身边来,全京城的人都不会有半句质辞。

    不过,现在也不是没法挽救。

    封拓揉揉眉心,往日谁搅乱他计划定然让他死得难看,现在他懒得费神跟个孩子计较:“沧潼,云千暮为何还未醒来?”

    “哦?”沧潼歪歪头,好像才想起这件事一样,袖子在云千暮脸前挥挥,奇香异动。

    “阿呆哥哥不对哦,居然给娘亲下药。”鱼儿一边抱怨一边从沧潼怀中挣扎出来,爬到云千暮身边,看着娘亲缓缓睁开眼,喜道:“娘亲醒来了?娘亲抱抱。”

    云千暮揉揉迷胀的太阳穴,慢慢坐起将鱼儿搂进怀中。

    她望望周边摆设,低头看着身上嫁衣,想起方才她还在花轿上。

    这是被劫亲了?云千暮脑筋突突乱跳。

    “鱼儿为什么在这里?”云千暮摸摸他脑袋,又看看旁边的沧潼,想起了什么似得脸色一点一点黑下。

    逍遥令在鱼儿身上,鱼儿让沧潼做什么了?

    “娃娃想找爹爹,沧潼带来的哦。”少年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娃娃,似乎想出手将他抢回来:“娃娃想要封拓喜欢暮暮,沧潼只好将暮暮也带来了。”

    云千暮眼角狠狠一跳:“封二公子,那些马匪是你的人?”

    封拓抱臂而立俯视着她,看着那身红嫁衣觉得份外碍眼,不吭声。

    云千暮气乐了,敢情两人都对花轿出手了?

    她一巴掌拍在鱼儿屁股上,好小子!敢派逍遥阁的人劫了娘亲的花轿!

    可惜小屁孩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嘟嘴道:“娘亲干嘛打鱼儿,娘亲不用嫁人鱼儿好开心呢。”

    云千暮一口气噎在胸口,你个熊孩子!

    你爹使坏也就罢了,本来就不是好人,你居然也跟着学!

    某娃坑了爹,坏了老爹抱得美人归的计划;某娃又坑了娘,坏了老娘成亲的大喜之日。

    此刻他还呵呵傻笑着,一派天真!

    沧潼见他的娃娃被打屁屁,苍白的手一伸将鱼儿抓住往回拉。云千暮可是亲娘怕孩子被拉疼,又见沧潼一向护着鱼儿,便松了手。

    沧潼心满意足地抱回鱼儿,转身往外去:“娃娃,去陪沧潼吃药哦。”

    屋里剩下两个人,云千暮一言不发往外走,被封拓伸手扯住。

    云千暮深深吸气,停住脚步,没好气道:“封二公子,本姑娘要回去。别以为我不知是你在暗中使坏,鱼儿乱来我可以原谅,在我未跟你计较时,最好别再惹恼本小姐!”

    封拓不怒反笑:“回去?去哪里,李府?忘了告诉你,李府的礼堂扯了,出了这事李逸夫的父母都不愿再迎你这么个儿媳妇。”

    见她倔强地盯着自己,封拓勾笑:“你那未婚夫,可是答应了娶乔湘,你回去作甚?闹笑话?”

    云千暮稍微怔住,很快醒神。封拓的话多少真多少假?他既然敢劫亲,当然不会帮李家说好话!

    “本姑娘自有断定,放手!”

    “晚晚,何必如此倔强。”封拓心情极好,尤其是看到她明明气急却隐忍不发的样子。他将人带进怀中,丹凤眼满满的笑意:“本公子挖回来的花儿,你说我还会送回去?”

    封拓眼底森森,就算干了瘪了谢了,也要凋零在他的手中!

    “晚晚,本公子好不容易明白了些事情,怎能放手?”封拓一手将她禁锢,一手摘下她髻上金簪,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

    精心绾起的秀发如瀑倾下,掩住她半边面容。极美的妆容,娇艳的红唇,封拓却觉得碍眼。

    他伸出一指轻轻擦拭她的唇瓣,看着指尖被胭脂染红,诱惑道:“晚晚只是想嫁人,为何不嫁给本公子?我是鱼儿的亲爹,权势迟早也比过李逸夫,晚晚不吃亏。”

    云千暮笑了,眼底却无笑意,她突然张嘴欲将那根手指狠狠咬断,却被他躲开了。她挑衅地挑眉,道:“封拓,你是喜欢上本姑娘了?”

    封拓动作微顿,看着红色的指尖,忽而魅惑一笑:“本公子只是突然发现,看你为别人穿起嫁衣,本公子有将一切都毁了的冲动。”

    他将手探近云千暮腰间,轻轻一扯系带,强行将嫁衣脱下扔地:“要穿,也只能为本公子而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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