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延顺与耶律休哥走到竹林前时,但见竹黄叶枯,秋风瑟瑟,竟是一幅凄寒之景。耶律休哥不禁向杨延顺怀中缩了一缩。马车碾压过枯叶,尽是岁月消磨的声响。

    二人皆是沉默不语,两匹战马亦是甚为乖巧地跟在车后。继续向竹林深处驶去,约半柱香时间,眼前风景立转。但见一条斜径幽远,周围竹林竟有新绿之色,叶青如萍,风摇枝摆,婆娑如画。正如南宋陆放翁诗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沿着小径向前,忽见一房新屋,木质漆金,屋旁已有人开垦出的田园花圃。二人跳下马车,绕到屋

    后,一潭清池静如明镜。再回到屋前,推门而进,小屋恬静清新,桌椅崭新,花梨窗棂。走进内室,有张侧榻安放于床边。支开木窗,便是那潭清池。秋景如诗,尽收眼底。当轻风潜入屋内时,耳边便有风铃作响,清脆悦耳,宛如天音。

    耶律休哥鹰目一弯,喜出望外,称赞道:“看不出常衮大人还真会挑,此地颇合我心,在此终老也是不错的选择!”

    杨延顺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他心中明了,恐怕这一切都是呼延佩显为自己置办的。

    书中代言,早在呼延佩显得知杨八郎尚在人世,并且已回到遂州城时,他便派人在此林间置办木屋田园,这里的一切都是呼延佩显亲自督造的:屋前的竹林,屋后的池塘,甚至是屋内桌椅的位置都是呼延佩显一一指定,几乎一切都是依着杨延顺所好。他本想杨八郎归来与自己相见,共同抵御辽兵,待战事一了,便想辞官不做,与八哥终老山林。怎知世事难料,空以一腔热忱安排好了一切,到头来却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耶律休哥此时已经躺在床榻之上,却被杨延顺一把拉起,道:”铁筝,现在还不能休息,我们还要稍作收拾,况且屋外还有一车货物尚未安置呢。“

    “那你就去搬嘛!”

    “马还没喂呢?”

    “放到竹林里自己吃去吧!”

    “晚饭还没做呢?”

    “你去做呗!”

    “衣服还没脱呢?”

    “你帮我脱了。”

    “好啊好啊!”

    “慢着!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你不是要休息嘛,我给你侍寝啊!”

    “停!我还是去喂马吧!”

    说完耶律休哥跳下榻来,到院中去寻马匹。杨延顺则是暗笑一声,也走出屋来,安置杂物。两人各忙各的,只不过杨延顺忙了一下午的家务活,耶律休哥放了一下午的马。

    到了傍晚时分,夕阳暗淡,耶律休哥牵着两匹骏马归来,正望见杨延顺站在池中寻找着什么,便笑道:“大常衮好兴致啊,居然独自一人在戏水?”

    杨延顺闻言看了一眼耶律休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猛然扎进池水之中,吓了耶律休哥一跳,急忙跑到水边去看。就见池水咕咚咕咚冒了些气泡,紧接着杨延顺突然从水中窜出,手中多了一尾鲤鱼。

    耶律休哥见到此景,心中喜悦,暗自忖道: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还会摸鱼。

    杨延顺走上岸来,耶律休哥转头去看,又突然背过身去,面红耳赤,骂道:“你这厮怎么不穿衣服!”

    杨延顺一脸无辜,道:“你有见过谁下水摸鱼还要穿衣服的啊?”

    “那你也不能全脱了啊!”耶律休哥回道。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说着杨延顺把鱼丢在地上,自己竟在岸边晒起太阳,虽然此时已然夕阳西下,但他还是怡然自得,好不快活。耶律休哥却是一跺脚,转身回屋。

    过了片刻,杨延顺穿戴整齐,拿着那尾鲤鱼,来到屋前,透过窗棂向屋内张望,此时耶律休哥正躺在榻上,似是睡熟。杨延顺轻轻唤道:“娘子...娘子醒醒...娘......”。

    “干嘛!”耶律休哥猛然鹰目一睁,问道。

    “呃...你没睡啊?"杨延顺诧异地问道。

    耶律休哥:“自然没睡,叫我干嘛?”

    杨延顺把手中的鲤鱼一举,道:“娘子,你会做菜吗?”

    “会!”

    “你居然会做菜?”

    “怎么,不信?”

    “自然不信!”

    “哼...把鱼拿来!”

    “干什么?”

    “做菜啊!”

    耶律休哥说着伸手将鲤鱼夺了过来,起身离屋,来到灶台处,环顾一圈后,道:“杨八郎接令!”

    “末将在!”杨延顺在窗外喊道。

    “本帅命你,半炷香之内找来木柴生火!”

    “得令!”

    “把你的秋水雁翎刀拿来!”

    “做什么?”

    “剖鱼!”

    “呃...你看这把刀行吗?”说着杨延顺递上前去一把精致的银色小刀。

    耶律休哥结接过,道:“不错!”话音刚落,手中银刀一转,便已将鲤鱼钉在砧板之上,随后鹰目一扫,“你还不快去找木柴生火,还想不想吃晚饭了!”

    杨延顺觑一眼砧板上的鲤鱼,小心道:”想!末将去去就来!“说完一溜烟地跑掉了。

    耶律休哥则把目光收回,看着砧板上的鲤鱼,心道:当初和萧千机学了一些厨艺,看来还是有用处的!杨八郎,你将是世间第一个吃我做的菜的人!“

    杨延顺抱着一堆木柴回来时,竟见耶律休哥坐在门前等着自己,手中还把玩着剖鱼的银刀,便问道:”你怎么坐在这儿了?“

    “等你回来啊!”耶律休哥答道。

    “鱼呢?”

    “剖完了!”说着一指砧板。

    杨延顺跑到近前去看,看了半天,忽然问道:”于越大人,你这鱼鳞好像还没刮啊?“

    “啊?刮鱼鳞?需要吗?”耶律休哥甚是惊奇。

    "不需要吗?”杨延顺反问道。

    “常衮大人,我们契丹人吃鱼是不刮鱼鳞的!”耶律休哥支吾道,脸色却红了一大半。

    杨延顺:"哦?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耶律休哥:”哎...慢着,你还是把鱼鳞刮一刮吧,毕竟你是宋人,我怕你吃不习惯。“

    “不必,我也想尝尝这不刮鳞的鱼,做出来是什么滋味。”话音未落,忽觉面颊生风,眼前银光一闪,吓得杨延顺把眼一闭,过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睁开来看,就见自己身后的木梁之上插着一把银刀,正是耶律休哥剖鱼所用的那把。

    就听耶律休哥道:“叫你刮你就刮,哪那么多的废话,小心我军法处置!”

    杨延顺急忙媚笑,道:“遵命!末将这就刮...刮...哎我说,于越大人,你去把洒家的秋水雁翎刀拿来可好?”

    “干什么?“

    “这把小银刀插得太深,拔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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